我一摸自己后颈,果然那里平滑一片,什么都不见了。
但我只是记起了鱼澄石,并不是接触,闻北也说了那块碎片不能完全解咒,现在是怎么回事?
闻北的声音听起来很雀跃:“我初步猜测,鱼澄石被人为的唤醒之后被破坏成了碎片,而近些年灵气四溢,碎片中积蓄的能量足够解咒,所以等于你们误打误撞蹭了别人的光了!”
“你还能记得十几年前的事情吗?”
楚蕴,我还是习惯叫她闻北,她沉默了半晌说:“对不起,我的能量还没有全部回来,所以以前的记忆也暂时没回来,还不能对你负责。”
“……”原来她是在想这个,我简直想敲开她的脑袋看看里面的构造,忍着情绪问道:“除了十几年前那次,你还和师父见过,你记得吗?”
闻北当即否定:“怎么可能,那么特征明显的老头子我见过不可能没印象。”
我急促道:“不是老头子,是师父笑的时候,大概和我一样大。”
“没有。”闻北想了想还是说:“我真的不知道,你等我恢复全部力量了再说好吗?”
解咒了我根本开心不起来,孤儿院中师父的那张照片到底什么意思,好像一个又一个的谜团,压得我喘不过气来。
好的一点就是,最近一直在忙,也减少了内心的焦灼。。
不过每天早晨当我睁开双眼,那种仿佛从另外一个世界归来的感觉总是索绕不去。
疲惫的灵魂仿佛在异世界里徘徊了一夜,不由自主的遭遇着一桩又一桩荒诞离奇的经历。我时常想,那个世界里一定有最霸道的法律,因为你无法指挥自己的身体做任何事情,你只能看着,听着,任由事态发展,即便结果是死亡。
窗台上的猫咪伸了个懒腰,弓起的身体有着流线型的优美。
阳光松散的照进来,黑夜里产生的阴郁,在这样明朗的早晨里,也就烟消云散了。
我在盥洗室里梳洗,QQ嘀嘀嘀的声音却不适时的响起。
我用毛巾擦干净嘴角的牙膏痕迹,坐到书桌前用鼠标点开右下角跳跃的头像,那是一只绿色茸毛的蜘蛛,红色的双眼妖冶又鬼气森森。
“你相信梦是发生在另一个世界的真实么?”我看了一眼这个陌生的QQ号,犹豫之后,用快捷键将对话框弹出,印入眼帘的是一排12号大小的鲜红字体。
尽管我一贯秉持着不与陌生人打交道的原则,却不可否认,这想法与我不谋而合。于是我在回复框里输入:“我相信,却无法证实。”当我打出这几个字的时候,那蜘蛛的头像诡异的跳动了起来,我一慌,鼠标掉在地上。
心悸之余,才发现原来对方只是给了我一个闪屏。
“妈的!”我在心里骂道,一大早的装神弄鬼,唬人呢。
心中怒意渐起,于是我决定关掉电脑,收拾下就去天枢上班。此时我看见屏幕下方显示的时间,08:15。
我关掉对话框,此时那只丑陋的蜘蛛又在任务栏右下角跳动,我的手指犹豫了几秒,还是按下了快捷键——我无奈于自己邪恶的好奇心,总感觉有一天我要为此万劫不复……
“我们会为您安排,请牢记您的编号3415。”鲜红色的字体再次印入视线,内容却令人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你们是谁?还有这个编号是什么意思?”我皱了皱眉,快速输入疑问,可是这次等了很久,对方再也没有回复,我又瞄了一下时间,08:20。
要迟到了。
我起身,对着穿衣镜整理了下领子,镜中映出一张唇红齿白的脸,可那一双黑白分明的眼带着明显的疲惫——昨夜的确被噩梦折磨,没有睡好。我此时只盼能在车上找到一个位置,好好打个盹。
当列车驶进站台,我从车窗与同事A的目光不期而遇。
她保持一贯的优雅姿态向我颔首致意,我也同时回给她一个微笑。
A是一个外表柔情似水,内里却果断风行的女子,即便那些自命不凡的有着铁腕手段的男人,也很难在她的手上讨到好——不要怀疑她的职业,我所在的天枢是一家以风水秘术为职责的公务部门,而A是楚天河手底下业绩最好的员工,至少我这么认为。
车厢内相较以往而言要显得空荡,我在A的身边寻了个座位,大大咧咧的坐下来,侧过脸看向她含笑的嘴角,不禁颓然道:“你还是那么精神呀!”
