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重阳将至。
后宫流言蜚语不断,说夙彧和太后皆对元曜器重有佳,多次称赞其天赋异禀,如今王后膝下无子,大有将元曜立为储君之意。
莲悦殿中,木充华听闻此事,在殿中砸碎了数个珐琅花瓶,口中还骂骂咧咧:“不过是个婴孩,硬是被夸得像是天神下凡一般,谁知道本宫的泽曜今后会不会比柳昭仪的孩子还要出色呢,大王未免也太过偏心了些!”
木充华早前还一心依附在柳昭仪身边,可是好言说尽也不曾得到她的提携。如今自己的小王子被她抢去了所有的风头,心里尤其不甘。
她的宫女唯唯诺诺,只得低声劝道:“娘娘,这在宫里,咱们还是谨言慎行些吧,毕竟人家可是昭仪啊……”
“什么昭仪,她有小王子,本宫也有,凭什么她就要压本宫一头!等着瞧吧,如果没了小王子,她什么都不是!”
“好了,娘娘,时候不早了,咱们还是先去参加重阳家宴吧。到时候孝敬孝敬太后,太后也会知道咱们泽曜王子一点都不差的。”小宫女扶着她到妆台前坐下,为她精心打扮了一番。
置办完毕后,木充华抱着泽曜走出莲悦殿,由宫人抬着软轿朝着中宫而去。
很快,各宫妃嫔都已经赶来。
玄姬作为主办之人,安然地坐在高位之上,当她看到木充华走进殿中,身姿婀娜地走到她的下首,向她拜礼之时,嘴角不禁微微上扬,“充华带小王子过来了?既然如此,便免了礼数吧。”
“是。”木充华颔首谢过,便由宫人领着落座。
她心中想着:柳昭仪同王后素来不和,如今柳氏母子如此风光,王后也该坐不住了。果真看王后的言行,大有拉拢提携自己之意……或许现今转头王后麾下也不失为一条良计。
“哼……王后啊王后,你昔日还责罚于我,如今却只有重用于我,才能与柳昭仪抗衡!”她在心中自语,眼中颇为得意。
然而她未想,自己不过是瓮中的一条鳖罢了。
很快太后与夙彧也一同前来,众人见礼之后也就昭示着宴会即将开始。
夙彧似乎犹豫了片刻,才到玄姬身旁坐下。
那张倾世绝色的脸庞之上,笑意是多么的僵硬刺眼,让他感觉如坐针毡!
玄姬别过目光,淡淡望着殿下的妃嫔们,却刚好留出了最尊的那一个位置。她不禁蹙眉,问殿前的女官:“云意殿可有消息,是何故不来?”
“回王后娘娘,柳昭仪不曾传话说因故不来……”
正当玄姬心中思虑之时,却看到门外缓缓走进一个人影,已有些低阶的妃嫔躬身向来人问安:“参见昭仪娘娘。”
“咳咳……请娘娘、大王恕罪,妾今日起来身子实在不适,故而来迟,咳咳……”柳云杳缓缓走到近前来,躬下身子,仿佛被重物压弯了脊背一般,整个人看起来虚弱无力,且以袖掩唇,连连咳嗽。
若非玄姬知她的底细,恐怕还真的要蒙骗了去。
而夙彧见此已是心疼不已,哪里还在乎她是否来迟,“云杳,快坐下歇息,若实在不适,告个假便是了,小小家宴,不来也罢。”
柳氏婉言笑笑:“您这话说的,今日重阳家宴是王后娘娘花了心思置办的,妾哪有不来的道理?大王不必担心,有您与太后王后的招抚,妾已经感觉比方才好多了。”话刚说罢,她又清咳了两声。
太后问:“前几日你带元曜来给哀家请安的时候看上去已经好多了,怎么又复发了呢?”
柳云杳本是低头不语,却听她身后随侍的宫女素袖慌忙开口:“本是快好了,可最近几日元曜王子不知怎得,夜里总是不肯安睡,昭仪娘娘一心想着照顾好王子,日夜难寐,大约是因此才又伤了身子……”
“素袖,不得无礼!”她将其打断,抬首望向高座,“叫娘娘、大王担心了,小王子只是调皮了些,并无什么异样,妾也没事,这几日季节更替才导致的不适,过几日自然便好了。”
玄姬瞧着她惺惺作态的模样,莞尔一笑,“本宫听宫人说元曜聪明伶俐,远超旁人,原来根骨里也是顽劣的呢。”
“小孩子总是这样的。”夙彧淡淡看她一眼。
太后亦是点了点头,“大王你小时候也是这样调皮,母后为了你,可是遭了不少罪呢!”
听太后这样说,夙彧无奈笑着:“母后惯会取笑儿臣。”
众妃见状纷纷陪笑,唯独玄姬面色愈发冷淡。
却听到一个女子娇声:“那倒也未必,泽曜便是从来不哭不闹,乳娘也说比寻常的孩子要懂事许多呢!”
柳昭仪脸上微微一愣,却发现说话之人正是木充华,看她眉飞色舞的样子,紧紧抱着怀中婴儿,好像是在炫耀些什么似的。
夙彧最初宠爱木氏,也不过是因为一时新鲜。如今木氏生下小王子,虽然地位非以往可比,可是身形相貌亦是不如昔日,夙彧对她趣味已失,如今见她这副模样,更觉得不喜,“婴孩嬉笑怒骂不过都是天性,没什么可提的,只要能够健康长大便都是好的!”
“大王此言差异,有句俗话叫做‘三岁看小七岁看老’,嬉笑怒骂并非天性,而是心性。”玄姬淡淡笑着,望向木充华怀中王嗣,“泽曜在大庭之下也安安静静,不哭不闹,确实是格外乖巧,本宫最喜欢这样的小孩,就和疏桐一般……”
闻言她更是大喜,“呀,泽曜真的笑了,想来是知道王后娘娘夸奖他,十分感激呢!”
玄姬微微颔首,“将小王子抱给太后娘娘看看吧。”
木充华称了声“是”。王后的暗示似乎再明显不过……她强忍着心中欣喜,将小王子送到宫人手中。
小王子伸出白胖的胳膊,逗得太后合不拢嘴。
玄姬的眉眼平静如水,淡淡地看着柳云杳的面庞,她此刻表情略显尴尬。
很快她也察觉到了玄姬的视线,微微抬头,二人四目相对,她暗暗咬了牙,回敬玄姬一个粲然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