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暖的气息包裹在她的全身。玄姬感觉到眼前有一片光亮,想要睁开眼睛,眼皮却又无比地沉重。
这样的感觉,和之前被下药后十分相似,却又迥然不同。她仿佛身处一个无比熟悉的地方,让她感到亲切而安心。
她深呼吸了一口,也不再有那种被封闭的感觉。
她是不是已经来到极乐之地了?
可是,像她这样罪孽深重的人,难道不应该去地狱吗?
“殿下……”
耳边似乎响起一个熟悉的声音,几乎让她有些不敢相信。
“韶……音?”玄姬张开嘴,发出的声音却嘶哑难听到让她吓了一跳。
“殿下,您醒啦!”说话的女子顿时变得欣喜起来,“快告诉陛下,玄姬殿下醒了!”
此时玄姬的四肢也渐渐恢复了直觉,她下意识地抬起手,揉了揉眼睛,眼前的一切才逐渐清晰了起来。
她没看错……这亲切而又睽违的装潢与陈设,这里是皇宫!
玄姬顾不得再去想别的,一把拉住身旁女子的手,“韶音!你是韶音!这是我的幻觉吗……还是说,人死后就会回到自己最想回到的地方去?”她的声音越来越低,她实在没有底气,她应当死了啊,应当去地狱承受酷刑才能洗刷自己的罪孽啊!
这几年,韶音的模样没有太大的改变,只是多了几分沧桑。当玄姬握住她的手的时候,顷刻间便泪流满面,“殿下,是奴婢,您没看错!”
“怎么会……我没有死?我还回来了?”她仍然难以置信,一切就如同梦境一般不真实,“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韶音一边抹着泪,一边说道:“说来话长,殿下,您现在最要紧的是要休养好身子,您的身子受损实在太过严重了,本来太医说,您可能再也无法醒来了……”她哭得越来越凶猛,玄姬还从未看过这样一位从小侍奉在先皇后身边、以端庄沉稳闻名的长御女官哭成这副模样。
玄姬的心里也是隐隐作痛。“不急,咱们慢慢谈。我只是实在不明白,我怎样回了这里,我记得我之前明明……”太医说的没有错,她现在浑身上下都难受至极,可她必须强撑着。
昏迷前的回忆涌上心头。疏桐的死,密室中的幽闭感,压得她顿时难以呼吸。
看着她难看的脸色,韶音扶着她躺了回去,“您还是躺着吧。您知道吗,您已经昏迷了整整三个月了!”
“什么?!”
三个月!
自从她被柳云杳和“卫清悠”所害,被囚禁在河中密室已经过了整整三个月了!
这三个月中,又发生了些什么事?
她猛地开口:“韶音,快告诉我!我是怎么回来的,我昏迷的这些日子里,又发生了些什么事?”
韶音将情绪稳了下来,正欲开口,却听到一阵脚步声渐渐靠近。
“皇妹!”
“参见陛下!”韶音站起身来,恭敬地俯首,又小声道:“先让陛下和您说会儿话吧。”
玄姬轻轻颔首,极为虚弱地唤道:“皇兄……”当看到那张和自己酷似的男子的面容之时,玄姬感觉自己的心猛烈地颤抖了一阵,滚烫的热泪自眼眶中流出,“皇兄!”
明琛坐到她的身边,紧紧拉住她的手,“朕知道你受委屈了,别急,别急,慢慢告诉朕,朕不会饶了他们!”
“你先告诉我,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我本应该已经死了!”
明琛仍沉浸在玄姬醒来的惊喜之中,不住地摇着头,“不许瞎说,你怎么会死,你好好地,很快就会康复了!”
他身后女官打扮的女子倾身向前,“殿下……”
那声音太过熟悉,玄姬立即便听了出来,“绛月!是你救了我吗?”
绛月先是点了点头,而后却又摇了摇头,“此事都是臣的错,臣因为一直守在柳云杳的寝殿外,才没有发现您竟身陷危机……”
“果然,你当时没有看到她去了珍月亭……”从一开始她就没有抱任何希望于绛月能够发现这一切然后赶来救她——柳云杳虽恶毒,但也不傻,要对王后下毒手,必然会小心再小心,不会让任何人看到自己曾和卫清悠见面或是去过珍月亭。
绛月黯然地颔首,满脸地自责。
“不是你的错,是我太傻,太疏忽了!”一想到疏桐,她就心痛不已,强自冷静下来后又追问道:“那你是如何救回我的?你且告诉我被柳云杳劫走后宫里都发生了什么事情吧!”
“是殷婕妤。”
玄姬不禁睁大双眸,“是她?”
“当您失踪后的第三天,也是发现小公主尸体的那一天,殷婕妤跑来中宫,告诉了月瑟她们。一开始她们想求掖庭的人去河中央看看,可是没有人相信。一直到臣回来,才救下了您,那时您已经没有了呼吸,臣不敢耽搁,只得带您回了皇宫。”
她紧紧咬着嘴唇,“殷婕妤为什么会知道……”
“她是无意间听到柳昭仪和一个不曾见过的更衣谈话才得知的。而且她知道,柳昭仪已经不会再留她了……从她离开中宫以后的当晚,就被发现自尽在了自己的寝殿。”
那个更衣,自然就是珍兮了。玄姬连连摇头,“柳云杳的手上又多了一条人命呵……”
“还有这封信,是殷婕妤留给您的。她说如果发现了您的尸体,就让宫人们将它直接烧掉。”绛月从袖中掏出一封书信。
玄姬伸手接过,并没有立即拆开,她知道,上面讲述了殷婕妤所知道的关于柳云杳曾对木充华做的一切……殷婕妤终于醒悟了,可是她醒悟得太晚!“还有其他的呢,赵宫里还发生了什么?”
绛月一五一十地说给她听:“苒絮说当时你让她去跟着容素,回去时就不见了您的踪影,之后才查到容素已经在卫清悠的身边伺候,当我们意识到不对劲的时候,有人在令珍园发现了小公主的尸体,太医诊断后说是溺水身亡,可臣暗自查过了,她的脖子上有一道深深的绳痕……”
“疏桐!”一听她提起疏桐之死,玄姬感觉自己整个人瞬间就崩溃了,“我的疏桐!”
明琛不知该如何安慰她,只能轻叹一声,轻轻拍拍她的肩膀。玄姬伏在天子的肩头,放声大哭起来,“皇兄,她们杀死了我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