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早,李家三兄弟就被燕王传至王帐中。张琉亦早在其内。
“咳,咳,咳。”燕王坐在上首位置,仍是咳嗽不止。
张琉递上茶水,燕王接过茶水道:“孤年纪真的大了,一日不如一日了。”
意识到燕王要宣布大事了,李耀一挥手,示意周围的随从退出王帐。
待帐内只剩李家父子和军师张琉后,燕王开口道:“好不容易近些年北方一统了,也没安定多长的日子,又要开始乱了。孤老了,幸好孤的儿子们还正值壮年,日后的事,要交到你们手上了。”
李家三兄弟互相看了看,一致起身跪地:“儿臣定然不负父王之心。”
燕王又叹气不已:“你们起来吧,付帝近些年越发不听劝了,他越发好大喜功,只听那些奸贼的话了。”
李元最是爽直:“父王,付帝糊涂了,父王对他已经够忠心的了,是他非不听您等的话,落到什么样的境地,也都是他咎由自取罢了。”
燕王不喜三儿子口无遮拦,呵斥道:“住口,我等身为臣子,当忠君之事,岂容你说出如此大不敬的话来?”
李元讪讪地低头,嘟囔了一句:“我一开口都是不对,我还是不说话为好!”
张琉开口劝阻:“燕王殿下少动些怒,三公子快人快语,却素来最是赤诚,不必往心里去。”
燕王恨铁不成钢:“好好跟军师学学为人处世之道,别哪天一不小心把人都得罪了个遍。”
“儿臣知道了。”三公子李元一脸不高兴。
李耀开口道:“三弟年纪还小,父王勿怪。”
李昭道:“父王切勿忧心,我们三兄弟以后都会团结在一起,互相看顾的。”
沉默了片刻,燕王道:“你们有这份心意,父王也就安心多了。父王现在不得不退回燕城养病了,以后作仗的事,朝堂的事,都得交给你们了。”
燕王端起茶盏喝了个干净:“只是我李家子弟,世代忠良,但凡有一些法子,你们都得扶持付帝。他虽有些糊涂了,却是从未有过的仁慈之君啊。”
三兄弟道:“我等唯父王命。”
燕王又道:“如是有那么一天,唉,尔等也尽力扶持太子荣登大宝吧。”
三兄弟又是答应。
张琉与燕王相识多年,自然知道燕王是个有抱负的,同时又仁义无比,做不来窃国之事。可说白了,也不是那般古板之人。付帝和太子固然都是仁义之君,可仁义过了头就是妇人之仁。燕王自然知道若是付帝与南方开战,便是自毁长城,到时候付家兴许一个都活不了。此时说这番话不过是暗示儿子们到时候已正当的名义起兵勤王罢了。
付帝既然执意听信那些贼子的话,到时候总不能让北方再次被贼子瓜分,让百姓过上生不如死的生活。与其那样,不如让李家儿子们到时候起兵争一争。
燕王语气郑重唤李耀道:“耀儿,今后的事都交给你了。”
李耀上前行了军礼:“儿臣领命。”
燕王又道:“昭儿,你要好好扶持你大哥。军事上的事你比较擅长,怎么安排你得多看着。”
李昭上前行礼:“儿臣领命。”
李元道:“父王,我呢?”
燕王呵呵一笑:“你好好跟着哥哥们学着些,别闯祸啊,老三。”
李元也上前行了个军礼,一脸兴致盎然道:“诺。”
燕王又交代道:“军师跟孤是多年的挚友,一路也是看着你们长大的,凡事多听听军师的意见准没错。要像敬着长辈一样对待他,懂吗?”
