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4军终于打了一次大胜仗,在柳坪把国民党的一个旅吃掉了,红4军也付出了惨痛代价,伤亡四千余人。死亡人员进行登记,然后掩埋,重伤号抬到南乡治疗,轻伤号随便包扎一下,随部队继续打仗。部队里也有医疗队,就是药比较缺乏,西药根本没有。
虽说打了胜仗,敌人的三个军还是扑了上来,再加之地方民团的骚扰,红4军还在敌人的围困之中,形势依然严峻,最为主要的是我们的指战员、战斗员情绪依然高涨,一听说打仗都兴致勃勃,一副不怕死的样子。张国焘想不通,认为这是土匪习气。最主要的是大多数红军指战员不听话,按照张国焘的说法,这种思想是游击思想。打赢就打,打不赢就跑,今天跑安徽明天跑湖北后天回河南,像这样打法怎么能重创敌人,又怎么能消灭敌人?把自己拖垮了,把敌人喂饱了。敌人到了根据地,烧杀抢掠,我们的人被捕了,投靠敌人,为敌人当探子,说明我们的军队存在着很严重的问题。
当时从中央派来的高级干部很多,对于这些问题,他们有理论基础,张国焘、陈昌浩、沈泽民等经常召集开会,进行深入研究和剖析。作为红4军高层领导,像许继慎、周维炯等都是地方人,他们常年随军打仗,思考的是怎么打得赢,对于革命的理论性问题思考少。曾中生、徐向前都是大军事家,也因为常年打仗,也没有时间思考党的建设,思想建设等问题,这些问题在张国涛到来前,都交给了地方党组织。军队里的中低层干部更是不太了解什么这个主义那个主义,遇到张国焘的盲目指挥,红军将领不自觉地进行了抵制,在具体行动上还是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这样一来,地方领导与中央来的领导就产生了矛盾。这个矛盾的产生,地方上的人还在梦中,而上面来的人,他们带着有色眼镜看问题,同时,怀揣着私心,早已经形成了成见。
这个时候土地革命中的“错误”已经纠正,虽说老百姓参加红军的热潮高涨,但是也出现了一些问题,譬如军事行动提前泄密,有些地方上的党员叛变,还出现了逃跑分子。为了总结经验,冲破敌人的包围,张国焘想到肃反。开始在军队进行肃反,让军队纯粹化,布尔什维克化。张国焘认为,红4军来自于旧军队,地方势力严重,拉山头搞帮派导致战斗力下降,为了扩红有些人不惜采取结干亲拜把子等手段,这部分人是投机主义,革命意志不坚定,很危险,可以说是埋藏在队伍中的定时炸弹。这些糟粕一旦侵入革命队伍就会给革命造成不可估量的损失。譬如,这次在安微境内遭受的两次大的伏击,损失六千多人,就是这次柳坪大捷也还存在问题。张国焘在干部会议上说,我就是不知道为什么敌人的军队那么快就知道了我们的行动路线?要不是指挥得当,采取果断措施,我们还会继续失败。再败了咋搞?有人提出来分散打游击,那将会导致彻底失败。还有人说转移,咋转移?茫茫大别山,纵横八百里都没有藏身之地,还到哪里去?这就是彻底的逃跑主义,我们党是坚决不答应的。我们认为唯一的办法就是肃反,把那些不革命的投机分子清除队伍,使党纯洁化,军队纯洁化,只有都纯洁了,我们才能打胜仗,才能建立根据地,才能推翻国民党反动派,才能打倒地主老财,人民才能翻身得解放。
