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邢寸心诊过脉象以后，戚霜又在她身上几处按了按，心中有了数。
“天哪，这毒还挺严重的。”戚霜皱起眉头道，“怎么会有人给这么好看的小美人下这么阴毒的东西？”
“师父，能救吗？”凌渊忙问。
“能救。就是有些麻烦。”戚霜思索道。
“戚姑娘，啊不，戚前辈啊，怎么个难治法？”司空嫣问道。
戚霜对生得好看的小姑娘格外有耐心，对司空嫣笑了笑道：“名字取来就是给人叫的。不必跟我客气。叫我戚姑娘就行，好久没有人这么叫过我了。”
她虽然知道自己已经千百岁了，但是毕竟还是十八岁时的样貌，所以别人叫她一声姑娘，还是很高兴的。
尤其是被司空嫣这样好看又乖巧的小姑娘叫着。
“我得带她回昆仑，拔这蛊毒，最少需要三年的时光，多的话，可能是十年。”戚霜道。
“这……”司空嫣迟疑道。
戚霜以为司空嫣怀疑自己的医术，很是宽和地笑了笑，拍了拍司空嫣的肩膀：“你不要怕，我医术很好的，会救得了你的好朋友的。”
“能救就好，能救就好，多谢戚姑娘。”青冥道人赶忙道。
“算不得什么大事。”戚霜道，“这小姑娘根骨不错，死了怪可惜的，要是没有这个毒的话，兴许造诣不浅。”
“师父……”
凌渊刚想开口说什么，就被戚霜打断。
“你就哪里来的回哪里去吧。”戚霜极为嫌弃地看了他一眼，“我那院子太小，没地方给你住。”
“弟子深谢师父。”凌渊俯身下拜。
戚霜心安理得受了。
她取出金针封住了邢寸心几处穴道。
然后将她抱起。
“她这个毒已经深入血脉了，现下是一刻都拖不得了，我就带她走了。”戚霜道。
众人都不敢有异议。
“师叔。”凌渊向逍遥子长作一揖。
“可别谢我，我可没干什么。”逍遥子乐呵呵地笑道。
“现下有了你那小丫头，师姐就不会寂寞了。我要去寻我的机缘了。”逍遥子笑道，“闭门造车，与世隔绝并不能得到良好的修行，我现在要云游四方去了。”
逍遥子仰天大笑走出了门。
“老夫看来也该去四方看看了。”青冥道人若有所思道，“如不是亲眼得见，真不敢相信有人能成就这么大的造化。”
“你那位师父……人还挺好的。”司空嫣感慨道，“怎么你原来不知道她会治病吗？”
“师父只教我武艺，我当真不知道。”凌渊笑道。
此时见寸心有救，松了一口气，彻底放松下来，再也支撑不住，昏了过去。
司空嫣和青冥道人这才注意到 他的脸色白了很多，整个人看起来都很憔悴。
青冥道人略通医术，上手为凌渊把了把脉，笑道：“看来这孩子为了把他师父请来，受了很多苦。让他好好歇息吧。那位西圣，想来并没有这么好说话。”
“那要是寸心说错什么话，她会不会一巴掌把寸心拍死？”司空嫣面露惊恐之色。
青冥道人哈哈大笑：“不会的，不会的。她一口一个小姑娘地称呼你们，对你们不会太计较的。”
“也是，我就觉得她对我挺和善的。”司空嫣笑道。
第二日见凌渊无大碍，青冥道人和司空嫣就跟他告了辞。
“你可得等着寸心啊。”司空嫣打趣凌渊道，“不管三年还是十年，你都要等着她回来啊。否则我第一个不放过你。”
“不劳司空姑娘忧心。”凌渊笑道，“就算让我等她一世，我也心甘情愿。”
“有缘再会。”司空嫣道。
“保重自己。”青冥道人叮嘱道，“你得让寸心回来和你欢欢喜喜相聚。”
和二人辞别后，凌渊回了齐地。
“你小子可算回来了！”周景听说凌渊回来了火急火燎跑来想见。
“王后娘娘呢？”周景不见邢寸心，变了神色，郑重对凌渊说，“节哀吧，兄弟。”
“师兄你在说什么呢？师父已经答应我救她了。”凌渊笑道，“只不过需要几年时间罢了。”
“噢噢，真是，你也不早说。”周景松了一口气，“你还真行，西圣性子古怪，定下的规矩从来不能违背，居然能为你破例。”
“对了！我刚刚要跟你说，你不在的这段日子，朝中出大事了！”
“你还能管出什么岔子来？”凌渊一脸难以置信。
“那我必须没有问题啊！”周景道，伸手举过头顶做了个下拜的手势，“我说的是长安那边。”