三兄弟齐声称是。
燕王看张琉眼观鼻鼻观心丝毫不在意三兄弟的回答的样子,方才松了一口气。
如若张琉偏袒一个,都容易让其他生出异心。燕王实在不希望闹到跟南边王室一样,兄弟离心争夺权力的地步。
他老了,该交代的也交代了,现在去好好修养,剩下的事就交给年轻一辈去闯荡了。
随后燕王这边派人打点各项事宜,准备迁入燕城王府。
这边李耀邀兄弟和张琉到他营帐中商量军营事宜。
李耀道:“如今世道格局不日将变,可还有塞外戎人的忧患,我们得尽早将他们赶出去。燕城这里会成为我们的大后方,必然不许他们来扰。”
李昭道:“百姓安定了才一段日子,如若戎人来犯,一切化为乌有。我们这次需得把戎人赶得彻底。”
“大哥,二哥,那些戎人懂什么谋略兵法,我们还怕他们怎地?”李元激动地说。
李昭道:“我们只有十万兵力,戎人怕是有三十万还多。”
李耀道:“如此怎么才能速战速决?”
张琉看了看李昭,李昭流露出坚定的神色。张琉适时开口道:“臣有一人当举荐,若想以最省力的方式赶走戎人并让他们永远恐惧,非此人不可。”
李耀一听十分欣喜:“军师快请说,是什么人才?”
张琉道:“这人正是右将军凌渊。”
李元先叫起来:“这小子不是很窝囊吗?”
“三弟不要这样说,此人能忍常人不可忍,必定是有大志的人。”李昭正色说道。
李耀皱了皱眉,沉吟片刻后道:“右将军确实自上任以来带领的右军都骁勇善战起来。风头甚至胜过了四军中最强的前军。”
“凌渊上任以来,和戎人打得几场小仗都胜得漂亮。”李昭接着补充。
李耀沉思一阵后拍板道:“既然,军师如此信任此人,此人有确有才干,当任用为大将军。明日叫他来,拜他为大将吧。”
李昭道:“大哥,怕不能如此”
李耀疑惑:“方才二弟不是也看好他吗?”
李昭笑笑,道:“不是不拜大将,而是不能如此轻率。”
“那二弟以为应当如何?”李耀双目灼灼。
李昭笑道:“拜大将说明赋予他统率四军的权力。不能简单叫来了事。事关军营大事,需得在四军面前拜将才行。为表大哥爱才之心,还得择良辰吉日,斋戒沐浴,筑土为坛,锄地为场,才行。”
“果然还是二弟懂得多,那此事便交由二弟操办。”李耀挥手道。
李昭恭敬行礼:“诺。”
旋风营要拜大将了!
消息如风似的迅速传遍了四军将士。
众人纷纷猜测会是哪位将军,四军中最强的前军将军,还是近来风头很盛的右将军。各军将士众说纷纭,争论不休。
凌渊被叫去拜见李家三兄弟的时候十分惊讶,但还是迅速恢复了自信,不卑不亢地领了军令,大有一派宠辱不惊的气度。
三兄弟一见凌渊顿时什么意见也没有了,这等气度之人,有的是傲骨,不是苟且偷安的懦夫。
燕城的百姓都在议论,旋风营终于要拜大将了,甚至还开了赌局。
押前军的人道:“前军最为骁勇,前将军被拜大将的可能最大。”
押后军的道:“后军人数最多,最难管,后将军也很有可能。”
押左军地道:“左军与前军配合最多,左军将军应变强。我偏押左将军。”
三拨人占了大多数。
唯有聊聊几个人押了右将军:“随便押押,押着玩呗。”
赌坊里一众男子围着开局,突然听到一声清亮脆丽的声音:“为何就看不好右将军?”
