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血珠
朱魏2025-12-10 08:004,455

  赵虎臣扫了眼矿洞内战况,眼下形势不容乐观,尽管戾兽的数量正在不断削减,奈何数量众多,在各组四处飞奔的护卫队队员身后起码有十数只戾兽紧追不止,甚至还有一些戾兽蛰伏在原地寻找出手机会。长时间持续不断的高速奔走也让队里出现了不同程度的伤亡,有的因体力不济被以速度和耐力见长的戾兽赶上,稍有阻绊旋即就被一拥而上撕成了碎片;也有的队员情急之下慌不择路径直迎向了戾兽埋伏的利爪,血溅当场。索性还有老许从旁辅助,他一锤子下去就能击飞数头戾兽,清出眼前的道路,数次救人于命悬一线。此外还有老雷,除了时不时丢出威力巨大的攻击类符箓,他同样膂力过人,一手拽着从戾兽身上砍下的粗壮臂膀,挥舞如风,不断将扑上来的戾兽砸飞。

  然而纵使有二人从旁协助,护卫队的人数仍然在不断减少,面对庞大的戾兽数量,久而久之败亡也只是时间问题。

  赵虎臣在脑海中飞速推演着战局,眼下还存在破局点吗?

  风修凝神紧盯着鬼伤的一举一动,以期能发现破绽。突然鬼伤动了!他像是想速战速决般压低了身子拖着镰刀向着赵虎臣的方位扑去。风修眼睛一亮,他看到了鬼伤背后的破绽,也追着鬼伤而去。

  赵虎臣第一时间察觉到危险后也开始奔跑起来拉开距离,而风修走的是直线,眼看就要迫近黑衣男子的后背,风修双手将黑刀高举过头,正要挥刀劈下,他心头忽然腾起不详的预感,便骤然止住脚步向后急退。只觉前方的黑衣背影忽然回身劈斩,一道肃杀的刀光直冲面门而来!

  凄厉的刀光在眼前一闪即逝,风修堪堪避过这一击,背后已被冷汗浸透,头顶的竹笠被巨镰劈开了一个缺口。

  “真是太可惜了,差点就能结束这场战斗了,这就是武者的本能吗?”鬼伤显露出的独眼中看不到任何惋惜,只有更为狂热的兴奋在眸子里跳动着,几近癫狂。

  风修又退开一定距离,将破损的竹笠摘下丢到一边,露出了眼角触目惊心的刀疤,和披散开来的凌乱发丝,几缕黑发垂在额间。男子的面庞并不深邃,甚至有些清秀。赵虎臣远远瞧见,在光晕的照耀下,他只觉风修的实际年纪或许要比想象中的年轻,只是一路走来的风尘和疲惫使他显得沧桑了许多,尤其是那对偶尔会透出茫然的眸子。

  赵虎臣迅速收回思绪,场上的形势瞬息万变,好消息是独眼男子改变了策略,不再只盯着他进攻,坏消息则是他的攻击会更为犀利且难以预测,刚才那记回马刀对时机的把握妙到毫巅,若非风修具有极强的武者本能预感,只消晚退了半步,他的脑袋便已经被劈开了。

  鬼伤将巨镰的弯刃对准了风修,面罩后的舌头舔了舔嘴唇,不知是出于对鲜血的饥渴还是因过度亢奋而口干舌燥,尖厉的嗓音在风修的耳边响起,“让我们继续吧!”

  风修深吸口气,他意识到此刻不得不放手一搏了,对手目前展露的身体素质与他相当,但对手的战斗经验显然远在他之上,还有那至今令人百思不得其解的特殊闪避能力,照这样下去己方只会被生生耗死,而如今想要在这种形势下破局,自己能使用的手段或许只有提升身体素质一途。

  那便只能使用那一招了——风修暗暗下定决心,尽管按风修记忆中的知识,那一招持续时间有限,且后续会带来强烈反噬,但眼下必须速战速决,尽快诛杀对手才是最紧要的。

  他双手将黑刀平举在身前,眼前只剩下一条垂直的黑色锋线,他运气浑身的气机,眼中精光大盛,在心里默念起刀式的名称,也是已知风魔刀法中的最后一式

  ——【风魔第二十四式,风魔一心】。

  他的体内澎湃起汹涌的血气,旺盛得有如江海翻腾。他的周身有狂风自然卷起,吹起他的大氅猎猎作响。他披散开来的发丝在空中纷扬,发丝间有风雷之音哧哧作响。周围无数细碎石粒围绕着他卷起又落下,他将黑刀垂至脚边,漆黑的刀面上像是抹上一层褐色流光。

  赵虎臣震惊地看着远处判若两人的风修,饶是战场经验丰富如他也未曾见过武者能爆发出这般强大的气势。他不由得咽了口水,向后退去。他心知当下这片战场已远非他所能参与,留下来只会是累赘,接下来将是那两位堪比神魔的交锋。

  “有意思,我好像感觉到了一股熟悉的气息。”鬼伤藏在面罩下的鼻子嗅了嗅,眼中像是闪过一丝疑惑,但很快又被狂热和欣喜所代替,“现在的你,有资格做我的对手!”

