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歌看着这自魔界便一路追随他的衷心下属却是一声轻笑,脑海里浮出那张看似没心没肺却偏生一副软心肠的女人,“那小白眼狼让你大哥拿来的玉杖是假的,本君一早便知道。”
夏卫、夏岚皆是一惊,“那主子为什么还要去抢人?”
“本君不过是在怀疑一些事罢了,今日一试探倒是起了些作用!北夜今日一眼也没看过叶陌离,可他隐藏的再深,却忘了一件事,他今日一到现场护着的女人竟不是藏了十年的蓝山,而是叶陌离!那种爱护出自本能,便是谁也伪装不了!”
慕歌头微一侧看向纱曼外的夏卫二兄弟,眼中透着丝高深莫测。
那时,他突袭正在给蓝山疗伤的北夜,北夜重伤竟去找叶陌离,他当时便起了疑心,亲自去找叶陌离,但听她说北夜是为了帝魂,他半信半疑,直到她拿到玉杖,北夜竟没杀了她,他便疑心更重,这才演了今日这出戏。
“明日起,你们便去盯着叶陌离,看看北夜究竟对她都做了些什么!”
“主子怀疑叶陌离才是当年的那个女人?”莫说夏卫,便是夏岚一下也是震住了了。
“既然怀疑,今日为何不抓了她来,北夜有内伤在身,他未必打得过我们!”
夏岚一提,夏卫脑袋也突地开了窍,自然明白主子在怀疑那个女人法力浅,落入天荒,身份就有无数种可能。
相比之下,蓝山跟那个女人几乎是一个模子印出来的,而叶陌离却跟那个女人完全是不同的两个模样,但在他心里主子说的永远是真理,主子怀疑,他就怀疑。
“只是怀疑罢了,谁也说不准。”
慕歌一手支起下巴,嘴角噙着一抹似笑非笑的幽深,“当然,也有可能是北夜故意误导我才那样做,但不管那种,本君都要与他较量到底,反正……”
他说道此处一顿没再说下去,嘲讽一笑,反正那个女人既不爱北夜,也不喜欢他!
可是既不喜欢为何要答应做他的未婚妻?偏在他迎娶她当日,花轿落在门前,众目睽睽之下,她竟和瑾烨那混账太子睡在了一起!
他恨她,可眼见瑾烨逼得她跳进天荒,他却没有大仇得报的快感,而是莫名其妙的更恨瑾烨,即便天尊为稳住魔界便将瑾烨打进天荒,这大仇算是报了,可他还是追来了,他可能让那个女人跟瑾烨幸福的生活在这里。
但他最不屑的却是趁人之危,北夜内伤在身,所以今日他便没大打出手,他要的是光明正大的将他打败,再将那个女人弄到手,让她爱上他,他再狠狠抛弃她,还她当年留给他的耻辱。
嗯!这主意不错!他这样想着邪魅的淡淡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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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说圣夜国,陌离自回到这里已连续几日没见过北夜,她也甚少出门,毕竟大家都是怕她的,她这样一只尸出门也只能造成人心大乱,也只有麽麽胆大,天天来看她,而这拜访着实奇怪。
麽麽将她叫到一处种满双生花的园子里去,麽麽搬来一个凳子坐在树荫下纳凉,一边说着话,一边喝喝茶;陌离则苦逼的顶着金灿灿的艳阳拔拔草,浇浇花,干苦力。
“北夜今晚应该会从蓝山寝房里出来,你摘些花回去做花饼,晚上送去九霄殿找他吧!”麽麽摇着蒲扇,幽幽说道。
“不去!他想见的人又不是我!”陌离想也没想脱口而出,继续摆弄着花草。
“哟,这不是在生气吃醋吧?”麽麽温和的睨她一眼,打了个哈哈。
陌离咯噔一下,脸竟莫名的红了红,这才意识到那话实在不该说,这几天她心里总憋着股火气恨不得冒出来似的,这是吃醋?可她凭什么生气吃醋?
自在客栈那一夜,她便下了决心好好跟着北夜,只要他高兴,她便配合,像爱慕他的一个女人一般对待他,直到收集完帝魂为止!
如今这生气倒是显得矫情的很!
“好,我去!”她愣了一下,不徐不疾回了麽麽的话,安安静静的拔着草。
“你莫恼我这老太婆子多嘴,他最爱的便是这花饼,总有一天你会明白,他所做的一切不过是为了……”
“我的个天啊,这几天我见到的都是些大人物!破陌离,有个贵客来找你!”
麽麽意味深长的话刚说到一半,却被从篱笆外跑来咋咋呼呼的小毛线打断,陌离微怔,想了好半响也不知什么大人物会来见她。
可听得小毛线一说,陌离便与麽麽告辞回了吐罗殿,果见来人是个大人物。
但这大人物并未进殿,而是静静立在守卫森严的殿门前,一身黑衣,朴实无华,腰间挂着一金牌,显眼的刻有“慕容”二字,那是安陵国至高无上之物,这人便是凭着这个进的宫吧。
但这吐罗殿到底是北夜守护蓝山的地方,陌离亦是不能随便将人带进去,她似有所思莞尔一笑,“安陵王后有何吩咐?”
