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死牢
枕水2021-05-31 16:383,465

  “听话,快离开这里,我们不能中……中计……”见她一动未动,李义面容挣扎,尽可能平静地说道,“只有你平安,大哥所做的一切才没有白费!”

  来不及了,李心念,再慢一点你最亲的大哥就会被毒药折磨死……望着李义痛苦的神色,心念面孔苍白地对自己说。

  缓缓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再睁开眼,心念快步过去轻轻环抱住男子,“大哥别怕……你抱着我……”

  如此火上浇油的举动令男人好不容易抑制下去的欲望又重新沸腾,李义双目赤红地瞪着她,四肢百骸里的血液骤然滚烫,烫得他的身体快要爆裂。

  “大哥……”心念被如此烫人的体温吓得僵住,她刚欲试探着再将他抱紧,只见李义大吼一声,使尽全力将她一把推到在地,怒声道:“滚!快滚!”

  这一把推得着实不轻,心念趴在地上,试了几下,才晃晃悠悠的站起身子,可她仍不肯放弃,一瘸一拐地向前挪着,声音哽咽,“大哥,让我救你吧,再撑下去你会死的!这不是普通的毒药,你挨不住啊!”

  李义见她执意不走,一把抽出腰间佩剑,一弯手,剑锋就抵在了自己的脖子上。

  心念浑身一震,拼命摇头,“大哥不要!”

  少女豆大的泪水落到地上,李义望着那双惊慌失措的眼睛,缓缓说道:“你若再向前一步,我便自刎于此……”

  心念浑身僵硬地站在原地,盯着那把锋利的宝剑,脸上青白得毫无血色。

  由于克制得太久,药性愈发烈起来,在最后一点理智被吞没前,李义聚集了浑身仅存的最后一点力气道:“你听好,大哥若是逃不过这一劫,你……你就尽快回到封城去,回到安陵王府……那里是最安全的地方。”

  心念懵懵地望着男子,双手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大哥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

  “听大哥的话,一定要回去。”一簇邪火方要窜起,李义猛地挥舞剑锋,朝着自己的大腿上狠狠刺去,伴着一声沉沉的低吼,人软软地倒在了地上。

  “大哥!”

  “李大哥!”

  两道惊呼声同时响起,心念踉跄着爬上前,一把扑在李义身上,打马而来的妙龄将马儿拴在树上,也匆匆跑上前,扑跪在心念身旁。

  秋风卷起青红交错的叶子,打着旋儿落在身上,李义缓缓睁开眼睛,冲着心念无力地一笑,“以后……大哥就不能陪着你了,你……你要活下去,好好地活下去。”

  “大哥……”少女的眼泪缓缓而下,她紧紧捂着男子的腿伤,手上满是温热的鲜血。

  “对不起,对不起,都是我娘的错,是我娘遭人蛊惑,给李大哥的水里下了药……”妙龄见李义闭上了眼睛,泪流满面地道,“姐姐,我原本是想告诉你的,可我恐他们人多,你一个人去了要吃亏,这才用迷药把我娘和那贼人迷晕了……姐姐,我把你的包袱和马儿一块儿带来了……我们这儿最好的大夫都在江州城,你赶快带李大哥去医馆吧!”

  包袱……

  心念猛地抬起头,望见马背上果然挂着她的包袱!将李义轻轻放平,飞奔过去打开包袱,取出里面瓶瓶罐罐的止血药。

  妙龄猛地想起心念本身就是大夫,眼睛一下子亮起来,“姐姐,我帮你!”

  心念也不拒绝她的帮忙,一面止血,一面自言自语地道:“虽已转成了剧毒,可这种毒有个毒发期限,大哥还可以撑几天,这种情况只有师傅有办法了……”

  利落地包扎完毕,两人将昏迷的男子抬上马背,心念翻身上马,望着泪眼朦胧的妙龄,心里不知是什么滋味,“将我们放走,你回去如何交代?”

  妙龄抹着泪道:“她终究是我娘,不会真的要了我的命,姐姐,我记住你的话了,凡事要学会智取。趁他们还没醒,你快走吧!”

  想到李义危在旦夕,自己须在最快的时间内赶回封城,心念无暇多言,握紧马缰道:“我李心念是善恶分明之人,徐大嫂如此作恶,我必不会原谅,你秉性纯良,今日恩情我记下了,你自己多保重!驾!”

  话音刚落,马儿势如疾风般地冲出了林子。

  妙龄抹了把鼻子,踮起脚尖,冲着远去的背影遥遥挥手。

  姐姐,你也一定要多保重!

  ……

  业二百二十八年秋,舒爽的秋意还未完全驱走皇城的最后一丝炎热,史官们就在大业的史书上记下了最为沉重的一笔。

  经安陵王苏执与户部尚书莫仰才联名上疏,宣庆王苏焱因向境外贩运生铁,私铸大量钱币,被以通敌叛国之罪打入天牢,祸及府上一百二十八口。

  消息一出,众生哗然,这是自大业开国以来,王室决定处决的第一个皇子,也是继二十年前,上将军府一百三十七条人命魂归西去后,皇城卷起的又一场骇人听闻的血雨腥风。

  任谁都不会想到,一个身上流着正统皇室血液的皇子,竟一直做着暗通敌国,勾结外贼的勾当,直到那些隐匿已久的地下钱庄浮出水面,直到那些被活捉的他国细作屈服投诚,直到侍卫们从宣庆王府的地牢中搜出不计其数的金银珠宝,人们才不寒而栗地相信,原来平日里那个器宇轩昂的天之骄子,实则是一匹随时会让他们国破家亡的恶狼。

  民众的力量被聚集起来,百姓们愤怒地高喊,叛国者该死!

