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墨接过瓷瓶拔出塞子,一阵令人心旷神怡的清新香气扑鼻而来。不必想,这药怕是金贵的东西,也难得单于絮能够寻了来。
“此乃好药也,单于怕是下了血本才得来的罢。”白墨说着,倒出一粒褐色药丸滚落掌心,一个仰头便服了下去。
莞笑在一旁看得揪心,蹙了眉头问,“这药苦不苦啊?”
“无碍。”白墨揉开了莞笑皱起的眉头,淡声笑答道。
“你不肯让我进去,到底是为什么?莫不是为了此事么?”
莞笑望着白墨溅了丝丝血迹的玄袍,眉目中满是不忍之色,伸手就要触上去。
白墨略微侧身,躲开了莞笑的手,偏头敛目却是没有正面回答,只淡淡道,“没有那么多的为什么。”
“若……你不愿多说,那我不多问便是了。”莞笑见白墨不愿多言,也只得作罢,踹踹不安地又补充了一句,“只是今后我不再问你,有些事情你也不能总是瞒着不告诉我。”
白墨眸中似乎含了些笑意,揽莞笑入怀,立起身便要往屋顶上飞。
“别!阿、阿墨,我害怕……”莞笑两只蹄子被扎成咸猪手,用不得劲儿,只得双臂紧紧环住白墨的腰间,双眼闭得紧,不敢向脚下望。
“分散注意力,想些其他的事情。切忌莫要向脚下望。”白墨一面抱着莞笑飞身上了屋顶上,一面这般安慰莞笑道。
莞笑努力地告诉自己不要总想自己在高处,回忆着开心的事情。却依然无法完全抵抗得住,那来自内心最深处对于高处的恐惧感和无助感,浑身控制不住地瑟瑟发抖,双臂更是将白墨环得愈发紧了些。
“可我还是怕啊……阿墨我们下去吧,我好怕……”莞笑近乎哀求地道,“我怕我会从这里掉下去,今后就再也见不到你了……”
白墨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揽着莞笑的手紧了紧,心里似乎是被谁狠狠地抽了一鞭子似的,揪着痛,“不会的。从前发生过的事,今后绝不会再次出现。我……绝不会丢下你。”
白墨的这番话莞笑听得模模糊糊,不是甚真切,只顾着浑身颤抖着害怕。
“无事了,睁开眼睛罢。”白墨带着莞笑二人上了屋顶,收回了揽着莞笑的那只手。莞笑觉着自己脚底下有了着落,悬着的这颗心也不由放了下来,以为已是回到了地面上。却怎料刚一睁开眸子,入眼的高空晃得她眼前花了一花,一个腿软脚下没站得住,踩着一块儿琉璃瓦就要从屋顶上栽下去。
“救命啊!”莞笑一个脚滑差点儿就从屋顶滑下去,双手乱扒拉之间,紧紧拽住了白墨递上前的大掌,心里这才有了些许的底儿。
“拉紧了,不准松手。”白墨微皱了眉,眸子中却满是焦急,暗使了些力道,将半个身子都滑出去悬在半空中的莞笑给一把拉了回来。
莞笑被拉回来,大口地喘着气,好不容易才稳住了心神。这才发现自己的手心已是被吓出了一层细密的冷汗,而白墨额上也渗出了些许的汗珠。
白墨拉莞笑坐下,暗地里掐了个诀,宽袖在莞笑额上手间轻轻一拂,汗珠已是尽数被白墨拭去,反而留下一阵清爽的微凉之感。
“现如今,你可是还怕么?”
莞笑正在诧异这白墨的一拂,竟是有如此之功效,却见白墨若无其事地收回了手,冷不防的就问了这么一句话来。她抬眸观着屋檐之下的地面,尽管还是有一种挥之不去的恐惧感萦绕在心头之上,却也不是甚害怕了,不似之前那般胆小如鼠了。
“我不怕了!”莞笑仰起头望着白墨,笑意盈盈地答道,语气之间尽是开心及自豪。
白墨面上不含丝毫情绪,淡声道,“不怕便好。”说罢,变戏法儿似的不知是从何处拎了两坛酒来,递给莞笑一坛,“陪我喝酒罢。”
言毕,白墨也不等莞笑,便抽出塞子不由分说地灌了起来。莞笑心知白墨如此行径,怕是有什么心事。虽有些犹豫,觉着此事不大妥当,却仍旧是下定了决心,拔出木塞。未等香气飘溢出来,便不知味的喝了起来。
没有预期中辛辣的烈酒辣喉,而入口的甘醇着实是让莞笑没料得到。一口清酒入腹,只有后味儿略微显得辛涩了些许。莞笑饮下了一口便难以罢手,一口气便喝下了近乎半坛的酒。
“当心慢点儿喝,可呛着了。”白墨在一旁看莞笑喝完酒,双颊上逐渐泛起了丝丝的红晕,清澈的眸子中神色也有些涣散。瞧着她这副娇憨的模样,不必想也知晓,怕是酒的后劲儿上了来,喝醉得懵了。
“你是……谁啊?”莞笑一句话说得吞吞吐吐,模糊不清。
白墨无奈,正欲开口,却又听得莞笑指着他结结巴巴地道,“你……你是阿擎,我、我想起来了。你是大坏蛋,总是欺负我……”说着,莞笑的泪水竟是冲破了眼眶汹涌而下,双手还捶打着白墨。她这一哭,哭得白墨是手忙脚乱,不知如何是好。
白墨连忙哄着莞笑,将她往怀中揽了揽,擦拭着她的泪珠,顺着她的话道,“好好好,我是大坏蛋,我欺负你,我错了,以后一定不会了。你……你别哭了。”
“不行,”莞笑使劲的吸了吸鼻子,从白墨怀中又坐了起来,俏颜上仍旧挂着泪珠,颇为不愿意地道,“你害我害得我那么惨,我怎么能就这样轻而易举地放过你?
当初,天君的凉元殿上,我承认是我故意把酒杯碰倒,想让你注意到我。可你却一点儿反应都没有,害得我白白浪费了一件上好的冰蚕丝羽衣。”说着,莞笑颇为埋怨地瞪了白墨一眼。
白墨笑得很是无奈,小九不知道,那时候其实他早就留意到了她。哪知她竟傻到毁了羽衣,来让他注意她,“那……我改日再令人给你做一件羽衣,可好?”
莞笑不答,只是愤愤地拉起白墨的袍子,在小脸上蹭来蹭去地擦着泪珠,继续道,“还有啊,别的我不说,就说青烟。明明你当初约定的是我,可你却扭头不认人,翻脸不认帐,约定的那天你从始至终都没出现。还宣告天下你和她青烟情深义重,情意绵绵。倒是成了一段流传百芳的佳话,那我呢?我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路人吗?”
白墨不由心疼地抱得紧了莞笑,“怎么会呢?你是我这辈子最最重要的人,你我的约定我没有忘。只是那青烟她叫来了长老作法让我昏迷,整整睡了三日才醒来。我想挽回,可木已成舟,太晚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