“如果你每天也能够十点前入眠,自然不会日日都拖了个熊猫眼。”A向我眨眨眼,柔顺的垂肩长发,璀璨的星眸一时间令周围的男人皆侧目。
“饶了我吧,大姐。”我揉了揉惺忪的睡眼,调整了坐姿令自己更舒服,“要是断了我夜猫子的生活,那我情愿辞了工作啊。”
她抿唇而笑,不露皓齿,“不过说到熊猫眼,你今天好像比平时还要困?”
“别提了!”我一想起早上那莫名其妙的QQ对话就来气。
“昨天和人闲侃的晚,忘记关QQ,早上我关下载的时候,又有奇怪的人给我发消息,差点被害迟到。”我一想起楚天河那张皮笑肉不笑的脸,整个人都不自在。
A若有所思的蹙起她细长好看的眉,“你也收到了?”
我一呆,一时间没有明白过来她的意思,茫然的望向她。毕竟A不是我们广大网虫的一员,除了工作必须的Msn,她大概连QQ也没有用过。
她偏着头,露出洁白美好的颈子,如果我是色狼,此时一定口水连连。
“我今天也收到了奇怪的消息。”她缓声道,从精致的小皮包里取出她那款设计小巧的手机——珍珠白镀银的Sony新款。她将手机的收件箱点开,示意我去看。
“啊!”我凑近脑袋,一看之下惊讶不已。
那个大屏幕超薄的手机显示屏上只有一句话:
——你相信梦是发生在另一个世界的真实么?
“这么巧?我早上也被问了这句话……不过是在QQ上。”我接过她那支手机,将这条消息来来回回的仔细琢磨,可除了字体是鲜艳夺目的红色,没看出任何蛛丝马迹。我又看了发件人号码,只是一个随处可见的139打头的11位手机号,上海任何一个贩卖电话卡的小摊儿上都能搞到的普通号码。
此时,我顺带看了眼时间:08:49
“可能是有人恶作剧。”A漾开嘴角。
“结果你没回复?”我其实比较关心这个问题。
“回了啊,我当然……”她一撸刘海,漂亮的眼睛顺势望向车窗外,“不会相信。”
那是理所当然的答案,一个绝对唯物的新时代白领,怎么会去相信那种荒诞离奇的事情,只有我这种……
“不过有人能够给我证明,让我亲身体验,我还是会相信的。”A将她的Sony手机放回包包,再小心的将皮包的扣子搭上。
“这就是你我,最大的不同。”我向椅背靠去,半仰着头,用帽子盖住眼睛,准备小睡一会,末了,我好像还特意嘱咐了一句:“到了叫醒我。”然后不管什么形象的问题,一股脑的投入到梦乡。
后来不知是被A推醒还是荒诞的梦境使我不愿意再睡下去,当我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我还以为自己仍在梦里。然后我再闭上眼,再睁开,还是觉得不对。
“怎么这么黑?”我的心一下子提到嗓子眼,慌忙询问身边的A。
“列车出事故了,因故停留在隧道里。”身边传来A平和的声音,不过如果听的仔细,就会发现她的最后一个尾音有些发颤。
“是……么。”我一瞬间睡意全无,总觉得哪里不对。
一般因故停留,列车会将所有的灯都熄了?