  鬼伤举起巨镰正要前冲,忽然三人听到头顶高台的深处传来一阵骚动声,夹杂着戾兽的怒吼和碎石声。

  鬼伤神色骤变,他抬眼望向高台的方向,再难保持先前的镇定,独眸中少见地透出不安和焦虑,他连忙浮起身子急切地想向高台飞回。

  忽然褐色的刀光迎面劈来,鬼伤闪身又落回了地上,他抬眸看去,一个被狂风裹挟的身影遮住了视线,风修竟也稳稳悬浮在了半空中,但不同于鬼伤悬浮得轻盈不留痕迹,他却像是在汹涌的狂风带动下升腾而起。

  “你找死!”露出独目的黑衣男子像是发疯般挥舞着带起血光的巨镰,浓重的血雾聚集在刃端,迎上了半空中男子褐色炽盛的长刀。

  

  马伯超探出石壁又接连射出两箭,这几箭的力道并不迅猛,但撞在戾兽的健壮臂膀上便会炸起漫天白烟,几头戾兽被白烟所覆盖,周围都是迷蒙一片,它们只能用臂膀护住头部,忙乱地抵挡不知从何处而来的进攻。其中一头直立而起的黑牛咆哮着捶打胸膛,向着来箭的方向飞奔出去两丈远,但继而就被陡然变得刚猛的一箭震了回去。

  几头戾兽的不远处,瓜瓜隐藏在一片黑暗里,弯着身子蹑手蹑脚地向珠子的方向靠近,他紧握住短刀的双手止不住地颤抖着,那赫然是马伯超的随身短刀,锋利如雪的刀锋上还残留着前一日刚溅上的鹰血。

  许是白烟自带的刺鼻气味让三头戾兽的嗅觉也失了灵,它们浑然未觉少年的接近。由于被血珠的主人下了守护的命令,此时被扰乱了视野的戾兽们也在四下摸索确定着血珠的方位。

  瓜瓜已经摸到了石台的近前,由于过程过于轻松,以至于瓜瓜的心情越发忐忑,担忧是设下的陷阱等着自己踩进去。

  不远处的石崖下不断传来山崩地裂般的剧烈碰撞声,每次碰撞瓜瓜只觉地面都在震颤,他努力抑制住心中的恐惧和不安,缓缓将短刀对准了兀自透发着血雾、被一团团血色水流围在中间的暗红色珠子。

  瓜瓜深吸口气,脑海里闪过幼时时常偷看赵叔练功吐纳的场景,他学着记忆里模糊的印象尝试着屏气凝神,下一刻整个世界仿佛安静了下来,只听得见胸腔内心脏的跳动声,戾兽的咆哮声、刀刃的碰撞声逐渐远去,瓜瓜的眼眸里只剩下那颗寻常珍珠大小的珠子以及它周围缓慢流动的水流。他的目光停留在水流的空隙间,那一瞬间手中的短刀和珠子之间没有任何阻碍,瓜瓜用尽全力,果断刺下!

  “叮”的一声,刀刃接触在了珠子的表面,这手感就像刺在了一颗普通的鹅卵石上。瓜瓜见没有动静,心中大急,握着短刀的手颤抖着正想着再刺一刀,下一刻清脆的碎裂声传来,细密的裂缝以刀尖刺中的点为中心蔓延开去。

  珠子整个碎裂的刹那,瓜瓜只觉被一股浩瀚的巨力震开,他整个人撞在了一旁的石壁上,手中的短刀也震飞了出去。瓜瓜跌坐在地上,摸着自己的后背本能地嚎了一声,“哎——”刚吐出口便赶紧捂住了自己的嘴,紧接着少年抬眼看到了令他无比震惊的一幕,耳边无数戾兽的吼声也在同一刻炸开了。

  

  无数道血雾从碎裂的珠子中喷涌而出,竟像是无数怨魂竟相逃难着在空中四散开去,众人的战斗一时间也都停住了,都不自觉地望向远处不断喷薄而出的血雾。洞内的戾兽也都停下了动作,他们眼睛里的血光黯淡下去,一个个痛苦地捂住头,或蹲或趴在地上痛苦地吼叫着。

  细长尖厉的惨叫声在众人耳边猛然响起,刺得众人耳膜一阵生疼,泛起鸡皮疙瘩。鬼伤如同疯魔般用手抓扯自己的衣服和面罩,歇斯底里地失声尖叫,一串串血色流光也从他身上飞离开去,尽管数量并不多。

  “啊!!!卑贱的猎物们,区区血食居然毁了我的成神之路,可恨啊!”他锋利的指甲将脸上裸露在外的皮肤划出一道瘆人的血印,“我要一点一点蚕食你们的血肉,然后挫骨扬灰!全都给我去死吧!”

