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秦无究还不咸不淡应了声,直视陈旺阴沉的眼睛笑道:“我也很期待今晚会有多刺激呢。”
比起那个守墓老人,陈旺显然不是太智能,接下来不管秦无究怎么挑衅,对方都一言不发,想来是自己和百骨对话包已经使用完毕,过了一会儿,他将料槽竖放在墙根,就进了木屋。
“真没意思。”秦无究啧了一声。
我走过去闻了闻料槽,小声说:“是新鲜的菜叶,从地里采摘不久,有泥土的味道。”
宋黎知道陈旺钟塔般的身躯消失不见,才颤巍巍的说:“毕竟是农场,每天起来喂猪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摇头,捻起一根菜叶:“我记得他们的猪喂的是饲料,而且你们看这里,有血迹。”
宋黎讪讪:“没准是今天想换个口味,至于血,出货时候弄的吧。”
说完也觉得自己想的有点扯,不再出声。
秦无究看了下那片绿色,低声道:“鬼域从来不做多余的事情。”
每一个细节都是关键,陈旺不会无缘无故的换饲料,上面也不会突然出现血迹。
秦无究看了一眼踌躇的宋黎,走上前拉起了我,回头说道:“你如果害怕现在可以回到屋里躲着,天亮了怪物应该不会出来了。”
宋黎脸色通红,但半夜跟他们出来已经透支了所有的勇气,一咬牙,冲回了屋子。
秦无究没有回头,倒是我看着跑远的宋黎,问道:“其实她也挺有勇气的,为什么不让她跟着?”
别以为他刚才没看见,身边这男人说的温柔,但眼神并不那么友好。
“她碍事。”秦无究理直气壮。
我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笑了一下说:“有没有人说过你像大狗,藏獒或者德牧?”
我个子不低,但和秦无究比起来就显得瘦削,尤其现在站的近,整个人被笼罩在影子里,秦无究拉着他的脚步不停,揶揄道:“没有,但我收回之前夸你像小狮子那句话,你更像博美。”
“无聊。”本来我是不想接话的,但两个人独处他总觉得很放松,不由自主的就会多话。
秦无究却没放过这个机会:“因为博美小还爱虚张声势。”
我送了他一记眼刀。
这个男人,真的是半点亏都不肯吃。
走了两步就到了猪舍。
外层的铁门并没有关,一把拳头大的锁虚虚的挂在上面,两人打开的毫不费力。
里面的木门散发着潮湿的水气,从上面的痕迹来看,此前经历过一场清洗,地面也有些泥泞,秦无究微不可见的皱了眉,看我神色如常的走了进去,也跟在了身后。
“这里被打扫过,十分钟前。”秦无究说。
我心照不宣,陈旺一大早起床不仅仅是喂猪,还有打扫猪圈。
我记得头一天看见那些凌乱的手印后猪圈也被打扫过,两个事情有没有联系我不知道,他现在唯一知道的是,这里面好像有些变化。
两边屠宰房的门紧闭,角落里本来放着的麦垛也不见了,原先聚集在一个地方的猪被均匀的分散在了四个圈,厚厚的干草撤掉,以至于猪群都直接趴在冰冷的水泥地上。。
乍一看没什么不对,但我的记忆力很强,须臾便看出了门道:“第二排第三个铁钩被人动过。”
秦无究欺身而上,随手把那个铁钩取了下来,我只看出那个铁钩和其他比起来颜色更浅,倒是没想到还能拿下来。
“没关系吗。”
秦无究将铁钩递给他,无所谓道:“就是个普通钩子,取就取了。”
我看着手里半米长的铁钩,神色一言难尽,老实说,他对秦无究初见的精明强干高大威猛滤镜已经破碎,现在除了戏精以外还加了个形容词:莽。
不过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什么样的突发状况都得靠边站。
现在不是开玩笑的时候,我仔细的端详着手里的铁钩,同市场上的卖肉钩别无二致,尖端锋利整体刚硬,那浅色的并不是掉色,而是上面真的有新鲜的血迹。
秦无究应该早就看过,递过来的时候避开了那些血,我也没有沾上。
等秦无究把铁钩挂回去,我才问:“他们晚上出货了?为什么上面会有新鲜的血迹?”