而且车厢里也太静了,即便乘坐到终点站的人十分稀少,也不该静的这么诡异吧。
“A,到底我睡着的时候发生什么事了?”我强迫自己镇静下来,不敢大声,只能轻声询问。
“我不知道……不知道,因为刚才我也睡着了。”A的声音听来更抖了。
黑暗中,一只湿腻细滑的东西突然爬在我的手上,我差点惊的跳起来。最后才意识到,那是A握过来的手——手心里竟然全是冷汗。
她和我一样,意识到我们可能陷入到危机里了。
“列车司机呢,刚才有没有放过什么广播?”我继续问道,因为看起来她比我醒的早,知道的应该比我多,同时我紧紧握住那只手,尽管那是冰凉冰凉的,却仿佛握住了唯一的希望。
“没有,我没有听到过……我一醒来,就是一片漆黑,周围也没有人说话,你还在睡,我不敢大声叫你,只能使劲的推……把你推醒。”A似乎失去了一贯的冷静,我能听见她的牙齿发出嘚嘚嘚的颤栗声。
“乘客们,由于前路线路拥堵,本次列车将稍作停留。”乍然想起的声音惊的我机伶伶地打了一个寒战,黑暗里突然响起的声音不似男也不似女,一种诡异绝伦的感觉,慢慢爬上我的背脊。
“这……这声音倒是奇特,可以去配中性音,哈哈……”我额头上冒着冷汗,不知道是安慰自己还是安慰A,说了一句连我自己都觉得冷的笑话。
“地铁坐的那么久了,你有听过这个司机的声音?”A当之无愧是个唯物的支持者,轻易打碎我胡诌出来的想当然。
“……没有。”由于这个线路的地铁经常零时调配路线,原本只停在A站的车次会被临时改派开往B站,所以司机也经常充当了报站员的角色。这一年多来我一直听这几个司机要么模糊要么不标准的普通话,渐渐的也听惯了,有时候穷极无聊,也跟着学了个腔调,为此还经常惹来A的白眼。
“会不会是招了新司机,今天第一次上班?”我为这个可能性满意的点点头,继续道:“就因为是第一次上班,才会出了点小意外,要临时停车,还手忙脚乱的把车灯全部关了,这样一来就说得通了,是吧。”
A是不是像以往一样向我翻白眼,黑漆漆的我是看不到,不过突然响起的那个不似男也不似女的声音,又着实的将我吓到了。
“乘客们,由于前方事故,本次列车暂无法继续行驶,请乘客们依次下车。”
“乘客们,由于前方事故,本次列车暂无法继续行驶,请乘客们依次下车。”
“乘客们,由于前方事故,本次列车暂无法继续行驶,请乘客们依次下车。”
“下……车?”我骇然的望向应该是车窗的位置,那里也是一点光亮也看不见。“开玩笑的吧……这么黑,要我们怎么走隧道……”正当我抬起食指向前一指——这只不过是我一个下意识的动作,因为我自己看不见我的食指,A也看不见。我将我的食指指向车窗的方向,却没料想到,我竟突然可以看见自己的指尖,因为在车窗外,一种橘色的淡淡的光芒在黑暗里晕染开来,那光线虽然单薄,却像雾气一样弥漫进了车厢,渐渐的,我可以看清楚A那张漂亮的脸,尽管此时这张脸异常的苍白,连刘海也被冷汗浸湿了。
“这是怎么回事……”A问我,我却无言以答。我环顾周围,零星的几个乘客都安然呆坐在自己的座位上,神色呆板,仿佛被催眠了。
“我们是不是牵扯到了什么大型的绑架案里?”A从她的角度考虑着我们的处境,我正待回答,那个诡异的声音又再度响起。
“乘客们,由于前方事故,本次列车暂无法继续行驶,请乘客们马上下车。”
这仿佛是一个最后通牒,原本安然呆坐的乘客们,闻声立起,动作一致的仿佛受过特训。他们在移动门前排好队伍,井然有序,完全不见平日的争先恐后。
“我们也去排队?”我干巴巴的提出建议,只觉得手里握着的手,更冷了。
“我们别无选择……你不觉得,车厢里越来越闷了么?”A无奈的站起身,由于我们交握的手,我也被她从座位上带起。
经她这么一提,我才发觉嗓子特别难受,呼吸也急促起来。
“妈的,连温度调节器也给关了。”我暗骂道。
“不管接下来遇到什么……一定不要松开。”A晃了晃我们交握的手,眼底的不安激起了我的保护欲。
“一定。”我笑道,可我知道这笑容肯定很难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