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的是，如果你不按照我说的话去做，就会杀了她。可是没说你听我的话，我就不会杀她啊！”柳云杳一脸奸笑。
玄姬感觉自己浑身都在发抖，“你要对桐儿做什么……你到底想做什么？！”
柳云杳就像是丢弃一件无用之物一样，将手中的婴孩甩到宫人的手中。一名宫人将粗麻绳绕过疏桐的脖颈，然后一点一点地收紧……
玄姬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这一切，她竭力挣扎着，可是身上的绳索纹丝不动，甚至还越陷越深，她感觉自己的四肢就要再次失去知觉。“不要！你放开她！放开她！”
“你现在说什么都迟了。”柳云杳目光幽幽地望着她，就像是地狱的厉鬼，恨不得将她生吞活剥一样，“除非你一开始就没有嫁到赵国！”
宫人就那样将绳子抛了出去，绳子被突然抽紧，疏桐感觉到脖子上的疼痛，也惊叫起来，“哇！哇！”她就这样飞到半空中，然后瞬间坠入冰冷的水中，“哇啊！！呜呜！！”河水呛入她的口中，小手不住地扑腾，可是她不过是一个一岁的小孩，如果能够斗得过无情的水流……
“不要！你饶过她吧！”
宫人牢牢抓着绳子的另一端，控制着入水的长度，让疏桐在水面上忽上忽下，不至于直接溺水而死，却又无法逃离水流的侵袭，痛苦至极。
玄姬感觉自己的心被人牢牢揪着，疼得像是要撕裂一样。然而她知道，柳云杳不会放过她们母女，自己救不了这个孩子……
“对不起，桐儿……对不起……”她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眼泪，任由着视线被氤氲的雾气所遮挡，在水面浮动的那个小小身影越来越模糊，而婴孩啼哭的声音也越来越微弱。
“很可惜，卫更衣一定很期待看到这样的场景，有朝一日你也竟然也会和她感同身受呢。”柳云杳看着已经奄奄一息的疏桐，和玄姬痛不欲生的深情，脸上却饶有兴味。
玄姬的脸上泪水不住地流淌着，却没有了一丝表情，仿佛一个失去了灵魂的人偶，只有嘴唇开合之间还在喃喃：“桐儿，桐儿……”
也不知过了多久，仿佛三百年一般漫长，宫人终于将绳索拉了回来，伴随着一声闷响，疏桐小小的身子落在床上。
“王后，不看一眼吗？你亲生女儿的尸体啊……”
“桐儿，我的桐儿……”
疏桐双眼紧闭，小脸憋得苍白极了，整个身躯变得有些肿胀，浑身湿透，一动也不动地趴在那里。
离她那样近，可是她连伸手触碰一下都做不到。刚刚疏桐被扔进水里的时候，哭得那样厉害，一定很希望自己的母后救她吧。可是玄姬只能袖手旁观……
疏桐离开这个世界的时候该有多绝望啊！
而且她还那样小，还没有看过这世界上的各种美好！
“王后娘娘，现在我就实话实说了——等到夙彧回来，他得到的消息是：小公主在玩耍时溺水身亡，王后娘娘郁郁寡欢，不肯吃喝，消极至死。你帮我想想，可有什么漏洞吗？”
任由柳云杳再如何讥讽嘲笑，玄姬都再也没有任何反应。她便也失去了兴致，冷哼一声，不再言语。
渐渐的，前方出现了一个奇怪的黑色建筑，突兀地停在水中央，就像是一座孤岛，散发着阴冷的气息。
“到了，王后娘娘，这里就是你的最后一程了。”
两个宫人合力抓住仍然面无表情的玄姬，将她架了起来，拖上了岸。
她的泪早已流干了，疏桐的死带走了她的心，对于外界的一切她都拒绝去感知，也拒绝去思考。等待着她的事什么也已经不再重要。
面前是一扇狭小如狗洞的门。宫人粗鲁地将她塞了进去，然后将门关上。在外面用钉锤将木板固定在一切。
柳云杳得意地看着这一切，“好了，王后娘娘，你现在可是插翅难飞了。不过，过不了多少时间，我会再来看您的……不过到时候您可能已经去和小公主团聚了吧。”
船桨再次划动起来，掀起一阵白色的浪花，柳云杳乘着小船很快离去。河面仍是一片平静，好似什么也没发生过。
玄姬的眼前只剩下一片黑暗，竟和她醒来之前的梦境那样相似。可是这一次，子缺的身影没有再次出现，
她借着微弱的光线，看着自己裙摆的并蒂花纹。她甚至能够嗅到死亡的气息在逐渐靠近。
整个屋子被彻底封死，她也许会在窒息中痛苦死去，也可能会被饥饿折磨一番后失去生命。无论那一种，对于她来说都那样绝望。
“子缺，我真的好想再见你一面。你这个骗子……为什么，我等了这样久，你还不出现？我讨厌你，我恨你，下辈子，再也不要和你相见，相识！”
悔恨和遗憾的泪水再次顺着脸颊流下。咸涩的味道从唇间传入口中。
昔日的一幕幕在脑中浮现：未央宫的夕阳下，韶音温柔地为她讲述着前朝的故事。然后她站在皇帝的膝前，带着优雅高贵的笑容藐视着脚下美艳的妃嫔们。转瞬之间，她又来到赵国，回到新婚那一日……
一切都尽在咫尺，却再也触碰不到，只要她的心弦略微拨动，眼前的景象就变得模糊，然后消散不见。
最后出现的，是疏桐死的时候那一幕。残忍地一遍遍反复上演。
她从未有过这样痛苦。
也许死才能够让她解脱这一切……她巴不得立即断了气，可是她又不甘心，她还有许多谋划没有实现，没有和子缺重逢，也没有看到疏桐和子澈长大成人。
时间就如沙漏一般，一点一滴地流逝。
玄姬能够感觉到自己的呼吸渐渐地变得有些困难，身边的空气变得混浊不堪。她就如同在沙漠中迷路的旅人一样焦躁饥渴。下意识地舔舐嘴唇，还残留着血液的腥甜。
“桐儿，你会原谅母后吗？可以让母后和你一起上路吗……”
几乎是竭尽全力说出最后一句话，玄姬的意识就这样消散远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