苒絮跟在玄姬身后，回了中宫，赶紧将双手洗得干干净净，心中仍有疑虑，便去寻了绛月的踪迹，诚心打听道：“大人，此药何时见效？”
“此物乃是潜移默化的毒药，日积月累才会表现出其效果。也正是如此，王后殿下才选择了它。”
“也就是说，除非当时就被人看到，否则几乎不可能会败露……”她若有所思地点头，“奴婢在小王子佩戴的银锁上涂抹了这种毒药，那么假以时日，这种毒就会发作……小王子最后会怎么样？会死吗？”说到那个“死”字，她仍觉得有些揪心，全然不复方才动手时的顺当。
绛月面具下面那双眼睛中透出彻骨的寒意，“不，他只是会变得越来越迟钝，渐渐地变化，等有人意识到的时候，他已经是个痴傻之人了。”
她的声音隔着面具听起来就像从遥远的深渊之中传来，让人不寒而栗。
苒絮仔细一想，竟倒吸了一口凉气，“想不到这玩意儿竟不是要人性命，而是要人失了心智……怪不得娘娘今日一直在说什么‘聪明’来‘聪明’去的……”她觉得脊背一阵发凉，仿佛被人慑住了魂魄一般。
而柳昭仪的病在夙彧三天两头的亲自看望之下总算渐渐地好了起来，说慢倒也不算很慢，可是一个夏天竟就这样过去了。
而中宫，夙彧却是再也没有来过。
玄姬有时候觉得，这样其实再好不过，他们心里都装着另外的人，就这样像是忘记了彼此的存在一样也并无不好。
实在闲得慌了，她就抱着疏桐去慈华宫坐坐。
卫太妃空守王府，太后便也时常传召她入宫。玄姬与她见面，总感觉格外亲切。
这日玄姬刚从慈华宫出来，卫太妃却从后面叫住了她。
“太妃还有何事？”玄姬笑意盈盈地看着她。
卫太妃约莫四十多的年纪，除了眼角略微有些痕迹，丝毫看不出已是经历了沧桑的女人。玄姬常想，若母后还再世，这天下百花怕是都要失了姿容。
她一副忧心忡忡的模样，拉着玄姬的手，询道：“这事本不该向你提起……只是，唉，你还记得那卫清悠么？她入宫也一年多了，卫家却没有她的消息。”
“卫清悠？”
“是啊，进宫前，专门带她见了太后与你呢。”
玄姬猛然回神，这个名字听起来那样陌生，可是那张脸却似乎烙印在她的脑海中，一时竟说不出，唯独双肩隐隐颤抖。
看到她这副模样，卫太妃愈发不安起来，“难道她……”
“没有，翘着她的性子是个安静的，大约是一直深居浅出，也还没得到面圣的机会……太妃您不必着急，如今大王一心在柳氏、宋氏二人身上，若她得宠，未必是件好事。”
卫太妃这才点头，“王后说得对、说得对，不过若是与她打了照面，还要提点她一二才是。再如何也是咱们卫家的女子，不该一世无名。”
与她话别以后，玄姬回了中宫，立即便叫了绛月来面前，“去替本宫盯一盯卫家那位姑娘。”
苒絮站在她身后为她捏着肩膀，“娘娘好端端地怎么想起她来了？”
“因为……本宫不该忘的，她有那样出身，她有那样容貌，却泯然于深宫之中，怎么可能呢！”
苒絮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您的意思是……”
玄姬捂住胸口，没有疼痛，却让她感觉那样不安难忍。这是为什么？她反复问着自己，却得不到答案。
绛月很快回来，然而她也没有发现任何异样。
据她所说，卫清悠确实仍然好好地待在掖庭，做她的低等更衣，音容笑貌并无异常，看起来平和文静。
玄姬悬着的心似乎总算放下。她也无意让这些莫名的事情搅乱自己的心神。
“娘娘若还不放心，也可以亲自去见一见，或是召见她？”
“不了，本宫不想看到她那张脸。”
如今一心想着如何对付柳云杳，如果不是卫太妃突然提起的这个卫清悠，她似乎已经快要忘记了这个世界上还有一个叫做“珍兮”的女子，是唯一曾经能和她平分秋色的人……
苒絮捏了捏她的肩膀，“好啦，那您就当没有这个人不就好了？奴婢看着您每日为这些闲人琐事操心，实在是有些心疼呢。”
玄姬苦笑着摇摇头，“苒絮，你不明白，虽然绛月说她现在就是一个普普通的更衣。可正是如此，让让人感到奇怪——以她的身份，不说得到格外的恩眷，至少也会有面圣承宠的机会。再加上她长的那张死人的脸，只需要一眼，绝对会让夙彧忘不了她的。”
“古有昭君，直到出嫁之日才得以让自己的美貌昭于帝皇之前，兴许卫姑娘就真的缺了那一点机遇呢？娘娘若是有心，稍作提携，她应当也不必柳、宋二人差的。”
她知道苒絮不能体会她的心绪，只得叹了口气，“此事先不提。今日太后提起，说今年的重阳宴要好好办一办，本宫本欲推辞，可耐不住太后和太妃二人一再要求，只得承了下来，现下还没有什么头绪。”
苒絮笑眼弯弯，叫人顿时觉得心情轻快了许多，“娘娘您本便无意于向太后讨巧，那也不必去多花什么心思，循规蹈矩地办了就好。奴婢明日先去掖庭为您打点，不会花多少吩咐。”
“好。对了，这几日大王还是只宠幸了柳昭仪么？”
“唔，昨日去了谨献夫人那里看望，然后今日木充华抱着小王子去了奕华宫，听说和大王一起用了午膳……别的，似乎还真的都是在陪伴柳昭仪呢。”她一边说着，一边眉眼里生了些许的不满。
玄姬却神色未变。这些日子除了柳昭仪复宠和宋修竹的有孕以外后宫一直风平浪静。
恐怕早已有人按捺不住心思。如今重阳宴在即，玄姬便给她们一个机会。“柳昭仪又开始专宠了……本宫倒想着，这宫里，总要有些乐子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