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一早，穆明歌便带着盛离渊前往了南方。
得知穆明歌要镇守边关，王虎特地让之前穆老将军的旧部，带着一批穆家军的精锐随行。
看着车队逐渐远去，盛鹤辞脸上没了笑容。
侍卫在一旁，有些困扰道，“将军，这件事还没查出是否和盛嘉德有关，您这么做是不是太……”
“那又如何？”盛鹤辞面带不屑，“我拿他大哥，他才有资格叫板！就算他不知情，也是纵容徐盈儿伤害我的儿子，我先讨回点利息又如何？”
莫说没有这档子事，哪怕盛嘉德之前的所作所为，就足够让他吃不了兜着走。
无非是盛老太太一直偏心压制，盛鹤辞这才忍到了现在。
如今两家眼看着撕破脸，他也就没有那么多的顾忌了。
想到盛嘉德吃瘪，盛鹤辞的心里终于没有那么难受了。
穆明歌要去边疆受苦，盛嘉德又凭什么舒服过日子？
他和徐盈儿一个都别想跑！
盛鹤辞勾着嘴角，眼里尽是冷意。
哪怕他什么都不做，那些南胡人也会把盛嘉德拖下深渊。南胡人素来有谋逆之心，注定不会安分。
作为与南胡人交锋多次的将军，盛鹤辞再清楚不过南胡人的嘴脸。
一旦查明证据，那就是通敌卖国，那是连天子都不敢担下的罪名。
侍卫见他态度坚决，也没有再多劝，只是道，“将军，那我就按照您说的办，先从查账开始……”
“有些银子烫手，拿了就得脱层皮。”
盛鹤辞看了侍卫一眼，淡然道，“让人给传个消息过去，就说盛嘉德好得差不多了，别躲在家里装死。”
如今盛嘉德成了七品官，又被太后贬到边关。
还多亏穆明歌揍了他一顿，让他借口在家养伤，这才没有去赴任。
现在盛鹤辞把事情扯到台面上，又该盛嘉德头疼了！
侍卫自然明白盛鹤辞的想法，他叹气道，“将军，你这样高调，对您可没什么好处啊！弟兄们送来消息说，太后已经准备对您动手了。”
盛鹤辞也知道这样做，定然会引起太后的不满。可他在京城越高调，那么穆明歌在边关，也就越安全。
看着车队彻底消失在视野中，双手负在身后，询问道，“今日初几？”
“将军，初九了。”
“八月初九。”
盛鹤辞沉吟了片刻后，慢慢道，“等明歌回来，怕是要入秋了……”
当他和侍卫打道回府时，穆明歌也在路上，将穆将军的事情，问了个七七八八。
这些年穆家军的处境不算太好，全靠王虎一人支撑，这才勉强保存着建制。
这次王虎派来的将领名叫薛六，当然是她父亲帐下的亲兵，算是真正的自己人。
车队的速度并不快，穆明歌一行人走走停停，也借机思索着如何打探和父亲相关的事情。
当年穆老将军威震一方，就算到了今天，沿途的百姓和官员，也都念及他的好处，不然这大好河山都得被外族人蹂躏。
然而在这一片称赞声中，穆明歌一路上都没有得到什么有用的消息。
当年那场南胡之战，如果说没有人知道，她觉得事情不大可能。
哪怕大家不知道，可过了这么久，总有人会良心发现，会留下些什么线索。
如果说背后有一股神秘力量，让所有人都选择闭嘴，那这一切也就合理了。
扪心自问，穆明歌之前算不上大家闺秀，可对军中之事也并不上心，不然前一世她也不会稀里糊涂。
到了云城的晚上，穆明歌一夜未眠。
好不容易睡着后，就被突如其来的噩梦包围了。
她在一个山谷之中，四面环山，山谷之中尽是厮杀声，刀剑声。
到处浓烟滚滚，穆明歌看不见人，只听见她的大哥大喊，“父亲，快走！”
于是，她明白这里是哪里。
云城，朝霞谷。
穆家军，三万精兵被全歼。
穆明歌没了睡意，换上一身素衣，独自前往了父母的坟前。
当年穆父说过，他死了也要为国镇守一方，只是没想到一语成谶。
而穆母得知丈夫惨死后，整天以泪洗面，在忧思过度中撒手人寰。
这对恩爱夫妻，也就这样被葬在云城。
穆明歌看着有些斑驳的墓碑，从怀中拿出手帕，擦拭着上面的字迹。
她点燃三柱清香，就直挺挺地跪下，“爹娘，我来看你们了。”
穆明歌想了许久，这才笑着道，“也许你们不知道，这次我没有受委屈。爹你之前总说练武没用，可这次我可派上了用场，有您教得功夫，我受不了欺负。”
随后，她有些感概道，“娘，您总说我不是大家闺秀，哥哥们也都不是读书的材料。不过您的好外孙是个读书的材料，以后咱们家也算有读书人了。”
穆明歌拿出提前准备的小菜，又恭恭敬敬地倒了三杯酒。
她拿起其中一杯，随后一饮而尽，“爹，你以前不让我喝酒，可我总是不听，还和我哥偷偷喝。那次我在地窖被你抓到，你还说要打死我！”
穆明歌说得绘声绘色，仿佛是借着酒意，真的回到了无忧无虑的少女时光。
当年年少时，爹娘不允她饮酒，而如今她若不饮，此酒也就无人再饮了。
穆明歌说得动情处，提起酒壶就靠在墓碑上痛饮。
她说上一个故事，就喝上好一口。
才一会工夫，带来的几坛子酒，就被穆明歌喝了个精光。
一般人喝了这么多，早就该困了。
可穆明歌却是越喝越兴奋的类型，她越说越高兴，已经开始说起了未来的打算。
穆明歌起身拔剑，在孤坟前为父母舞了一套穆家剑法。
月光落在剑上，莹莹发光。
夜风拂过，吹得她有些酒醒。
穆明歌挺直了身体，便带着醉意同父母拱手告别。
谁知她刚进了营中，就见远处有一道影影绰绰的身影，怎么看都像是盛鹤辞。
可此地是云城，离着京城几百里，他怎么能过来？
这人影越走越近，穆明歌借着迷离的醉眼，好奇道，“哟，盛将军！你是来侍寝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