交五厘钱管理费,就能正由地做买卖了。
他们卖的玩意儿应有尽有,譬如针黹等……
周边穷苦的人民,还有些出门纯图玩乐散心的人,碰着心宜的,总会买几个回。
纯萍找到田小娥时,田小娥正在一个老头的摊儿前,寻问一个小玩具的价。
与其说是玩具,倒不如说是动物的模型。
动个小发条,那堆木头装成的小玩具,居然可以移动两步,赵璘对那玩具非常的感兴致。
纯萍拉着田小娥,“小娥姐,不要买了,医堂中来了个找事儿的人,说是找你的。”
田小娥眯了下眼,“找我的?谁?”
纯萍说,“一中男,看着挺有钱,穿着非常好看非常贵的衫子,还带俩下人。个身不大高,比齐默哥矮大半头。”
这模样,好像田二老爷。
田小娥又补充了两句,“是不是一个眼大些,一个小点?左眼比右眼要大点?”
“对对对,小娥姐,那个人是谁啊?”纯萍好奇问。
田小娥嘲笑,“这世上,总跟我过不去的,除去田家的人,还可以有谁?”
“呀,小娥姐,是你母家人呀?”纯萍惊异了,“你全都不和他们来往了,咋还找上门来啊?”
田小娥住在银水村时,田二太太带人前来闹了一回,那回闹的响动非常大,半个村庄的人全都知道了。
众人都知道,田小娥的母家是富人家,就是爹娘早亡,家中的奶奶跟二叔二婶儿容不下她,把她撵出了家门,她才流落在银水村。
田小娥冰冷一笑,“我如果有他们那样卑鄙,就知他们的想法了,可惜的是,我不如他们卑鄙。”
赵璘听不懂他们说啥,依然拿着那木头模,兴趣勃勃的研究着。
田小娥好笑,还是个孩儿呀。
她从荷包中取一把钱,递交给那摆摊老头,“我买俩。”
老头接在手中数数,“这娘子呀,多了,20文一个,你这里有50文。”
“10文算作包装费。”田小娥拿起俩木头模型,又拿油纸打包。
老头笑道,“油纸不值1厘钱,这还是多了。”
田小娥摆摆手,带赵璘纯萍离开了,天儿这样冷,却还有人在冷风中摆摊,不是生活太艰苦,谁会出受这罪?
老头看向田小娥离开的方向,连连感谢。
从河边走回医堂,无非是绕上半根街路程。
田小娥他们没走多远,就回了。
一入门,田小娥果真看见田二老爷,神气十足的坐在医堂中,冲齐默数落着啥。
医堂中,还坐着几个诊病拿药的人。
齐默面色难看,一言不发。
纯萍轻声对田小娥说,“这田二老爷好生卑鄙,这样数落齐默哥,是吃准齐默哥不敢拿他咋着。不管咋说,齐默哥也是田家的姑爷呀,姑爷打了媳妇儿母家人,会给人戳脊梁骨的!”
田小娥也看出齐默隐忍,如果是其他人,齐默早便挥拳打上,哪会忍着田二老爷的呱噪?
“原是二叔,这又是啥事儿呀,为啥一直说齐默哥?齐默哥招你惹你了?你这没有一点做长辈的模样。”田小娥毫不客气的怼上了。
田二老爷气的面色发青,“田小娥,你爹妈死的早,你不知规矩,我不怪你,可你这夫婿,也是打小死了爹妈,难道也是缺少管教的?”
提到死去的爹娘,齐默的面色更难看了。
他噌的站起来,袖子中拳紧握,就要挥拳打人。
赵璘却夺先了步,一拳打向了田二老爷的脸,“不许骂我父亲!不许骂我娘!你才没有规矩,你才打小死了爹妈!”
打一拳好像不解赵璘的怒气,他又抬脚去踹。
田二老爷慌的连脸面上的鼻血都顾不上擦了,拔腿便跑。
他的俩侍从,赶快去拦赵璘,可哪拦的住?
