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婕妤此话从何说起,这一切并不是由于你的小产而引起。正好相反,是这二人的争端导致了你的小产,也正是如此大王才会想要查清此事。”玄姬再度站起身来,走向她的身边。
夙彧不肯告诉她,不过就是怕她与姚齐的其中一人撺掇一气。
那她就听宋修竹说便好了。
她静静地看着躺在榻上的女子,眼神平淡,却藏着弦外之音。
送不送画,不过是表面功夫。玄姬想要知道的是,宋婕妤究竟能不能从心意上与自己相通。
“你且告诉本宫,本宫一定为你做主。”
夙彧的脸上有一丝不自在的表情转瞬即逝。
宋婕妤似乎有意无意地轻轻颔首,用虚弱的声音说道:“那块玉佩是齐婕妤送给妾的……未想里面竟藏着麝香,才导致了妾的小产。而齐婕妤又说玉佩乃是姚充华以前所赠……”
玄姬错愕之余,不由自主地为她补上了最后一句:“这样一来,齐婕妤以前的小产也变得可疑了。”
她捂住袖口轻轻咳嗽几声,夙彧连忙扶住了她,“爱妃,你不该说这么多话的,好好躺着休息便是了。”
他不悦地看了一眼一旁的玄姬。
在他心中,宋修竹清高冷艳,却了无心计,为人处事亦是如不食人间烟火一般直率单纯,会被玄姬这样容易就套出了话来也是自然,而玄姬正是利用了这一点。
玄姬如今又如何不是难以置信?
齐莞在深宫之中从怯弱娇女变成八面玲珑的宠妃,这已经是让人意外万分了。可她偏偏要对和自己最要好的姚充华下手?
难道在柳淑仪或是宋婕妤的利益关系面前,她们的金兰之交竟然如此轻易可摧吗?
这是何其令人唏嘘了?一如当时玄姬知道姚充华对齐莞动了手脚的时候,玄姬不禁轻叹一声。
然而他没想到的是,姚充华却突然站起身来,走到他的面前。
“充华?”他疑惑地看着眼前的女子,她的眼中不再有昔日的瑰丽,取而代之的是空洞和决然。
姚充华竟直直地跪了下去,膝盖落在冰冷的地面上,发出一声闷响。“请大王责罚妾吧,从头到尾,此事都是妾一人所为!”
在场的人无比惊异万分。
玄姬知道,此事并不是姚充华所为。但她却是有口难言,不能为其辩白。那么她又主动承认了?
齐婕妤亦是一时讶然。她本以为局面棘手,却不想伴随着姚充华的主动认输,似乎一切就要尘埃落定。
只是,她现在很想问一句:为什么?
“为什么?”夙彧愣了片刻,声音变得低沉无比。“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您不用问为什么,妾该死。您早就应该杀死妾了不是吗,自从您不再宠爱妾的那一日起……”
他猛然怔住,似乎突然想起了什么。
“不杀了妾,您不怕妾将那件事泄露出去吗?”
“那件事……你指的是——”夙彧双瞳放大,惊诧万分。
姚充华脸色平静,嘴角带着艳丽的微笑,“您说,等齐莞生下孩子,就要过继到柳淑仪的膝下。你告诉妾,您此生唯爱柳淑仪一人。您还说,柳淑仪终身不孕,如果没有子嗣就无法作为宠妃安生在后宫。而出身平凡、性格懦弱的齐莞就是最好的任选。”
夙彧差距到她的意图,顾不得其他,冲上去就想捂住她的嘴,“你在胡说什么?!”
却被姚充华侧身躲过,“大王,你计划在齐莞诞下王嗣后抱到柳淑仪宫里,而齐莞的孩子却会被宣告是死胎。对吗?”
在场每一个人,仿佛都被她的话语拉入了一个漩涡。
“大王?!”齐婕妤站起身来,目光呆滞地看着他。
玄姬在沉默了良久,却突然露出了一个微笑。原来,如果齐莞的孩子顺利诞生,那么就不必等到后来的宁婕妤,柳淑仪早已上位许久了……
然而她突然想到了一点:难道就因为这样,姚充华才会去害齐婕妤的孩子?
“你胡说!”夙彧惊恐地后退,指尖被自己掐得发白。
姚充华仍然微笑着,“那一夜,您抱着妾,却叫出了柳云杳的名字,您让妾保守秘密,还说以后妾的地位将仅次于王后、昭仪和柳淑仪。您还记得吗?”
“孤、孤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姚充华,你疯了!”
“大王!”齐婕妤却突然惊叫了一声,“她说的是真的吗?!”
夙彧拂袖摇头,“孤没有!姚充华,孤看你是疯魔了,来人,将她拖去冷宫!”
玄姬扶着长椅的扶手,险些脚下不稳。
姚充华……她心中,竟然有一丝不忍。尤其是当她看到齐婕妤突然朝着姚充华跑去的时候。
宫人已经押住了姚静萝,而齐婕妤却以一己之力竭力阻止着。
她苦苦喊着:“大王!大王!为什么?!为什么你要这样对妾?”
夙彧痛苦地闭上眼睛,他始料未及,姚充华竟然说出了这些事情。更没有想到,姚充华为了齐婕妤的孩子不被抢走,宁可下了毒手。
而如今姚充华看着齐婕妤的表情是那样温柔而平和:“抱歉,莞儿。我实在不想看到你得到后又失去的痛苦,而我们又实在太人微言轻,无力抗争这些安排……我只能这样做。”
“你为什么?为什么不告诉我!!”齐婕妤哭得如撕心裂肺,“大王!为什么这样对我,这样对我们!我恨你!”
夙彧冷声喝道:“既然如此,你们两个就一起去冷宫吧!”
“慢着。”玄姬的声音不疾不徐的响起,让人下意识地不想去抗拒。
“王后,这两个妃子已经疯傻了,留她们在冷宫已经是孤最大的仁慈了。”他面上如此说着,却下意识地躲闪着玄姬的目光。
她的双眼,柔美勾人,却看得他如坐针毡。
“妾并不是想为她们求情,只是觉得有些话,还是让她们互相说清楚比较好。可惜了深宫中有如此深厚的金兰之交呢……”
那些宫人果然退后了几步,为她让出一条道来。
“孤说了,这两个人已经疯了,说得都是胡话!”
玄姬似是未闻,而是走到齐婕妤的面前,沉声问道:“齐莞,你既然如今以此来报复姚充华,就是因为知道了她曾经害你小产的事情,对吧?那你又是如何得知此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