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夏苦笑,并没有反驳。
她在欠账之前,已经吃了整整七颗记忆药丸,可以说是伪记忆大师。
视屏里的动作她只看一遍就能记得清清楚楚,根本不存在她说的什么不熟练的问题。
但林夏也没有诉苦。
虽然和张兮今在一个屋檐下待了这么长时间,但她还没天真到这样就对一个来历不明的人交心。
她跳下车,笑容一划,把耷拉的嘴角扯出一个上扬的弧度。
“这叫迷惑敌人,你懂不懂?只有让那群人以为我很low,到时候才不会把我当回事儿懂不?”
张兮今站在一步开外的地方看着她,眨了下眼睛。
林夏懒得多说,毕竟编谎话也是个力气活,累人还不讨好。
刷了一套数学卷后,她就开始望着窗外。
浓墨一样的天上,连一丝星光都不曾出现。
这样的景色让人越看越郁闷,林夏干脆哗啦一声拉上老妈扯布自己做的窗帘,窝在床上清点起自己的“家产”来。
杂货铺里,她已经升级成最怂白银2,积分也变成了1/5000。
至于那个让玉骨丹失去作用,让系统一次又一次成功坑到自己的欠债,终于重新变成了正数!
打重生后就格外惜福知足的林夏抱着枕头在床上滚了好几圈。
她乐滋滋地买了三颗记忆药丸,小心翼翼服下其中一颗。
上回一次性吃了六颗,差点儿把脑袋给整爆炸了,她可是相当长记性。
做完这些她又打开显像镜,意外的是许久没来的红孩儿竟然出现了。
另一边的红孩儿本来就是来找她,可只要林夏没进入系统,店里的买卖都是底下五个刚被点化的小妖处理。
他看人不在正准备走,就见一道青光闪过,林夏出现在面前。
“小红你怎么来了?”
因为她刚来杂货铺就认识了精卫和他,所以关系较之其他也格外亲近些。
红孩儿说他们前段时间,全都被大士拉着出门游历去了,所以才没来。
林夏从架子上给他拿下好些吃食,品种齐全。
他也不客气,招了朵云就坐在上面吃起来。
林夏看着他搁在一边的丈八火尖枪,突然想起明天表演的事,就顺口问了句。
红孩儿吃着了这些新奇东西,心情正好,拎了枪就直接舞起来。
长枪之物,由来最古。
后世有枪谱记载:枪长七尺至八尺,金其锋而以木为柄。
舞动时,寒星点点,银光厉厉,泼水不能入,用以临敌,矢石所不能摧。
红孩儿这一手枪法更是精妙绝伦,非常人所能比。
林夏在一边看得手痒痒,红孩儿就给她幻化出一把普通长枪,交了她几招。
“熟则心能忘手,手能忘枪。”
因为那头的仙子之身一直靠林夏的意念驱使,所以在记下招式后,林夏都能感受到那头的自己动作之间的行云流水。
“果然还是我长得不够高吗?”
上辈子到死她也才一米五几,没少抱怨自己娃娃般的身高。
红孩儿从来没教人使过枪,突然有人这么专心跟着学,心里很是受用。
林夏就跟玩动作类游戏一样,让“自己”跟着这个寻常人一辈子都遇不上的师傅扎、刺、挞、缠。
她这边玩得不亦乐乎,张兮今拿着罗盘站在她门口眉头紧皱。
他之所以下山的最主要原因就是,祖师察觉桐城这处百年前施下的禁制莫名被破。
被压了千年的东西在暗处蠢蠢欲动。
所以他在第一次罗盘转得跟风车一样时,就把林夏当成了那个魔物。
可是,林夏如果真的是魔物,那罗盘就会一直有反应。
但林夏又是精准无比的高超预言术,又是道家的隐身符咒,怎么看都更像一个大隐隐于市的道门高人。
但,如果真的是这样,那为什么罗盘的反应这么奇怪?
张兮今怎么都不会想到,罗盘的异常反应全是因为林夏的杂货铺边,大部分都是妖。
不管怎样,第二天生活依旧。
林夏拿了舞蹈服锁进柜子里,直接穿着如意羽衣变化的一袭一模一样的大红衣裳走出换衣间。
他们的节目排在第一,足以表现出学校对这个节目的看好。
更足以表现于好菲对林夏的恶意。
化妆间里,于好菲一行人正穿着精致的芭蕾舞裙,一群参加表演的女孩子都羡慕地围在她们身边。
“这衣服真好看,是你爸爸给你买的吧?”
于好菲高高扬起头,露出在服装修饰在越发修长的脖颈。
“这是我爸爸在国外给我定制的,整个世界上就只有这一件。”
女孩儿们眼中的亮光更加闪烁。
贴吧里都说于好菲父亲是一家当地企业的老总,母亲是钢琴老师,对桐城这个小县城来说,于好菲简直就是童话里的公主。
更别说她本人还长得这么精致好看。
林夏也没小肚鸡肠到当众拆穿,假装不知道于好菲背后金主是李浪的事。
至于那些被混混们吓到不敢乱说话的知情者们,她也没多少同情。
而且她直到现在,也一直很羡慕那些物质上被富养的人。
只是她的心里,不知什么时候有了一碗撒了葱花的温热馄饨。
半勺酱油半勺醋,一把葱花一碗汤。
想起老妈挂在嘴边的这句话,林夏不自觉露出温柔笑意,看得原本紧张的陆婷婷莫名就放松了下来。
“你看见没,她还在笑呢!”
