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莎士比亚有一句话说得贴切：地狱空荡荡，魔鬼在人间。
“当时土匪到处劫掠烧杀，山神和村民互相帮助都挺过来了。
那个时候谁能想到，临了临了，日子太平了，好起来了，一个个听着山神的故事长大的娃啊，居然动了歪脑筋！”
说到这里，刘严清忍不住说了好几声作孽。
“刘志华这混小子，乘着山神出去猎食，拿了东西把一窝刚出生没多久的狐狸给捉了。
被正在附近的母狐狸撞见，还拿叉子把母狐狸给叉死了……
他爸妈都在给山神放吃食的地方求过山神，也拿了好些吃的。
但是这夺子杀妻之仇，哪里是这么简单就能化解的？
所以打那以后，村里人都说他得罪了山神，迟早会被山神掳去赎罪。”
老村长把刘志华和罗伟犯过的桩桩件件一一数出来，听得一开始颇有微词的王键都捏起拳头想把已经没有生命体征的刘志华拉起来再揍一顿。
刘玥在一边补充说到：“罗伟是很早以前开始出现在山里的，那个时候是以志愿者的身份，谁都没想到他是来踩点的。
后来村长就看见总有人进来砍树，找人去问，那边就说是政府批准了的。
村里人当时就信以为真了。结果后来把山神经常出没的那座山都给砍了一大片，村里人就忍不住去理论。
结果被那些来砍树的人给打了回来，把好些人都打骨折了。”
有些事就是这样，一开始你会同情死者，但了解得越多，就越觉得那人该死。
罗伟砍树烧山，还妄想抓住山神去买个好价钱，山里不知道多少动物都遭了秧。
刘志华更是仗着自己从小长在北丘坝，熟悉山上情况，捉了好些野兔野猫野狗。
为了卖个好价钱，他甚至活剥了它们的皮！
“那个时候天天村里人都能听见他家里传来的惨叫，我也去看过劝过，说这样会遭报应。
可这小子为了赚钱早就六亲不认，连他妈过去都被他给直接赶了出来。”
刘严清说完，低头看着担架上一动不动的刘志华，眼中情绪复杂。
一屋子人默默坐了很久，直到王键写完手上的记录本才相继离开。
林夏一行人离开的时候，老村长带着自己的孙子送了很远，一直送到坐车的那个路口还不肯离开，非要看着他们上车。
坐在蒋利民他们开来的车上，她忍不住问：“戏精，那现在那个狐狸，怎么样了？”
张兮今回头望了一眼背后的青山，“身死道消。”
听到这个意料之中却又不愿意相信的答案，林夏沉默着没说话。
狐狸修行多年，又在张真人的指点下救人数次，有功德在身，本来该是得个圆满的善终。
可是尽管遵循了因果，在它一口咬在罗伟脖子上的时候，道行就已经坏了。
这道理，就如同修道之人不能直接杀生，更不能亲手拿人性命一样。
不管那个人多么十恶不赦。
如同谭峥，林夏只能让蒋利民这类特殊警察来处理。
比如罗伟和刘志华，他们要付出的代价必须以狐狸的性命做狡猾，它自己来报仇才行。
车上的人都沉默着，倒是一直没怎么说话的刘玥开口问：“为什么？它明明都没有错，而且以前还做了那么多好事！
那个罗伟和刘志华本来就不是什么好东西，为了赚钱一个盗伐，一个盗猎，早就该抓起来判刑了！”
前排的王键嗤笑出声。
“要真照你这么说，还要我们这些警察做什么？现在可不时兴什么私人恩怨私人了了哈，尤其是这种要人命的，我们可坚决不提倡啊。”
刘玥鼓了鼓嘴，反驳道：“那钱喜凤那种人你们不去抓啊？要不是她不听劝非要在加油站打电话，司机怎么会进ICU？”
王键估摸着还想和她斗嘴，却被蒋利民一声不轻不重的咳嗽给吓得憋了回去。
林夏看着刚才还斗志昂扬的大男人瞬间变成一只小白兔，忍不住捂着嘴笑了出来。
张兮今坐在她身边，看着不再像之前一样沉在已成定局的事情里出不来的林夏，脸色也松缓了许多。
这时他手机突然震了两下，是某本书的更新提醒。
他快速瞥了一眼，确认林夏没看过来后，飞速点开了更新章节，翻到最后继续每天的打卡留言。
“弱水三千只取一瓢饮。”
林夏本来在拿手机看今天华北丘事件的进展，突然想到已经到了自己设定的章节更新时间，就顺手点进去看了一下。
看见【只取一瓢】这个八岁小孩的留言时，她无奈地笑了笑。
现在的小孩子真不得了，自打开玩笑说喜欢她之后，每天每个章节下都会发这句评论。
不过看在他没有再和底下粉丝撕的份上，她也每次都会回一个红心的表情。
“还好我三观奇正，不然这一不小心教坏咱祖国未来的花朵可就罪孽深重了～”
她本来只是自己感叹一句，没想到身边的人一本正经地点了点头。