赵璘年龄不大,个身还没长高,可打小练过武,他左一脚右一脚,把二人踹翻在地。
“叫你们欺凌人,叫你们骂人,叫你们打人,我踹,我踹死你们!”
田二老爷的俩下人,同样吓的屁股尿流,爬走了。
田二老爷被囧迫撵出医堂。
医堂门口围观的人们,纷纷指着他们说着啥。
田二老爷气的面色铁青,衣袖一甩,指着医堂中的田小娥嘲笑说,“虽然,你打小爹娘早亡,可不管咋说,我也曾教你几年,你现在咋毫不知礼数?见二叔不致礼不问安便罢了,还叫一个傻瓜打叔?你打小学的规矩?去了几日乡下,就全忘记了?”
“父亲,近墨者黑,仿佛是骂人话,父亲昨日讲过的。”赵璘想到昨日齐默对他讲的书本内容,说。
齐默点头,“璘儿说的没错。璘儿,知为啥爹妈不和方才那个人来往么?”
赵璘摇了下头,“不知道。”
“近墨者黑啊。方才那个人是你娘二叔,可是,他的妻,也便是你娘二婶儿,在你娘生重病时,不但不派遣人请郎中,还把你娘扔在荒山中,想着活埋,如果不是父亲经过那救了你娘,你娘早便不在世上。”
“……”
“和这类冷情冷血扔弃害病侄女的人家走的近,自个儿也会变成这样子的人,这就是近墨者黑的说法。这样一来,这世上便没好人了,都是坏蛋,众人你害我,我害你,岂不可怕如地域?”
赵璘“噢”了声,说,“明白了,爹妈想做好人,譬如把璘儿拣回,不想和他们走的近不想和他们学扔弃亲人,才要离的远,因着担忧近墨者黑,是?”
“聪明。”齐默宠溺地刮刮赵璘的小鼻。
这父子两个一对一答,向人们透出个要紧的事,田小娥曾给她二叔一家扔弃过,并且,险些丧命了。
“噢,我想起来了,上月初时,有个田二太太也来骂田娘子,田娘子说,那个田二太太曾派下人把田娘子活埋过。这是田家二叔,莫不是田二太太的男人?夫妇两个险些害死侄女,现在还要上门反骂田娘子,这夫妇两个是彻彻底底的做到近墨者黑啊。”
“果真是不是一家子,不进一家门。夫妇两个骂人,全都差不多。”
“何止呀,连不要脸,也是一样的!”
田二老爷想不到,会有这样多的人帮着田小娥讲话,气的他指着医堂的大门,嘲笑道,“田小娥,你敢收一个傻瓜做儿子,坏了田家的声誉,我决不会罢休的!”
讲完,他讥诮着甩袖离去。
“噢,走了。”赵璘开心地拍手。
齐默的表情,也轻轻一松。
唯有田小娥担心着蹙眉,赵璘是傻瓜的事,决不可以再传了,对他未来的居然争太子位!
可他是个傻瓜的事,藏也藏不住呀!
田小娥虽说在努力医治赵璘,可这类失忆造成的失智,却并非一日两日能治好的。
他跟那个汪家大少奶奶的失疯症不同,那个是受重伤加情伤,带恨意半疯半傻存心在闹。
而赵璘的伤非常轻,受刺激更大些,是真失智了。
这治起来比较难,花费的时间较长。
可她等不起了。
给几人抓了药后,齐默关了账簿,说,“二锤子,纯萍,打烊了。”
“好,齐默哥。”
今日给人闹,众人都累了,不如早早关门歇息着。
齐默跟田小娥坐在正厅说事。
谭二锤跟纯萍,去了灶房做晚餐。
赵璘捧着本书,坐在后院儿的门槛边念着。
“那田家人这样闹你,不警告下,不会老实,有一有二便会有三!”齐默见田小娥蹙眉,安慰着她,“你说城中人靠拳不能解决事,我瞧不一定。有的人,就是欠打。”
田小娥此刻,烦心的并不是田家人的事。
她说,“齐默哥,我并没想这事,我想的是,璘儿一直这样糊涂下去,可咋办?”