眼前女子如绸缎般的头发只用一价值连城的碧玉簪子在头顶挽成髻,干净利落,目光天生带着冷,如寒冬腊月中的那枝头花儿一般冷艳无双,远看是侠女之姿,近看却叫陌离脑海没来由的浮起“杀手”二字。
当然这女子不是杀手,而是陌离在珈越王宫参加陌染生辰之时,有过一面之缘的安陵国王后——何满满,也就是慕容枫独宠的妻子。
那时在珈越国的狩猎场,安陵国参宴的上百嘉宾被尸吸了精元,陌离成了最大嫌疑人,被越子冥和唤尸族围攻,是何满满扮成了黑衣人救过她。
她对何满满是心存感激的,但两人到底没有私交,关系不深,而那晚何满满说过陌离欠她一个人情,这趟来想必就是来讨这个人情的。
“离妃,我是来讨人情的。”何满满倒是心思敏捷,十分干脆。
“只要陌离能做到,自然尽力而为。”陌离浅笑道。
何满满作为尊贵的王后,不打发下人来竟是亲自跑这一趟,可见这人情可不是件简单的事。
“可还记得珈越王宫狩猎场的事?”何满满往陌离耳畔一俯,“那晚那么多人被尸吸走精元,你便不好奇做了谁的替死鬼?”
“这人是谁?”陌离眉头一聚。
天荒对尸的打击力度是相当强大的,且不说王宫守卫森严,那晚唤尸族人也在,再蠢的尸也不会在那时出现去招惹活人,那时她也觉得怪异,可被芄兰的事一直耽搁着,便渐渐淡忘了。
但何满满那晚的恰巧出现,加之今日神色似乎知道不少内情,她狐疑看向何满满,却见这人一如初见眉染寒霜,冷艳中隐隐透着丝杀气,红唇一开一合,吐出两个字,“待——月!”
“她?!”
陌离一震,眼中质疑越发浓了几分,不可置信盯着何满满,“她若是尸,我与她同类,怎会感受不到她的气息?再说她是灭尸的唤尸族人,族中之人怎会让她一只尸存活?她又是靠什么复活?再说她不是你妹妹吗?”
陌离听说过待月在陌染生辰宴上发过疯,毁掉了慕容枫赐给何满满的那天下无双的凤冠给毁了,陌离当时虽不再宴会,但与待月同在一个王宫,这距离不算远,她却也没能感应到尸气,待月怎会是尸?
况且待月不是何满满的亲妹妹吗?何满满为何会将这么机密的事告诉她?
“你能有办法活下来,她便不能吗?”
何满满冷艳的脸毫无波澜,冷而淡解释道,“她靠帝魂而复活,你和北夜不正在找那东西吗?她身上刚好就有这么一颗。”
“帝魂能增功力倒是不假,救活死人却是不能……”陌离压着嗓子,一脸狐疑。
北夜找帝魂早已不是秘密,何满满知道这事不足为奇,而陌离真正震惊的她谙熟帝魂功能,从未听说过能活死人,况且何满满既然知道那帝魂是活待月命之物,却将帝魂的秘密告诉她。
陌离若取走帝魂不就等于杀死待月?这二人到底是亲姐妹吗?
“帝魂能不能活死人,你和北夜去唤尸族找她不就知道答案了?话已至此,离妃要不要还我当日的人情,你好好想想,我先告辞了。”
何满满声音淡淡,脸上仍是波澜不惊,说完那话留下满脑子疑问的陌离便高贵冷艳的扬长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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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落西斜。
何满满出了圣夜王宫,转身便去寻了那等待着她的人。
一棵参天大树下,肃然等着她的正是她的侍女华眉。
“主子,来这里也不掩藏身份,就不怕安陵和唤尸族那二人将来起疑?若是他们知道这事是你告的密,只怕……”
华眉手牵两匹矫健千里马,见何满满一来迎了上来,眉头甚为忧虑。
“我们隐藏身份秘密而来,那二人就查不到是我们告密的吗?华眉,你都知道那二人手段,又如何自欺欺人呢?他们若因此要我的命尽管拿去,我只要待月死。”
何满满深深一阖眼,“我这辈子欠她最多,就当这是为她做的最后一件事,她早日落得个解脱,总比亲眼见那二人杀个你死我活强!”
何满满想起宴会上那张发疯的脸,心下似被什么狠狠一绞,她年幼便被师父买去了唤尸族,为成为一个合格的灭尸弟子,日夜操练,早已被训练的无情无欲,更不知痛为何物,此时心闷,竟也分辨出心绞是个何等滋味。
“走吧,回安陵!”她一提黑裙袍,身轻似燕般飞上马背,绝尘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