“立言者，应当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
“……那什么，我没张载这么高的志向……”
她一开始写小说一是为了赚钱，二是为了赚功德点而已。
不过毕竟是上辈子的老本行，越到后面越顺手，写着写着也就写出了感情。
张兮今默默她的头，笑而不语。
其实，你写的文字给人温暖，让独自在外漂泊的人能多一点欢笑，少一点彷徨和孤独，就已经做到了小道。
林夏被他的笑弄得莫名其妙。
“你又在心里笑我蠢了是不是？”
“还算有自知之明。”
“你、你是不是不想和我天下第一好了？”
在他面前，林夏总是控制不住自己的孩子脾气。
张兮今眼眸幽深如潭，轻抿唇角。
“那就宇宙第一好。”
“你——”
“咳！”
坐在两人身后的刘玥实在忍不住用这种方式提醒到。
林夏没想到自己压低了声音还是会被听见，当即臊得直接把脸藏在了张兮今怀里。
回到学校的时候，已经快一点钟了，学校自然是回不去了。
所以刘玥和林夏都留在了尤捷的别墅里。
折腾了一下午加一个晚上，两个人都累得睁不开眼，迅速洗漱完就钻进了房间睡觉。
林夏闭上眼睛没多久，耳朵边就幽幽响起阴森森的说话声。
那声音离她很近，就像是有人站在床边贴着她耳朵在说话一样。
他们絮絮叨叨地说了很多，可是林夏一句都听不清楚，只觉得有人在看着自己。
她觉得自己喘不过气来，想挣扎着起身，却发现连眼睛都睁不开。
这是遇到鬼压床了！
林夏脑子很清醒，但是不管怎么用力都没办法动弹半分。
就在这时，房门口传来一声轻响，她瞬间身子一轻，猛地睁开眼睛。
“呼……呼……”
林夏盯着天花板拼命喘气，身上的睡衣早就已经全部被汗水打湿。
清越的玉石声在房中响起，几乎是瞬间就到了床边。
净身咒被他用温润的嗓音轻轻念诵而出，她整个身体终于彻底放松下来。
第二天早上林夏醒来的时候，张兮今正趴在床边，一只手被她紧紧攥住，整个人都坐在冰冷的地上。
她赶紧松开手，摸了摸他的额头。
“还好，没有感冒……”
“睡饱了？”
床边的人也睁开眼睛坐直身子。
在做这个简单的动作时，林夏看出来他的身体有一丝凝滞，显然是因为一个姿势保持得太久而身体麻木了。
她心里愧疚，近乎本能地伸手按上了他的膝盖，说：“把裤子脱了。”
疏通血管经脉，还是扎针见效最快副作用最小。
“你……你还小。”
张兮今脸色怪异地说完，就快步走出了房间。
林夏：“？？”
看着紧闭的房门，她想不通自己到底说错了什么？
“难道是因为我昨晚拉着他的手，让他没睡好，所以生气了？”
她想想的确有可能，毕竟这京城的十二月，要是谁让她不盖被子在地上坐一晚上，她绝对能给对方拼命！
想到这里，她抬起手一巴掌拍在自己额头上。
昨天怎么就睡着了呢？
戏精什么时候来的，她怎么不知道？
自己怎么就这么蠢呢……
自我反省后，她穿上如意羽衣就往外走。
客厅里没有他的身影，只有尤捷在和团子在下象棋。
现在团子已经有吉娃娃的大小，伸着爪子把圆形的象棋推来推去。
“尤捷，你看见掌门了吗？”
被点名的尤捷把目光从楚河汉界上移开，抬起头说：“刚刚掌门红着脸去花园了，诶，小丫头片子你对咱掌门做了什么，居然把他吓成那个模样？”
脸红？
林夏脑袋死机了一秒。
“我只是看他腿麻了，想给他扎个针而已——难道说掌门这么害羞的？”
尤捷一听，眼睛放光凑了过来。
“诶，你和掌门到底怎么回事，给我说说呗。难道你是大义舍身准备做同妻了？”
“同妻？”
林夏一下子还没反应过来。
“我不都跟你说了吗，掌门给一个男的告白了，说明咱会多个姐夫或者嫂子呗。
你这两天和掌门眉来眼去的，难道不是打算凑合凑合结个婚什么的？”
林夏哭笑不得，扫了一眼团子，小家伙张嘴就扑上去咬住了尤捷的手腕。
“嗷！松手——嘴！痛痛痛啊！”
“因为这张嘴吃的亏还少吗，怎么这么久了一点长进都没有？”
尤捷一边把没下多大力的团子提溜起来抱在怀里，一边无所谓地翻了个白眼。
“本少爷赚钱就是为了活得开心，话都不让我说了那还有什么意思？”
“城会玩城会玩，你们有钱人的世界我不懂。”
说完，林夏就转身去了花园。
远远的，她就看见张兮今面前还站了一个人，一身豹纹财气外露的样子看着有些眼熟，好像在哪里见过。
“钱喜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