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一前一后地走出慈外宫。外头仍是冬意料峭。
玄姬突然驻足，幽幽开口：“卫姑娘，以前可有人向你说起过，你的外貌……长得和谁相似么？”
卫清悠本只是安静地跟在玄姬身后，未想她突然开口问话，略是愣了一愣，才道：“回王后娘娘的话，家中父母曾告诉小女，小女长得和先皇后有几分相似。”
“那你可知道先皇的皇贵妃因容貌酷似先皇后而得宠？”
“这……小女不曾听说过。”她脸上疑虑重重。
玄姬回过神来，目光锐利而深沉，“先皇贵妃曾有一女，乃是姣月公主……亦正是如今宫里的昭仪。”
卫清悠眼中闪过一丝惊疑，“娘娘的意思是，小女的容貌和昭仪娘娘相仿？”
“大约有五六分像，只是除了面容，举止和气质也有些相似，第一眼见你，本宫还真是看错了。”她顿了顿，却问：“本宫让你入宫后从低位坐起，你可埋怨本宫了？”
“小女不敢。”她脱口回答，心里却在思忖着：若真如王后所说，自己与昭仪容貌相似，这倒是好事还是坏事？
玄姬却上前两步，走到她的身前，“昭仪看起来同你一样是心细温婉的，然而背后却极为善妒，她又诞下了王长子，在宫里风头无两。若你单独被册封入宫，难免遭到她的忌惮。本宫希望你刚刚入宫时低调处事，慢慢蓄势立足，而不是一步登天，却昙花一现。”
卫清悠惊愕不已，“小女未曾想到背后还有这样的缘故。小女多谢王后娘娘的指点。”
她微微一笑，似有春风拂面，“卫姑娘就送到这里吧，本宫先回去了。”
“是，恭送娘娘。”
玄姬回到中宫，不禁叹息一声，“那个卫家的姑娘看起来是个伶俐又温柔的，可惜又要被送入这深宫……”
月瑟问道：“您是有心护着她，今后可有提携她的打算？”
“本宫不会提携她，因为不喜欢她那张脸。”她冷漠地笑了一声，“光是一个珍兮就已经够让我感到不快，何况是再来一个？”
月瑟轻轻点了点头，“方才二人大人说有事要向您禀报。”
“什么事？”
玄姬的身前响起绛月的声音，“殿下，昭仪那边的解卦内容是大凶之兆，很快将会厄运缠身，无论是君心还是王嗣，都很难保住。如今昭仪在宫中是坐立不安，却又不知如何是好。”
“哈哈哈哈！”她快意地大笑了几声，“对于她的事情，那位大师算得还是挺准的。只是太后那边他可就没那么上心了，是不是他不敢说凶气产生的源头来自中宫呢？”
绛月和子缺二人皆是沉默。过了片刻，子缺才如实道：“殿下，那位大师呈给太后的密函上，确实是写的中宫。只是……”
她不禁错愕，半晌才回过神来，试探问道：“是你改掉了？”
子缺只是点了点头。
“多谢你，子缺。”玄姬蛾眉轻皱，“真想不到这大师竟有如此本事，本宫还是大意了。幸好有你二人，才没有酿成难以补救的后果。并且还借机推了宁婕妤一把。”
兴许宁婕妤还以为自己身怀王嗣，一切尚有转机，未曾想等待她的竟还有更凄惨的事。
傍晚，玄姬用过晚膳，本欲到殿外散步，却得了消息说是夙彧前来。因为今日太后之事，她并不意外。她命人在案上摆了一副棋局，邀了夙彧与她对弈。
夙彧执子，心头犹豫，道：“今日母后召见过你了？”
“是啊，她说要为您采选新秀入宫，妾想着宫里没几个得您心意的女子，便答应了。”
“这个孤知道，已经派掖庭的人去置办了。王后不会不乐意吧？”
玄姬暗自冷笑，果然男人皆是如此，来了几趟中宫便觉得自己已迷恋上他了？她淡然地眼观棋盘，“既然大王已经知道此事，那便不是为此而来。”
夙彧早已习惯她的冷言冷语，反而轻笑：“那母后还与你说了些什么？”
“那人您不许提起，妾便不明知故犯了。”
他笑意盈盈地将了她的军，“王后又不是旁人，你不管与孤说什么，孤也不会生气的。”
见棋局已输，玄姬也不恼，抬头静静看他，“大王准备怎么处置宁氏？”
“孤已经下令，明日便将她送出宫去，若大司农问起，就说是身染重病，必须出宫修养。”
既然被赶出王宫，说是治病，也许宁婕妤一辈子也无法康复了吧。看来伏琼的死，已经磨灭了夙彧心中对宁婕妤最后的一丝情意。
因为夙彧吩咐过宁淑妃不得将她怀孕的事情告知他人，因此玄姬便略去不提。“大王爱来中宫，妾也没有赶您走的理。别的妃子不得您欢心，更不能强求您去。但是昭仪和淑妃毕竟诞育了王嗣，你还是该偶尔去看看。”
他平和地点了点头，同样的话他已经在太后那里听了一遍。
“淑妃时不时带小公主来奕华宫请安，孤没有怠慢她。至于珍兮……昭仪那儿孤也去过几次，可是不知怎的，她总是闷闷不乐的，孤见了心疼，又不知该怎么劝慰，索性还是先不去了。你可知道她抑郁的缘由？”
夙彧情不自禁叹气一声。太医说她的身子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然而面容仍是病恹恹的，完全没有了一开始那灵动娇俏的模样。每当去见她，得到的只有哀伤和幽怨的眼神，再也没有曾经楚楚动人的娇言软语。
“她不高兴？那本宫可就高兴了，谁还管什么缘由？多谢大王来告诉妾这个好消息。”她移开眼光，嘴角勾起个懒怠的弧度。
夙彧有些哭笑不得地看着她，也只有她才会这样说话。
“那还是莫谈旁人了，煞是无趣。不如来谈谈……王后何时表率后宫，为孤生个嫡子？”他脸上笑意邪魅俊逸，将佳人揽入怀中。
玄姬任由他将自己抱到榻上，眼眸慵懒而朦胧，却更是妩媚惑人。
天下没有男人能拒绝有着这样倾城美貌的女子躺在自己的面前。夙彧目光热切深情，将满心的眷恋寄托在温热的吻中。
窗外月光烂漫，窗前红烛摇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