秦无究靠在栅栏边,打量着圈里,随口道:“你觉得呢?”
自然是没有,因为他们的投票结果还没有出来,依陈旺恨不得他们都死光的性格,自然不可能独自去出货。
我走到秦无究面前:“你在看什么?”
从一进来秦无究就径直走向了那些猪面前,回话也不认真,神情还很凝重。
秦无究:“这里的猪数量不对。”
“哪里不对?”我又看了一遍,发现那些猪还是肥大而丑陋,除了怪异没有别的地方值得思忖。
秦无究低头看他,温和道:“你没发现多了两头吗?”
我被他的眼神看的退缩,飘忽的转向猪圈,越看越心惊,数量的确比刚开始多了,当然不是他的脑子好,而是那两头确实很明显。
躲在墙角,如果不是秦无究提醒,他根本不会注意。
我换了个面望去,发现那两头猪比其他的小得多,长相也周正,嘴里时不时往下滴着血,在所有猪都忘我们这边蹭的时候,它们卧在原地闷哼,像受了伤。
不过在这个程度以外,我也看不出来了,他看向秦无究,发现对方也是这个表情。
“太奇怪了。”秦无究感慨道:“看多了这种长相怪异的猪,突然多出来将头正常的猪还有点不适应。”
我:“谁不是呢。”
没找到更多的线索,两人又回到了屋子,我抽空把百骨打开,发现无涯的感知又涨了两个百分点。
我也算是钻空子,本来想试试,没想到真的有用,因为我们刚去了猪圈进度条就涨了,这说明什么,说明那两头猪的确和主线有关。
到了客厅,却被冷凝的气氛止住了脚步。
一群人坐在餐桌上,路人王冕脸色难看,手里拿着把匕首,在二人踏进门的第一步就欺身而上,刀刀致命,我怔怔的看着面前闪过的冷光,回过神已经被拉到了身后,撞上宽阔的脊背。
这人可能也是冲着鱼澄石来的,反正刚进村子见了一面没想到在这里又碰上了。
秦无究一个利索的格挡,卸下了王冕的关节,又撤后半步,猛的踹到了王冕的胸膛,随着一身剧响,王冕倒在了角落的杂物之中。
做完这一切,回头确认了一下我没有被伤到,秦无究才云淡风轻的拉开椅子坐下。
桌子上的众人被他这行云流水的动作惊到,眼神露出忌惮。
王冕撑起身体,吐出一口血,眼眶爆红:“你们他妈的的昨晚上去了哪里?!”
秦无究本来就觉得他的爆发毫无理由,拧眉道:“我们去了哪里和你有关系吗?”
“别发火。我对这无妄之灾表情说不上多好看,但手上还是拉了拉挑衅的秦无究,接着对王冕道:“我们昨天去查了小镇,宋黎可以作证。”
宋黎一回来差点也被攻击,这下有了证人忙不迭的点头:“他们说的是真的,我们从麦田去了镇子。”
她也够机敏,并没有提到那些镇民和守墓人。
人都有私心,宋黎若有所思的看了一眼我,发现他没有补充的意思,也松了口气。
“晚上谁知道你们是不是合起伙来撒谎。”王冕目眦欲裂:“我的人失踪了,你们刚好不在,不觉得事情有些过分巧了吗!”
除了林猛以外,出事的四个都是他的人,谁能忍下这一口气。
我:“不管你信不信,猪头人昨天并没有出现,我们反而发现了一些其他的事情。”
王冕仍然不信,不过并没有指望我们把线索放出来,嘲讽道:“都是千年的狐狸玩什么聊斋,你们都是老人,不会不知道在线索找不齐的情况下,死亡人数够了发动保护机制也可以出去!”
我还真不知道,不过看其他人的脸色,除了新人宋黎,好像都知道这个规矩?