“燕帝遇刺，好在只不过被刺客刺中了胳膊。”周景道，“近来长安可不太平，为了查这件事，很多人都进了天牢。”
“师兄觉得此事有蹊跷？”凌渊觉得事情不太简单。
“我总觉得，燕帝周围那么多大内高手护卫，他自己功夫也不算差，不该被刺中的。”周景道，“且再看看。”
“对了，霍筠澜升了大理寺卿，此案交由她主审。我总觉得其中蹊跷。”
“且看看吧。”凌渊也想不明白，只觉得有些无辜的人这一来会被牵扯进去。
霍筠澜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必然是大手笔。
这么快的时间就以女子之身升到了正三品，想来其中手段并非全然光明正大。
或许此番又要清算什么人了。
总归要合得了燕帝的心意，才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升到大理寺卿。
想来她现在在朝中如日中天，地位早是今非昔比了。
“霍筠澜此人城府极深，手段极为高明，否则当日如何以神机谷谷主之位收归了那么多的势力。虽然她跟王后有旧，也得多多提防她才是。”周景道，“你要知道许多人为了功名利禄，是可以舍弃故交的。”
“那如果有那么一日，师兄也会舍弃我吗？”凌渊笑道。
“横竖我是做不出来背后给你捅刀的事情。”周景意有所指。
“再看看吧。”凌渊无奈道。
只不过了一个多月，霍筠澜居然就查出眉目来了。
“是前世子李耀的人？”凌渊无法相信。
“人家可都说了罪证确凿。”周景冷笑道，“刺客和李耀党羽可都招供了。”
“他当初既然都知道大势已去主动让出了世子之位，这些年也安分守己，不曾参与过朝政大事，怎么会做这么不明智的决定去行刺燕帝？”凌渊并不认同这个说法。
“你也不相信是吧？”周景压低了声音道，“这次是除掉李耀。呵，就这么一个没有威胁没有封地的前世子都要被清算。”
“也不知道朝中会牵扯出多少前世子党。”
“以此法子排除异己，这回长安怕是要大为清洗。这天，得变了。”
因为李耀“刺杀”燕帝李昭的事，这次死的不只是李耀一家，曾经拥护李耀的人通通都会被清算。
“想想，这件事最大的获利者是谁？”周景冷笑道，“某人又要高升了。不过一年不到，人家能在那诡谲的朝廷以女子之身平步青云，不可谓不厉害。”
“这刺杀事件难道真是她弄出来的？”凌渊难以置信。
“想要平步青云，哪有那么容易？”周景笑道，“我们昆仑出来的人，直来直往，搞不了那些弯弯绕绕，哪里有那么容易青云直上？”
“她霍筠澜确实好本事，不经有治世之才，还能勾心斗角。”
“你可别以为她是什么好东西。就她先前谋算你的事，你被人卖了还给数钱呢？”
“别怪师兄说话难听，今日她能愿意为燕帝做刀，除掉燕帝看不惯的前世子势力。来日若是燕帝疑你，她也能下手替燕帝杀你。”
“师兄，燕帝气量极大，疑人不用，用人不疑，极其器重我，对我有莫大的知遇之恩，这等话，不要再说了。”凌渊笑道，“他不曾怀疑过我，昔日还将兵符赐予我调令所有兵马。我自然会一生效忠他。”
“或许是前世子真的心怀怨恨，咎由自取，又或者是小人暗中构陷。”凌渊道。
“我们这样的人比不得他们心思九曲玲珑，燕帝连同母兄长落到无权无势的地步还心怀芥蒂，又何况你个天纵兵才，极有威望之人？”周景冷笑道。
“索性跟你把话说清楚。你信他燕帝，我可不信。什么知遇之恩，百般敬重，那是需要用你的时候！”
“他来日疑心你的时候，必然不会手软。”
“这不是你想不想反的问题。他这个人生性多疑，不可能全心信任你。”
“你是一国之王，他是不得不封，先前答应了你们这群卖命给他打江山的道理。没有刚刚登基根基不稳之时就出尔反尔的。”
“现在他渐渐扎稳根基，立足威望。”周景压低了声音，“要想将所有势力收归手中呢？”
“我这般忠君，必然一辈子不会背弃他，我安安分分待在齐地，他如何会疑心我？”凌渊满不在乎地笑笑，“师兄，你太多疑了。前世子再怎么说，还有那么多势力，留在朝中总会对燕帝不利，要除了他也是正常。”