  弹劾宣庆王的奏本一封连着一封递到业王的龙案上,年老的帝王似乎一夜间就变得须发皆白了,他双目黯淡地看着奏本里那些千篇一律的控词,最终,蜷于重重暗影中,将自己最小的儿子打入了死牢。

  莫仰才阔步走在阴暗潮湿的天牢里,狱卒恭敬地在前方为他带路。

  沉重的脚步声并没有引来多少目光,几乎所有的犯人都如老僧入定般坐在每一处牢房的角落里,阴冷和绝望充斥在湿冷的空气中,却没有人去关心头顶那一线微弱的阳光。

  这里的每一个人都十分明白,不管他们曾经是高高在上的权贵,还是身披铠甲、不可一世的将领,入了天牢,他们就只有一个共同的名字,死囚,牢门被关上的那一刹,他们的人生就已经走到了终点……

  狱卒在一处牢门前定住脚,取出钥匙打开牢门,“大人请……”

  莫仰才提步迈入满是尘埃的牢房里,冲狱卒摆摆手,狱卒立即恭维地哈了一下腰,转身退了出去。

  身后的动静让角落里的男人幽幽转过了头,等看清楚来人,他的眼睛陡然瞪大,额上青筋暴起,也不顾脚上带着锁链,踉跄地就冲到那人跟前,伸出手胡乱地狂抓,喉咙里发出呜呜的低吼。

  莫仰才轻轻向后退了一步,只见那人被脚镣禁锢,抓了个虚空,却依旧张牙舞爪地死死盯着自己。

  莫仰才神情淡淡地道:“真是可惜,即使犯了滔天的重罪,王爷也不该咬舌自尽,如今倒好,人没死成,舌头却断了,这要老夫同你如何叙旧啊!”

  那呜呜的悲呼变得愈发狠厉了,男子如同发疯的野兽,狠狠跺着脚,一次又一次地试图挣脱掉脚镣。

  莫仰才定定地站了好一会儿,才伸出食指放在嘴边,做了个禁声的动作,“我劝王爷不要挣扎了,如此折腾自个儿,不如留点儿力气陪老夫说说话。王爷难道不想知道自己为何会沦为阶下囚,不想知道‘那边’为何会弃你于不顾,不想知道府上的亲眷都是何下场了么?”

  一连三个问题让曾经狂傲无比的七皇子骤然安静了下来,如今,只是死囚犯的苏焱一屁股坐在地上,散着一头枯草似的长发,双目无神地望着前方。

  牢房里又回归了死寂,莫仰才一撩袍子,竟就这么盘腿坐到了地上,手腕收在宽大的衣袖里,缓缓说道:“和王爷说几句掏心窝子的话吧,老夫与王爷相交多年,原本是一心想要扶植王爷上位的,可这事儿总归是王爷做的不地道,派七星阁来查老夫也就罢了,还用对付太子那招来监视老夫,你我本是一条船上的人,王爷如此不信任老夫,还想坐上了王位就将老夫除掉,那老夫能不为自己筹谋吗?老夫能不先下手为强吗?王爷啊王爷,你虽有几分玲珑心思,却狂妄自大,急于求成,你高看了自己,也低估了老夫,你与安陵王实在是相差甚远,我若是弃明投暗,那就是老糊涂了。”

  “江山美人,试问天下哪个男人不想坐拥?苏执这个人虽心思难测,却最终要做老夫的贤婿。只要能除掉太子,让‘那边’满意,老夫扶植谁都是一样的,再者,你承诺‘那边’的东西,安陵王也照样能满足,即是如此,我又何必放着‘自己人’不用,而在一个整日想着对付老夫的人身上费工夫呢?”

  “不过老夫也要谢谢你,除掉了一个叛国通敌的皇子,老夫又为国立了大功,王上虽对你的所做作为痛心疾首,却给了老夫不俗的褒奖。这世间之事情都是冥冥之中注定好的,若王爷是对老夫没有揣测之心,老夫如此冒险所得不过是一笔财富,如今倒好,等安陵王斗败了太子顺利继位,老夫便是真正的皇亲!”

  “至于你府上的那些亲眷,”莫仰才叹了口气,无不可惜地叹道,“王爷知道,老夫行事,向来力求干净稳妥,绝不给自己留有后患。只是可惜了你府上那些如花美眷,年纪轻轻便送了性命,还有你那双未足年的儿女,太可惜了……”

  苏焱的脸色从微微泛白到毫无血色,喉结上下滚动着,最后,眼球里布满了猩红的血丝。

  只听脚镣哗啦一声脆响,那呜呜的悲鸣又响起来!滔天的恨,蔽日的仇,再也无法让昔日的皇子沉默下去,既然活着已经毫无意义,他宁愿死去,死后变成最厉的鬼,最疯的魔,去拧下仇人的头颅,去扒下他的皮,喝光他的血,去将他挫骨扬灰!

  莫仰才悠悠站起身,面无表情地望着眼前的一切,淡淡道:“王爷放心,监斩官还是由老夫来当,老夫会安排最好的刽子手为王爷行刑,保准王爷一步登天,毫无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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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如执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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