观众席上,一个女孩拿着手机给旁边一起的同学看,手机屏幕上显示的正是后台的林夏。
“还真是心大,待会儿上台丢人现眼有她哭的……”
“诶,林夏不是你们一中稳坐第一的学霸吗?怎么说她上台会哭啊?”
不明真相的其他学校学生凑过来打探消息。
原本只是和好朋友嘀咕的女生见对方感兴趣,一下子也来了劲儿。
“那又怎么样?再说了,以前月考她就作弊,谁知道这个年级第一怎么来的?”
“不对啊,我听说不是班主任故意整她吗?”
林夏当初这件事在贴吧里被传得热闹,说什么的都有,桐城本来也不大,很快邻近几个中学都听到了些消息。
而现在一个劲儿追问的男生,更是和转学后的李浪一个学校。
被问话的张雪娇不屑地冷哼一声。
“就她?长得丑成绩又不好,有什么值得张老师针对的?”
“可李浪不都被开除了吗?难道这还有假?”
“李浪被弄走还不是因为她嫉妒于好菲,真不知道她给学校领导灌什么迷魂汤了,居然明目张胆袒护她!”
“我听说她妈妈不就是一中附小的老师吗?还经常来找政教处主任呢,你们说是不是他们有一腿?”
低着头八卦的一群人纷纷抬头去看台上,确认林夏还没出场后又继续兴致勃勃往下说。
“可不是嘛,这次表演也是,彩排我也去了,她根本什么都不会。
肯定也是跟领导走了关系,想在谷大师面前露脸!”
后台,林夏还在说服陆婷婷让自己拿长枪上场——这可是她花了一大堆零食才从红孩儿手上换来的。
昨晚红孩儿交的东西她虽然只会了不到三成,但看上去总算能能唬住人。
“这里反正也没人懂这个,我刚好小时候跟着爷爷学过点儿,肯定比我舞剑保险。
而且这长枪也好看不是?我可是好不容易才借来的呢~”
见陆婷婷在犹豫,林夏觉得有戏,拉着她的手就开始耍无赖。
“快快快,马上就到你们了——林夏,你这口红怎么又掉了,快过来我给你补个妆!”
今天一直处于紧绷状态的文艺委员熊琪,一把拉过吓了一跳的林夏就开始描画。
一边画一边叮嘱她千万别再吃口红了。
“我这不是习惯了嘛……”
林夏一到秋天嘴巴就发干,所以总是会下意识去舔嘴唇。
熊琪狠狠瞪了她一眼,“你要是再给吃了小心我找你算账!”
台上的节目已经快结束,马上就要轮到林夏和陆婷婷上场了。
两人互相整理了一下头发和衣服,最后喊了声加油。
而刚才还凶神恶煞的熊琪却安慰到:“别有压力,我们本来就只是来凑个数的。”
而在《剑舞春秋》的报幕声中,台下一直眯缝着眼的谷青云眼睛微微张开了些。
“舞剑?这就是你手上的压轴戏了吧?”
一中的校长熊爱国点头说是。
每年的元旦汇演都是几个中学的暗自比拼,作为一个在这方面始终差人一节的学校,这次能出个会舞剑的陆婷婷实在让他惊喜。
更别说还有一个被负责选拔的老师着重推荐的林夏。
早就知道谷大师会来的熊爱国一脸喜气,想着要是被这位赫赫有名的大师夸奖一二就觉得喜滋滋。
报幕一结束,台下一群人就拼命喝彩。
现场气氛一下子变得比之前火热了数倍。
这样反常的欢呼让林阳脸色阴沉。
至于吗?
还专门让人来喝倒彩?
台上《剑舞春秋》的音乐响起,雄浑浩荡。
出场一个跳跃,林夏的目光往台下的黑暗中一扫,猎猎杀意。
张雪娇无意间对上了那双眸子,顿时噤若寒蝉,明知对方不可能听见自己刚才说的话,却还是感到心虚。
聚光灯下,铁马冰河伴着战鼓浮然台上。
陆婷婷一袭白衣剑剑递出,婉若游龙。
林夏一袭红衣枪枪刺骨,气势如虹。
在听得耳朵都快起茧子的背景音乐下,吃惊的不光是陆婷婷一人。
林夏只觉得身体已经不再是自己的,而是被一身如意羽衣,被一杆长枪,带回到当初封神之战中的两军对垒之中。
那里有死战不退的铿锵男儿。
那里有血流千里的妇孺百姓。
烽火狼烟战不休,将军裹尸还!
一曲终了,台前老人已是泪千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