“至于霍筠澜，一直都是很有本事的人，但她做事总有底线，不会残害无辜之人的。”
“师弟，你糊涂啊你！你纵然是不反，你也有了反的实力，只要你活着一日，就是悬在他燕帝头上的一柄利剑。”
“卧榻之侧怎容他人酣睡？”
“你若有胆子，现在动手，一不做二不休，直接杀进长安去。”周景狠狠道，“一定会有各路兵马响应你，到时候你自己做了皇帝，要是感念燕帝的知遇之恩，好好养着他就成了。”
“横竖是杀是留，都由你做主。总比现在忧心忡忡怎么保命来得强。”
“师兄！”凌渊拍案而起，“你今日的话我就当没听过！以后不要说这种大逆不道的话了。”
“你小子胆子不够大，还是趁早辞了王位。对了就算辞了王位，他也未必肯饶过你，你最好还是隐姓埋名得比较好。”周景讥讽道。
“你可知为何张相前不久辞去了相位，现在丞相之位空悬？”
“张相年纪大了，江山代有才人出，不想管事也是有的。”凌渊哼了一声，“相位空悬自然是燕帝有诚意为张相留着这个位子。”
“榆木脑袋！”周景气急反笑，“张相就是看不惯燕帝登基以后的所作所为打压异己。”
“你以为燕帝那做样子的留着相位能留多久？”
“你且等着看看，你现在不敢做决定，只想偏安于齐地安居乐业，下一次，霍筠澜就会顺着燕帝的意思，踩着你的尸骨，爬上丞相之位。”
“师兄多虑了。”凌渊闭目，不想再跟周景多说一句话。
师兄太过偏激了。
他怎么可能违背知遇之恩，做恩将仇报之事？
“那你就再等等看吧。”周景冷笑道，“鲁王李元昨日已经前往长安讨要说法了，他自来和李耀最为亲近，要是清算，他这个有封地的王也逃不了。可惜他居然还觉得他二哥会顾念兄弟之情，自投罗网，你且看看他的下场。”
凌渊一言不发，负手转身。
“好好好，你听不进去劝，就等着看吧。”周景知道凌渊这是送客的意思，怒气冲冲甩下一句话，转身离去。
昆仑之上，戚霜已经连着十五日给邢寸心用内力“洗筋伐髓”，现下邢寸心已然脱离了性命之忧。
前些日子昏迷不醒，每日都是用参汤雪莲各种补药吊着，今日总算能迷迷糊糊醒来了。
“姑娘？”邢寸心还没能将眼前看起来像十几岁的少女的人跟昆仑西圣联系起来，“你是何处来的仙女，竟能救我性命？”
“还是说我已经死了。”
也是，她醒来的时候正泡在一处冷泉中，周身云雾缭绕，却不觉得寒冷，恍恍惚惚间竟有一种到了仙境的感觉。
虽然这仙子相貌平平，甚至可以说得上寡淡，但是她周身的气质实在不像凡俗中人。
看起来深不可测，就算自己巅峰时期的功力，也未必能在她手里讨得几招。
“仙女。”戚霜笑了，好久没被人叫仙女了。
她这样寡淡又瘦弱的样貌还能被人叫仙女，她顿时心花怒放，这小姑娘不仅长得好看，而且还很有眼光，很会讲话。
“不错，本仙在昆仑居住多年，前些日子瞧见了有个青年跪在昆仑三天三夜任由风雪严寒，不顾自己性命，求人救他妻子性命，故而一时心软，答应他救你性命。”戚霜笑道。
“您就是昆仑西圣？”邢寸心震惊了。
原来以为佘月那般年纪，她的师父应该白发苍苍才对，没想到竟然是一副小姑娘的模样。
“你不信？”戚霜笑着抓过她的手，源源不断的内力在她身体里再次清洗了一遭。
邢寸心顿时觉得沉重的身体轻快不少。
这是人能有的功力？
还这么年轻的样子。
凌渊的师父，真的是人吗？
怪不得说起他师父总是含含糊糊的。
这是仙女吧？
这到底是什么通天的本领？
她刚刚是亲身体验了一番“洗筋伐髓”吗？
这已经远远超出了她的认知。
“您真是神仙吧？”她呆呆地问道。
“小姑娘，本座听到你这么说实在很开心。不过很遗憾，让你失望了，我暂时还是一个人。”戚霜故作深沉道，“能这么快接受本座是个当世绝无仅有的高手的现实的，你是第一个。”
“不错。我功力极深，所以我虽然活了千百年，依旧是十八岁的模样。”
“你很有眼力见，在我什么都没有做的时候，就觉得我是仙女。”
“你就放心好了，我一定会救你性命的。”
戚霜拍着她的肩膀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