张国焘的讲话听起来很有水平,不仅推理严密,而且红4军确实存在一些问题,至于这些问题是不是问题,是不是导致失败的原因,是不是革命的拦路虎绊脚石,人们想不到,想到的就是相信,就是盲目的崇拜,认为张国焘是不会错的。张国焘的讲话得到大部分人的支持,特别是从中央派来的干部的支持。于是立即组织保卫局,后改成保密局,成立肃反领导小组,开始疯狂地在党组织和军队里肃反。一批批干部关押,采取各种残酷手段进行逼供,受牵连的人数越来越多。此时张国焘反而认为自己有功。肃反自上而下,又自下而上,像割韭菜。军队也在不断地改编,红32师已经改编成红12师,代表人物周维炯就成了肃反对象。但是周维炯有军权,怎么办?召开党的代表大会,传达了张国焘向中央汇报的提纲和指示精神。中央领导本着治病救人的态度让周维炯不再担任红十二师师长职务,调往中央学习,但是红12师的同志都担心周维炯到中央会不利,就挽留。张国焘按照中央指示让刘英担任师长,让周维炯担任游击团团长,协助红13师攻打安庆和霍邱。仗打得很漂亮,周维炯很有指挥才能,并在打仗时收编了当地的土匪头子,还封那位土匪头子为团长,在霍邱一带活动,不听从调遣,自封为师长。张国焘痛恨至极,几次提到周维炯,还提到商城籍的红军,说他们小家子气,地方主义严重等,。
笔架山是一座大山,龙头凹是笔架山下一条冲,老斑鸠的赤卫队经过上级批准,改叫龙头凹游记队,在笔架山一带活动。
王连长调到保卫处,实际上就是特务组织,在开会汇报时,忽然想到商城龙头凹游击队。记得那天在老斑鸠那里,有一张桌子,有个抽屉,喝酒时,菜水糊弄一桌子,怕把里面的东西糊脏了,就拉开抽屉。里面除了一封信什么也没有,正要把抽屉往里送时看见信封上落款“石生财顿首”。这个石生财不就是把自己抓去的那个石生财吗?这里怎么有他的信呢?王连长感到好奇,就抽出来看,没想到老斑鸠大惊,忙把信拽过去说,这有什么看头,无外乎想拉我过去,他妈的疤子,想好事。来来,以茶代酒,喝酒喝酒。回到总部,王连长惴惴不安,走一路想一路,老斑鸠虽说是红军,但是怎么看也不像红军。哪有喝酒往死里喝的?听说因为喝酒还把几个战士的性命搭进去了。再说了,收养了那么多干儿,还称什么“八大金刚”,这不是土匪吗?但有些事情又解释不通,听说老斑鸠很能打仗,都佩服他的机智和才能,石生财从老斑鸠手里从来就没有捞到便宜,这是为什么?要说他与石生财勾结,那么为啥要救我呢?还怀疑我是叛徒,是奸细,不是笑话吗?为了让我消除敌意,再三解释说,他已经戒酒了,就让他以水代酒,这一点又不像有江湖匪气的样子,倒像个很成熟的指挥员,这怎么解释?老斑鸠许多次冲在前面被活捉,受伤过,为啥没有被枪打死呢?他就那么幸运?他难道有神仙保佑?诸多问题反复交织,让王连长想不通,在他的眼里是个迷。王连长想,也许老斑鸠跟石生财有交往,他们之间正在进行着更大的阴谋。什么阴谋?那只有一种解释,就是对红4军不利!
想到这里,王连长吓出一身冷汗。在总部工作,整天像丢了魂似的,不知道饭菜的香甜,也不知道瞌睡是什么时候来的,就像软骨病提不起精神。
王连长忐忑不安之时,偏偏遇上了肃反,又把他抽到保卫处。处长是湖北人,姓于,大高个,说话很严厉,谈话时对王连长说,你到保卫处主要是负责保卫工作,正因为你政治可靠才把你放在保卫处。但是你最近魂不守舍,心里好像有许多疑团,你要是有事,早早向组织交代,别造成对党不利。
特别是最后一句话让王连长心惊胆战,他忽然醒悟了,心想,自己生死那是微不足道的,此时红4军改编成红四方面军,在这紧要关头,要是给红四方面军造成重大损失,就是粉身碎骨也难以挽回。王连长在一个夜晚,带着忧愁和不安向保卫处于处长交代了他到商城的经过,特别提到被捕后老斑鸠搭救,在他那里发现了一份伪县长石生财写给老斑鸠的信!
信?
信!
炸开了!保卫处感到惶恐,立即逮捕了王连长,进过一番审问,觉得他交代很清楚,报上级核准,立即拉到二道河沙滩枪毙了。尸体就埋在二道河里。河水很大,只要是下雨,山洪暴发,二道河平河两岸,河水带着愤怒,带着哀怨,带着从山里冲出来的泥沙,翻着一串串浪花,向远方投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