齐默眯了下眼,“你担忧他的声誉?”
田小娥点头,“时间长了,总是瞒不住的。咱们又总不可以把他关在家中不让他出门,这于他成长不利。”
“……”
“可只须他见了人,就还会有人认出他来,辛家人因为辛老太太压着没说出,姜家担忧自个的未来,也不敢说。可其他人家?”
齐默沉思起,“这的确是个难题。”
田小娥想了下,说,“齐默哥,我想到一个办法,不知可行不可行。”
齐默看着她,说,“想到便说,咱们一块商量着来。”
“短时间内变不了聪明人,那便装聪明人呀!”她便不信,赵璘装也装不会。
她注意过了,赵璘虽说失忆失智,可本质是个聪明人,些事,竟然一教便会。
譬如怎样分拣中草药,怎样做药粉做药膏。
譬如怎样记下路线。
譬如,察言观色。
她教他看人眼色行事儿,教了几次,他便会看眼色了,知道哪里是喜欢他的目光,哪假意讨好实则是在耍坏心的目光,还有哪里是厌憎的目光,哪里是凶狠的目光。
“装个聪明人?”齐默钦佩田小娥的另类想法,“倒可以试一试。”
“起码,在些官员的跟前,做做模样骗骗人。”田小娥说,“田二老爷是官场人,他如果嚷出,只会叫更多官场上的人知道璘儿的事,保不许有璘儿对手的人,有他的仇家,因此,先把他们这些人应付过去再说。”
“好,教璘儿的事儿,由我来做。”齐默说。
田小娥笑道,“自然的你教呀,儿子和父亲学言行,才可以学的好。”
二人商量好后,田小娥立刻叫来赵璘,“璘儿,到爹妈这里来。”
赵璘捧着书本,快快乐乐跑来,“父亲,娘亲,你们找我?”
“乖,坐下讲话。”田小娥指指对面的木椅。
“噢。”赵璘听话的坐下,眨巴着眼,呆呆萌萌看着田小娥,又瞧瞧齐默。
这神情,是个可爱的孩儿,却不是个合格的皇子。
田小娥找了枚镜子,塞到赵璘的手中,“璘儿,拿着。”
“做啥?”赵璘拿着镜子,反来,倒过去的看着,这不是娘的镜子么?
“璘儿,你听我说,有人骂你傻瓜,你开心么?”田小娥用心看着他。
赵璘立刻瞪眼竖眉,讥诮着说,“不开心,我不是傻瓜!阿虎讲了,啥都不懂才是傻瓜,可是我懂的很多,我才不傻!”
阿虎是医堂对面酒肆中的伙计,比赵璘大几岁,二人经常一块玩。
有些事,譬如拿小石子能确切打下树上一个小鸟,阿虎便不会,赵璘却是信手拈来。
有人吃霸王餐不给钱还要打阿虎,赵璘一个人可以打倒仨人,阿虎一个都打不过。
阿虎不会写信,识字不超过100个字,给家中的信,是阿虎念一句,赵璘写一句寄回的。
并且那字,比酒肆老板写的还要好,齐齐整整,和模子印出的一样大小。
阿虎夸赵璘懂的多,而阿虎不是傻瓜,比阿虎懂的多的人,就肯定不是傻瓜,赵璘心中如是想着。
田小娥攥着他的手,“咱的璘儿自然不是傻瓜,璘儿只是失忆了,不记的以前的事了,有些心胸狭隘的人,譬如那个田二老爷,就误认为你是傻瓜。为不让人误解不让人这样骂你,娘想到一个好主意儿。叫大家都敬你怕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