秦无究小声的靠过来解释:“主动杀人不算在里面,那样会成为死亡优先级,一般没有人会这么做,不过有些人为了刷关,会借外物或者制造意外……”
后半句秦无究没有说完,但我已经理解了,美其名曰保护,其实就是怂恿玩家自相残杀。
王冕狐疑的看着我,仿佛在斟酌他到底有没有撒谎。
“我们可以告诉你们小镇上发生的一切,作为交换,你们告诉我们昨晚发生了什么。”秦无究明明就是普通坐着,却有种居高临下的威慑。
王冕只犹豫了片刻,就答应了这个交易,其他人脸上也露出白嫖的兴奋。
有比什么都不做就可以换到关键线索的好事吗?
秦无究却没立即开口,仿佛不经意的问道:“所以,你们昨晚上写了谁的名字?”
没有人开口,王冕还算坦诚,低声道:“你和姓江的那小子。”
我们有三个人,按照拉仇恨程度,其中起码有两票是给秦无究的。
无辜被点名的苏闵诧异道:“我这两天没做什么对不起你的事吧?”
王冕不咸不淡的看了他一眼,冷声道:“你们两个太高调了,高调的人会坏事。”
“谢谢你如此抬爱,为了回报你,我们的两票也投给了你。”苏闵无所谓的耸肩,又笑道:“不过很显然,你们遭了报应,出事的是你的两个跟屁虫。”
王冕脸色像冰块一样冷:“你——”
楚楚:“王冕。”
“我,我填了你!”是一直没什么存在感的墙头草常伟,他本来是想撒谎的,但比起被拆穿,现在诚实更能获得好感度。
现在可以看出整个局势,如果其中没有人撒谎的话,王冕三票,分别是楚楚江家两兄弟,秦无究自己四票,苏闵我一票,反而是一直以为要被献祭的宋黎,一票都没有。
秦无究喟叹道:“果然厉害的人总会被妒忌。”
王冕嗤道:“不会因为这个你就小肚鸡肠的不共享线索了吧?”
秦无究恶劣道:“不好意思,激将法对我没用,我想说就说不想说就不说,反正像你这么聪明的人,我们出去以后应该会见得到活的你吧。”
说好听点叫挑衅,难听点就是诅咒了。
看到故作镇定的王冕赤急白脸的站起身,秦无究才说:“我也没说不告诉你们啊。”
于是在秦无究的授意下,我大致讲了昨晚的的遭遇,不过隐去了守墓人那一块,鬼域免不了你死我活,难保有人想走歪门邪道,更何况线索这种东西,不能全盘托出,要留底牌。
听完后,楚楚脸色发白,恐惧道:“陈旺就是死去了两百多年的旧陈旺?那他现在是什么东西?”
江畔也附和:“难不成真是恶鬼?”
我们俩年纪小,情绪波动大很正常,其他人都是见过大风大浪的人,没什么表情,反而开始分析现状。
王冕:“昨晚上我确定没有猪头人来袭,我一晚上没睡,也没听见他们房间有什么动静。”
“说起来……”苏闵皱眉,接着道:“小畔昨天晚上好像听见了一点声音。”
“什么声音!”王冕激动的站起身。
江畔被这么多人看着有点不自然,深吸了一口气回想起昨晚,小声开口:“我睡眠浅,大概在半夜,听见有东西被拖走的声音,不过因为隔音,不确定在隔壁还是外面。”
“不是外面。”王冕阴沉着声音:“没有东西可以逃过我的眼睛,声音可以,但视线所及肯定不可能。”
“没准是你打了个盹。”苏闵对他的厌恶不加遮掩。
王冕:“我进来以前是个狙击手。”
这一句话佐证了他话里的真实性,虽然想不到王冕这种人会狙击,但不得不说,他某时候的冷静,确实像那么回事。
秦无究:“他们的房间是什么样子,有拖动的痕迹吗?”
因为我们刚回到这里,所以这种基础性问题只能靠问大家,毕竟现场还没进去过。
苏闵坐在我们的左手边,挨着秦无究,闻言转过头,却没有笑,一本正经道:“屋里保持着睡前的样子,床上有血,但地面没有拖拽的痕迹,像是凭空消失。”
两个大活人在眼皮底下离奇消失,这比猪头人那个夜晚还玄学。
不管是陈旺还是陈夫人还是陈少爷,我们都确认过是真切的肉体,不管是死是活,他们走路都会发出声音,尤其是在王冕这种实力绝佳的狙击手面前,不可能避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