  鬼伤的周身陡然升腾起浓烈的血雾,不多时他通体都泛起了血光,风修只觉他身上的气息攀升了数倍,变得更为阴暗狂戾了。还没来得及细想,风修眼角处一道血光亮起,冰冷的镰刃已从身后劈来,风修猛然回身跃起,身形飞速腾挪间以漆黑的刀锋迎上了刃光。

  

  其余人的战斗几乎都停止了,赵虎臣指挥众人躲避着四处乱窜的戾兽。自从珠子碎裂后,这些戾兽像是失去理智般不断吼啸着,但不久后它们都纷纷起身,像无头苍蝇般到处飞奔乱窜,甚至有些戾兽在飞奔中撞在一块,继而就敌我不分地互殴起来,直到一方没了声息才继续跑路。

  陡变的局势看得众人一时都有些呆楞,幸好赵虎臣等几个领头的及时出言提醒,才纷纷躲到角落中以免被失控的戾兽误伤。

  没多久矿洞里的戾兽都没了影子,只留下了一地的戾兽尸体。众人这才长出口气,纷纷聚到一块,各自处理伤口、清点伤亡情况。

  “你们看见瓜娃娃没?还有马伯超呢,他在哪里?瓜娃娃在哪里?!”赵虎臣的目光不断扫向幸存的队员,不顾老雷才用恢复类符纸为他止住的多处伤口,他大声疾呼着,焦急地寻找少年和神箭手的身影,众人见状也四处寻找起来。

  “老大,我们在这!”远处一个与临近矿洞相连的洞口处传来男子的声音,赵虎臣连忙凝眸看去,只见马神箭一手拉着少年,两人正往这里飞奔而来。

  赵虎臣见瓜瓜的脚步像是并无大碍,也放下心来,一向拧眉紧皱的剑眉也难得舒展开来。

  两人走到近前,瓜瓜难掩兴奋地向赵虎臣邀功,“赵叔,你们看到了吗,是我把那个珠子给扎碎的!”

  赵虎臣摸了摸瓜瓜的脑袋,“大伙都看到了你的英勇身姿,这次战役你立了大功,是全村人的救命恩人呀。”

  瓜瓜有些不好意思地摸摸鼻子,当看见众人纷纷向他点头示意,瓜瓜竟产生了一种错觉——这些目光和以往大人们看自己的眼神似乎不一样了,以前或许是疼爱、是哄逗,但现在这种感觉……像是一种认可,一种作为战友的认可。

  瓜瓜的目光在护卫队的叔叔们之间游走,他们有的脸上写着明显的疲惫,有的则映着如释重负的畅快,有的身上还在流血的伤痕触目惊心,瓜瓜还看见不久前才给自己打气的几位叔叔,此刻却一动不动地躺在地上。他的眼睛微微泛红,鼻尖有些酸涩,只觉得心里有什么变得不一样了。

  马伯超和赵虎臣小声交谈着,不多时赵虎臣向众人招呼道:“那边有条小道可以绕到矿洞深处,一会儿我和老许会留在此地为风小哥压阵,你们几个带着伤员先离开矿洞,其他人跟着马伯超一起绕到矿洞深处去,若是遇到危险也直接从矿洞撤离。”

  众人默然领命,按照头儿的部署纷纷行动起来,走之前都不约而同地看向远处激战中的一黑一灰两道身影,两人的身影快到众人只能看到一片模糊,只有褐色与赭色的刀光闪耀交错。

  

  一袭青色衣袍头戴白帻的清秀男子紧紧地贴在矿厅内角落的石壁边上,他心有余悸地眺望着远处隔壁厅室内的矿道入口,从矿洞深处蜂拥而来的戾兽们争抢着进入狭窄的矿道入口,为此不惜大打出手,入口附近的墙壁都溅满了戾兽的猩红血液,矿厅中一片狼藉,各类挖运器件被戾兽无情地肆虐成一地废木。

  “幸好来得早,不然岂非要在矿道中和这群魇兽们撞个满怀。”青衣男子想象着那副场景,心头一阵后怕,他猛然打了个冷颤,只觉浑身瑟瑟发抖。等矿洞深处奔来的戾兽少了些后,他才用衣袖擦了擦额头的汗水,循着矿壁上的记号向深处走去。

  “照这群凶兽这般折腾,这矿道不会塌吧……万一把矿洞给堵死了,我这条小命不就搭在这了,哎,早知道就不来了……”青衣男子还在心里幽幽地嘀咕着,暗自长叹口气。

  从矿洞深处赶来的戾兽一路往洞口的方向奔去,却无一注意到矿厅的角落还有其他人类的踪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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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刀斩魔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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