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国焘与周维炯的矛盾是在一九三一年的六月暴露出来的。
红4军组建之后,粉碎了国民党第一、二次围剿。特别是双桥战役,在红军作战不利的情况下,从俘虏那里得知敌34师司令部,周维炯带领33团冒着枪林弹雨,不怕牺牲,勇往直前,一举捣毁了司令部,活捉了岳维峻,取得了双桥战役的胜利,彻底粉碎了国民党的六路围攻。岳维峻见到徐向前和张国焘还问哪个带兵打进34师师部的将军是谁,真乃神人!是不是黄埔军校毕业的?当时徐向前笑着说,他呀,“牛津大学”毕业的,他就是常胜将军周维炯。可张国焘听到了,眉头直皱,一言不发,背着手走了。军部研究,要释放岳维峻,张国焘不同意,说要杀掉,周维炯知道后跑到总部找到张国焘求情,并说明了当初与岳维峻谈的条件,张国焘严肃地说,什么?革命还谈条件?你要是被国民党俘虏了,还能跟国民党谈条件吗?最后,还是杀掉了。
周维炯从总部回来,一路上心情恶劣,觉得张国焘简直不讲信义。于是又到军部找到徐向前,徐向前眼睛勾着,在那只是叹气,也没有办法。周维炯气急,骑着马回到部队,一夜没睡,在竹林里来回荡悠,怎么也想不通。临走时,徐向前的话还在耳边回荡:维炯呀,可不能激动,也许暂时不理解,过后就理解了。忍吧……好像还有话没说完。此时,扩红正紧张进行,土地革命如火如荼,苏区基本稳定,新一轮的革命热潮不断高涨,周维炯慢慢地也就忘记了,全身心地投入到战斗之中。
张国焘四月份来到苏区,秘密视察,迅速掌握了红4军以及地方组织的情况。张国焘的成熟与老辣令人咋舌。但是他生性多疑,最主要的是不懂军事,这为以后的红四方面军在第四次反围剿中败走埋下了伏笔。
到了四月底,张国焘接连召开了一系列会议,还在组织上进行了调整。一向反对张国焘的曾中生,被撤销军政委职务,调任军事委员会副主席,随后任1师师长,一向与曾中生有意见的邝继勋接任了红4军军长,余笃三任政治委员,徐向前任副军长。在苏区又掀起了新一轮土地革命高潮。张国焘感觉自己的威望在飙升,为了检验他在军中的威信,在第三次围剿还没有到来之前,他在新集召开了一次正团职以上干部参加的会议,商讨军事路线问题。此时,苏区扩大了,红军发展了,但红4军还危机四伏。主要是补充的新兵还没有训练,从国民党军队俘虏过来的人员还有待教育,各部队还没来得及休整,特别是武器弹药缺乏。据可靠消息,国民党第三次围剿又要到来了。
在新集的一个四合院里,周维炯作为师长参加,陈昌浩主持会议,张国焘作了当前形势分析的报告,还把中央指示精神搬了出来,在安排任务时说,我们当前的任务就是进攻武汉,取得湖北省的胜利,然后挥师东进,夺取南京,进而迎接革命高潮的到来,夺取全国胜利。到那个时候,我红4军就是革命的首功,名垂青史!这个提法是对的,很振奋人心,让广大指战员信心百倍,大家立马感到有了奔头,好像明天就能实现共产主义。
陈昌浩听了之后,站起来作了补充。他说,这个决策是高瞻远瞩的,是充满智慧的,也是极富想象力的,这叫出奇制胜。陈昌浩很富有激情,也很会做动员,又说,这个决定不仅仅是张书记的意见,也是中央的决议,我们一定不能再走“立三”路线了,也不能学陈独秀了,一定要充分估计形势,认识国民党是军阀统治,人心不齐,没有战斗力。要充分看到全国有可能在一夜之间变成苏维埃。在此之际,我们要起到点火和助推的作用。这个战略思想的精髓是:夺取武汉,直逼南京,解放全中国。
作为副总的徐向前好像心不在焉,一句话也不想多说,消瘦的脸显得格外冷峻,眼珠内陷,有些忧心重重。曾中生把持不住,显得有些很激动,他眉毛上挑,用手指头敲着桌子说,太不实际了。从报纸上了解,敌人已经调集二十万大军对我进行合拢,现在的任务是粉碎敌人的四面围剿,只有攥紧拳头,主动出击,歼灭一路,然后各个击破,才能取得胜利。我们目前才一万多人,力量还很薄弱,就像鸡蛋,敌人是石磙。现在就奢谈夺取武汉,直逼南京,简直是痴人说梦,是不懂军事的表现。