一看,出声的女子穿一身鹅黄衣裳,显得俏丽明媚,腰间两柄柳叶刀,看来是个闯江湖的,没有人找死敢去调笑。
“女侠这话问的,右将军不过刚刚上任的黄毛小子,年纪才二十左右吧。”
“或许这右将军真有才干,也不至于刚升了右将军就拜大将吧。”
“女侠要押这右将军吗?那个不大值当。押他的都是闹着玩的。”
邢寸心笑笑,掏出三百两银子:“我就押右将军。”
出手阔绰震惊全场。
多半女侠钱多了烧的吧。
惹不起惹不起,有钱人任性。
只有邢寸心笑得眉飞色舞,这下能发财的事干嘛不做。拜大将,呵,自是非凌渊莫属。
等着大赚咯。
邢寸心想着,这赚了,是不是得好好请凌渊吃顿饭,毕竟托他的福嘛。
想着就上着最好的酒楼临月楼买了几样好菜一层层装了在盒子里。又想了想,感觉还是拜将以后再喝酒庆祝比较好,就随意买了几样茶饮。
直接就往旋风营走去,不是什么要紧的事,凭她的轻身功夫,不需要走很久,甚至可以走得挺悠闲。
邢寸心就这样一路哼着小曲,一路往旋风营去。
拿出腰牌,顺利往军营里去了。邢寸心直接去右军里找凌渊,被右军看守的将士格外热情地迎了进去。
“大概是帮他们找回了右将军的缘故吧。”邢寸心如是想,“看来凌渊待部下也挺好的,方才这么多人忠心他。”
当然,邢寸心的猜测确实不无道理,但哪里右军将士各个都认识她。
看她拿得出腰牌,容貌俏丽,身手矫健,都会生出亲近的意思,何况军营来个女人都算天仙。这还是个真美人。
和美人搭话那是多大的荣幸,虽然美人是来找将军的。
不过他们将军配什么美人配不上呢。右军就是对他们将军这么自信。
“凌将军,有位姑娘说有事相商。”一名亲兵进帐通传,此时正值傍晚开伙,凌渊却还在研究阵法图。
“嗯,请她进来,你们兄弟几个不必等我了,快去吃饭吧,去晚了都被抢光了。”凌渊抬头对随从笑了笑。
“那将军要吃什么?”亲兵殷勤问道。
“有什么吃什么,随便带些裹腹的就好。”凌渊继续埋头看阵图。
“右将军今日不必跟着伙里吃了。”邢寸心走进营帐。
亲兵看着邢寸心手里的食盒了然,告了声退便飞似的走了。
凌渊正看阵图看到兴起,来不及抬头便笑道:“我是什么时候得罪了寸心姑娘吗?寸心姑娘为什么撤了我的晚饭?还是姑娘想赔一顿更好的给我?”
“对啊,今天路过临月楼,看他们出了很多新的花样,来邀你陪我尝鲜呢。”邢寸心把食盒放在一边,坐在凌渊对面。
凌渊这时倒舍得收起阵图,阵图先吃了饭研究也不晚是吧。完全不记得刚刚他连饭都不想吃,一心只有阵图的事了。
“那我倒是却之不恭了。”凌渊笑笑,帮着邢寸心把食盒里的菜一层层取出。
“吃饭还是一定要积极的。不吃饭哪有精力想得出来什么排兵布阵啊?”邢寸心拿了用个小坛子装的茶饮递给凌渊。
“凌某酒量不大好。”凌渊看着手里的小坛子道。
“哦,可是这跟你手里的茶饮并没有关系。”邢寸心扬眉一笑。
凌渊忍俊不禁,拿了茶杯倒了两杯茶饮出来。一杯递给邢寸心:“多谢姑娘美意了。”
邢寸心拿了茶饮喝了,觉得北方茶饮别有一番滋味。
等到食盒里的菜摆满了整个桌子后,凌渊看着桌子愣住了:“姑娘是把临月楼的招牌全包来了吗?”
邢寸心笑笑,这下暴露了花钱顺手不考虑的本性。一边说:“不知道你的口味,所幸都试试嘛。”
凌渊欢喜得很:“那也行,吃不完我便分下去好了。”
邢寸心道:“怪不得凌将军这么得部下爱戴呢。”
“那这次是沾了姑娘的光。”凌渊笑说。
十几道好菜,差不多每盘夹个一两筷子便能吃饱了。凌渊尚在高兴邢寸心对他考虑得周全,竟然想把各种佳肴都让他试试。
邢寸心这下才觉得真的是点多了,那就凑合吃呗,总比点少好吧。
“右将军不日就要是大将军了,我敬右将军一杯,拜了大将我请喝酒。”邢寸心笑道。
“你又怎知是我拜将?”凌渊明知故问。
“啊,因为你一表人才,相貌俊朗,智谋过人,才干无双。”邢寸心笑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