每一句话就像刀子,张国焘听了,肌肉紧缩,心里难过。
邝继勋作为总指挥,此时不能不表态,他站起来说,张书记说的不是没有道理,只是一个时机问题,我们迟早是要打到武汉,解放全中国。但是目前条件还很不成熟,我们的伤员太多,军队疲劳,几个月来,东奔西跑,没有得到休整,战斗力下降。再说了,侦察员回来报告,蒋介石已经调集了鄂豫皖周边部队,号称“九路围攻”,不可小觑。
你这是消极,是右倾机会主义……沈泽民终于忍不住了,扶着桌子站起来,打断邝继勋的话,很生气地指责,但他身体太弱,还没有说两句,已经上气接不了下气,脸涨得通红,在那咳漱,回首看看张国焘,仿佛没有动弹,他也不再多说,气愤坐下。
陈昌浩还是满热情,又站起来说,同志哥,这里虽说召开的是高级军事会议,但是大家不能总是停留在单纯的军事上,我们还有一百多万群众吗?至于兵源问题,动员老百姓积极参军,让我们的子弟上前线。兵源不是主要的,最主要的是要看到革命的高潮,现在正是高潮到来之前,我们要当推手,不要拖革命的后退!
邝继勋实在忍不住,又站了起来说,现在我们面临着被包围的危险,形势十分严峻!敌人已调集二十余万大军,我们只有区区一万多人,要想打退围剿,冲出包围,必须主动出击。
张国焘斜眼看看,仍不说话,陈昌浩再次站起来指责邝继勋说,你犯了严重的右倾错误,应该反省。都要是你这种思想,高潮何时到来?且不说别的地方,就说商城,到处都是轰轰烈烈的土地革命。你们从旧军队出来改不了以往的习气,在我看来,这就是严重的地方保护主义,怕走出去,怕丢了坛坛罐罐,这种思想不去掉,革命必定走向倒退。
坐在旁边的周维炯听到说严重的地方保护主义,也坐不住了,站起来说,同志哥,我们承认在革命的道路上犯过一些错误,但是张书记也说过,都是人不是神,也在改。讨论这些,对于党内的团结不利,作为共产党员应该以大局为重,为党的事业着想。我,周维炯为什么参加革命,就是因为有一个梦想,梦想着人人平等,而共产主义就是让人人平等,共产党人就是为了这个目标去奋斗的。这就是我们党伟大的地方。兄弟们,总指挥讲的很现实,对我们执行张书记的决定没有反对意见,只是什么事情都得分出轻重缓急。对敌人的围剿,我们要集中精锐,打击一路,就像练金钟罩的人,必定有死穴一样,我们只有抓住国民党军队的死穴,才能出重拳,打垮敌人,进而挥师武汉,再移师东进,活捉蒋介石,解放全中国。但是就当前来说,还是以打败敌人的围剿为重。
徐向前此时也站了起来,他说,维炯同志讲得好嘛,这才是张书记的真正意图。张书记,你是不是这样设计的?
张国焘嘿嘿笑,把眼镜架往上推了推说,很对,维炯很有军事见解。
会议整整开了一天,到了中午,张国焘感觉威信还没有绝对竖立起来,就采取妥协,吃饭时他跟邝继勋同桌,端着一碗面条,一边吃一边说,别再开了,时间宝贵,我看差不多了,思想基本统一,你就安排军事,泽民负责地方,昌浩还是负责保卫。
再集中,邝继勋说,要是没有意见,那我就布置任务了。一是充分发动群众,联合赤卫队、自卫队、儿童团、特务连等,都集中起来,展开一场军事训练,把自愿当红军的吸收到队伍中来,迅速扩红,增强实力;二是各县区要发动群众,搞好小麦抢收,不能落到敌人手里。三是准确掌握敌人动向,对敌人实行坚壁清野,让敌人来了,变成瞎子聋子。对敌人实行全方位的封锁,这就是我们的疲敌、困敌战术;四是集中优势兵力,实行各个击破,采取运动战,长途奔袭,打垮敌人。在此之前,我们要搞好情报工作。这次张书记还带来了一台小功率的发报机,虽说跟党中央联系有点困难,但我们注意从敌人手里夺取无线电器材。保密工作一定要加强。地方党组织是我们战胜一切敌人的坚强后盾。要利用人员优势,地理优势,分化瓦解敌人。努力在第一阶段歼敌一部,第二阶段,疲敌,让敌人无法合拢,第三阶段,彻底打垮敌人,大量歼敌,追击逃敌,打破围剿防线。旷继勋实在没办法,最后才带上一句,到时,挥师武汉,直取南京。
虽说周维炯和邝继勋都给了张国焘的面子,但是都能听得出来,对于张国焘的主张是无法执行的。在军事上,张国焘没有站住脚,这一回合他勉强同意,按照邝继勋的部署,抽调一部分人由周维炯指挥,向东挺进,一边搞好火力侦察,一边消灭地方民团和土匪,把反动地方武装扫清,然后会师包围敌人。但是,这里面埋藏着很大危机,为肃反留下了空白。
军事上张国焘没占到便宜,旋儿又从土地方面入手,来纠正已经执行的土地政策。在地方工作上,张国焘有绝对的威信,因为陈昌浩基本上一边倒,沈泽民负责地方和党组织工作,也同意张的主张。张说,鄂豫皖苏区执行的土地政策是右的,是错误的,经过调查还分给地主土地,这不是胡搞吗?照这么说,我们革命,革谁的命?我们要执行彻底的土地革命——地主不分土地,富农要分坏土地,贫雇农要分好土地。苏区分田不分山,不彻底,那怎么能行呢?商城还把分剩下的土地交给苏维埃管理,这不是给苏维埃搞腐败留下空间吗?我们是无产者,要土地干什么?我这次走访调查,发现了许多问题,有些士兵,没有党纪军纪观念,攻下一个地方,收缴的钱财装腰包,这还了得!商城有个姓李的,跟县委领导有关系,就这样拿鸡毛当令箭,到处下条子要钱,还叫什么“浮财”,听说还奸淫妇女,在群众中影响很坏。有的甚至说,就是胜利,也不是我们的,还是这些土豪劣绅把持着。看看,这种情况不整顿,咋行?
沈泽民实在忍不住,坚持着坐起来说,那个刘殿元,还是留苏的,信阳中心县委派到商城任师常委,带头受贿。有一个大地主给他一对镯子,他就把人家放了。派他到商南和区搞土改,见到地主小老婆长得漂亮,把人家奸污了,告到县委。审问时,他还恬不知耻地说,又不是他一个,他也是学的。这种人还能革命吗?
听起来很在理,所以执行起来也很迅速。在商城南乡又重新对成分进行划分,把土地重新分配。土地革命轰轰烈烈,革命损失也十分惨重,给党和红军树立了更多的对立面。仅仅在和乐两区,敌人通风报信,被反动民团石生财抓住机会,一次性就逮捕了红军家属二百多人,地方党团组织负责人五十余人,砍头的砍头,活埋的活埋,搞得鸡犬不宁,民不聊生,纷纷逃离家园。反动民团瞅准红军外移,开始了清乡,不仅抓人杀人,还烧了一千多间房屋,造成无人区。但是张国涛认为,还是太右,错误在商城的党和军队。于是乎改组党,改组军队,“整肃”工作成为苏区的主要工作,灾难就像这年的秋冬,一场无雨无风的冰冻悄悄袭来,这就是有名的“肃反”。这场灾难罄竹难书,为了让读者粗略了解情况,这里摘录一个名叫“玻璃杯”(笔名)的作者在网上发表的文章:
在土地革命战争中,全国有六大苏区,其中最大的两块是江西中央苏区和鄂豫皖苏区。鄂豫皖苏区是在一系列暴动的基础上形成的。
1931年4月,中共中央又派张国焘、陈昌浩、沈泽民来到鄂豫皖苏区,由张国焘任鄂豫皖苏区中央局书记兼军委主席,陈昌浩任鄂豫皖苏区少共中央局书记,全权领导鄂豫皖苏区。张国焘参加过中共建党的一大,当过政治局委员,资格很老。陈昌浩时年25岁,血气方刚,曾留学苏联,有很强的组织能力。沈泽民是文学家矛盾的弟弟,也曾留学苏联。这几个人的到来,彻底改变了鄂豫皖苏区的命运。张国焘到来不久,就对鄂豫皖特委和红军进行了全面改造。打出“布尔什维克的改造”、“加紧肃反”等旗号。实际上,是为了排斥苏区原领导人,从而实现自己的“一元化”绝对领导。他先是改组了红4军,将不听话的军长旷继勋拿下,换上资历较浅的徐向前。然后他又找借口撤掉了曾中生,由陈昌浩任红4军政委。接着,张国焘举起了肃反的屠刀,向所有阻碍他夺取最高权力的红军官兵挥了下去。1931年8月,有人给红12师师长许继慎送来一封信,内容是国民党大特务曾扩情写的劝降书。许继慎当即连人带信交给了徐向前和曾中生,二人认为这是国民党的反间阴谋,将信上报给了中央分局。张国焘见后如获至宝,立即对许继慎展开调查。不久,保卫局“破获”了一个兵变阴谋,在严刑拷打下,当事人供认许继慎、周维炯、熊受暄等人。张国焘立即命令逮捕与此案有关的人员。很快,红12师师长许继慎、红11师师长周维炯、红11师政治部主任熊受暄、鄂豫皖军委参谋主任李荣桂、红10师参谋主任柯柏元、原红33师政委姜镜堂、军政治部主任王培吾、秘书长陈翰香、红12师政委庞永俊、继任政委吴荆赤、红12师副师长肖方、红10师副师长程绍山、参谋主任范沱、政治部主任关叔衣、红28团团长潘皈佛、28团副团长丁超、红30团团长高建斗、政委封俊、红35团团长王明、红12师参谋长兼红36团团长魏孟贤等人相继被捕。保卫局继续严刑逼供,拷打、跪板凳、灌辣椒水、坐老虎凳,很多人受刑不过,只好胡乱认供,于是牵连的人越来越多,抓的人也越来越多。不久,屠杀开始了。就在光山白雀园,红4军著名将领许继慎、周维炯、熊受暄、姜镜堂、王培吾、陈翰香、吴荆赤、肖方、关叔衣、庞永俊、程绍山、柯柏元、魏孟贤、潘皈佛等人及一大批营、连级干部惨遭杀害。其中许继慎是被公开审判,他据理力争,结果被绑在马上拖得皮开肉绽。最后,保卫局将他和周维炯秘密勒死在牢房内。许继慎时年30岁,周维炯26岁。许继慎的妻子王望春是师政治部秘书,时已怀孕,也被秘密杀害。张国焘看一下挖出了这么多暗藏的“反革命”,杀心更重。他命令进行全苏区的审查整肃,凡是白军过来的,不论是起义还是投诚的,一律抓起来;凡是地主富农家庭出身的,不论表现如何,一律抓起来;凡是知识分子出身,甚至是读过几年书的,一律抓起来审查。肃反的范围越来越大,从军队扩大到地方。鄂豫皖特区军委副主席郑行瑞、红10师政委陈奇、黄麻起义的领导人和鄂东北苏区的创建者徐朋人、戴克敏、曹学楷、陈定侯、王秀松、六霍起义的领导人和皖西苏区的创建者舒传贤、中央独立1师师长徐百川、中央独立2师师长王效亭、皖西道委书记方英、原红1军独立旅旅长廖业琪、红28团政委罗炳刚、红29团团长查子清、政委李奚石、红32团政委江子英、红33团团长黄刚、继任团长王长先、红38团团长任难等人都被捕杀。红4军4个师12个团的干部,幸存的只有2人,有的团、营、连级干部,被杀了三、四茬。鄂豫皖红军中,总共被肃掉军级干部17人,师级干部35人,团级干部44人,营连排级干部被肃掉的更多,红军战士被肃掉的数量则无法再查清。据徐向前在《历史的回顾》中记述,“将近三个月的‘肃反’,肃掉了两千五百名以上的红军指战员”。而当时的红4军不过1.5万人,足足肃掉了六分之一!还有数字是:12个团杀掉了6000人!肃反进行到后来,已经到了疯狂的程度。只要某人“可能”是“改组派”、“AB团”或是“第三”,就要被抓起来杀掉。谁要问一句“有没有证据”,就是“改组派”、“特务”,就应被杀掉。有几个青年人在一起,就成了“恋爱委员会”,杀掉;说几句牢骚话,杀掉;战士的枪口沾点土,杀掉;米袋子破了,杀掉。为了节省子弹,经常是将成排的人用大刀砍死,用长矛戳死。还有的就几百人一起活埋掉。杀了抓,抓了杀,一茬又一茬。因为军情紧急,很多人被抓了后又只好放回部队作战。当军情缓下来后,又抓起来杀掉。就是这样,却很少有人逃跑或投敌。这说明被肃掉的人根本不是什么“改组派”、“AB团”,而是忠诚的革命者。无数红军官兵和革命群众,没有牺牲在敌人的枪口下,却死在自己人的刀下。白雀园内外尸骨如山,血流成河。大屠杀足足进行了三个多月,除曾中生、旷继勋、徐向前等少数人外,创建鄂豫皖苏区的元勋几乎被杀光。而曾中生、旷继勋没有被杀是因为中央点了名要保,徐向前幸免于难则是因为高级军事指挥员已极度缺乏,只好留下他。而徐向前的妻子程训宣却在审查中被杀掉,徐向前一直不敢问原因,直到多年后去了延安才知道真相。在土地革命战争时期,苏区及红军内部的过火整肃是个普遍现象。像被错误杀害的周维炯,当初就曾因偏听偏信而杀害了商南起义的元勋徐其虚和徐子清。这说明过火的内部整肃是贯穿在左倾路线上一个必然现象,更因为肃反领导人的个人因素而表现各异。如张国焘,如此大屠杀,除了确有清除内部敌人的考虑外,更多的则是为了实现独揽领导权的野心而排除异己。1932年7月,国民党对鄂豫皖苏区进行了第四次“围剿”。经三个多月的苦战,由红4军和红25军合编而成的红四方面军没有打退敌人,只好退出苏区转移。经三千里西征,终于到达川北。而留在鄂豫皖坚持斗争的红25军和红28军,却又在中央代表沈泽民主持下继续肃反。原红27军军长刘士奇、红25军副军长兼73师师长廖荣坤、师政治部主任程启波、独立6师师长叶启文、第八路游击师师长汪明国、皖西北游击司令吴宝才、红28军政委江求顺等一大批中下级红军指战员相继被捕杀。鄂东北红军因此受到了极大的削弱。沈泽民不久病逝,红25军在徐海东和吴焕先的带领下,开始了向陕北的长征。张国焘、陈昌浩、徐向前率红四方面军到川北后,在小河口召开会议。曾中生、旷继勋、余笃三、张琴秋等人批评了张国焘大肆滥杀和放弃苏区的错误,因为立足未稳,张国焘暂时接受了曾中生等人的批评。等到红四方面军连续击败川军,开辟了通、南、巴根据地后,张国焘再开杀戒,逮捕曾中生,将红四方面军总政治部主任张琴秋撤职,将原红4军军长旷继勋、原红4军政委余笃三、方面军宣传科长王振华、方面军总部参谋主任舒玉章杀害。为了在新开辟的川北树立权威,张国焘又向四川本土红军挥起了屠刀。于南江阵前起义的红军“川北独立师”师长任伟章、政委刘杞、参谋长张逸民、师政治部主任李戴溥、红10师参谋长吴展、红73师参谋主任杨白、73师政治部主任赵箴吾、红217团政委闻盛世、红218团政委陈少卿被捕杀,原“川北民军”起义的排以上军官全部被处决。曾中生一直被逮捕关押,在狱中写下了《与川军作战要点》、《与“剿赤军”作战要诀》、《游击战争要诀》等书,被张国焘作为干部必读下发全军。红一、四方面军会师后,中央点名要见曾中生,曾也盼望着向中央进行汇报,揭露张国焘的罪行。就在这时,1935年8月的一天,曾中生突然失踪了。公开的说法是曾中生企图逃跑,半路上掉进河里淹死了。另有一说是曾中生被张国焘派人秘密勒死在卓克基的森林里。红军长征到陕北后,1937年中央政治局召开清算张国焘错误路线的会议,严厉追究他的杀人罪行。张国焘语气强硬地否认他杀了曾中生,说:“曾中生问题,逮捕是错误的,但确实没有杀,我不负政治上责任。”红四方面军保卫局的人也都否认与曾中生之死有关,目击曾中生之死的证人也一直没有找到。一位优秀的红军将领就这样不明不白地消失了。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没有人认识到许继慎、周维炯的“兵变阴谋”是冤案。直到延安整风时,新四军军长陈毅讲了一件事:国共合作抗日之初,陈毅与国民党谈判,遇到了复兴社特务冷欣。冷欣得意地说:“我们略施小计,你们就杀了许继慎。”陈毅的这番话在中共中央高层引起了巨大震撼,从此开启了对土地革命战争年代的肃反案件进行复查。1945年6月,在延安隆重召开中共“七大”上,为含冤而死的许继慎、周维炯,也为在肃反中的所有被害者进行了平反昭雪。以“反革命”为借口杀害了无数红军官兵的张国焘,最后自己却叛变投敌。1977年12月,张国焘冻死在加拿大多伦多养老院。这个双手沾满鲜血的人没有为他的所作所为付出任何代价,实在是件令人遗憾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