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成年戏子这时转过身来看到门口的人影:“小青衣,你怎么下来了?还换回了戏装?”
小青衣背着手嬉笑着走进屋子:“我来看看啊。”她倚在阿依娜美藏身的门扇上,一只手向门后递给阿依娜美一张字条。
阿依娜美接过来看时见那墨中掺了荧光粉,黑暗中碧莹莹的映出一行字:“从我身后转出去,上马车,车厢里只我一人。”
阿依娜美心中迷惑,这个小姐姐究竟在干什么?她知道李桢的勾当,心怀不忍,要帮我们?
还是别的原因。但疑惑归疑惑,阿依娜美情知自己要逃别无他法,且走一步算一步。
小青衣递出纸条后,就向前走了两步,正好遮住门后的空间,足以让阿依娜美逃出去。
“看看?这里都是些死孩子,有啥子好看?”
“我觉得好看。”小青衣笑的很好看。
两个戏子被她的笑消抹了疑虑,不再追问,各自抱起那两个背篓。
“怪撒,我咋滴觉得我这个背篓比平时重了?”
说着他就要放下背篓检查。
“有什么怪的?今天死的多了些呗,怎么背不动了?”
“嘿……瞎胡说,几个小娃娃有啥背不动捏?”那戏子就像个要展现自己已经长大有力气的孩子似的,把背篓背在背上,还向小青衣挺了挺胸膛,似乎在向大人炫耀。
“小青衣把门锁上。”
两个大人走出门去。
小青衣急忙向门后一望,空空如也,嘴角勾起一丝意味深长的笑意。随后,她一蹦一跳的出了房门,跃上马车。
先前两个戏子只随手将背篓往车厢里一塞,压根没到车厢内部,更遑论发现蜷在车内床下的阿依娜美了。
一刻钟后,何捷、李桢回到自己睡房,他们看到的是空空如也的房间。
何捷那端庄的脸立时像活吞了一只蛤蟆似的:“阿依娜美去哪儿了?”她厉声问门房。
门房早已吓的体如筛糠:“这……老奴不晓得……”
“我不是让你好好看着吗?”
“老,老奴本以为他们两个小娃娃,咋滴也逃不出咱左都督府去,就先去处理西跨院那宗子事儿去了。没想到,他,他,他们……”
何捷厉吼一声,将这老家伙奋力一推。
门房身子撞在身后的门上,竟撞烂了半扇门板。
这时候李桢反倒镇定下来,问道:“除了戏班的马车,还有什么人出去过没有?”
门房一边滚在碎木头里痛的直哼哼一边回答说:“没,没有……”
“快去西跨院。”
李桢和何捷带人来到西跨院,打开门看时却见房中只剩死婴并无一个活物。
何捷气的爆了一句粗口:“妈的,连孩子的秘密都被他们发现了!”
“哼哼,阿依娜美还是那么聪明,竟能用死婴换走活婴。是想拯救孤苦吗,我的前公主!”
他心头猛地涌上来一股酸楚,当年自己又何尝不是这么天真,想随着老王拯救天下黎庶,谁知大厦将倾之际,想到自己的荣华富贵身家性命可能就此不保。
那些天真的想法就自己跑到到九霄云外去了。此刻又怎能心软,“他们一定躲在马车里,传我的命令,右都督府麾下各军……”
他心中一动猛地刹住嘴巴,暗想:不行,盗婴之事牵连过大,不能闹出动静。
且阿依娜美进京的事儿若是让皇帝知道了,自己能成功抓到他也还罢了。
若是抓不到平白又在陛下心中自损形象,若是让其他的臣下知道阿依娜美到了京城,把这功劳抢了去,那他李桢百官之首的位置也会受到威胁。
“不,”他转身对何捷道,“夫人,你我只带府中五十名亲兵换上便服前去追击。”
心绪得到平缓的何捷一听这话,便明白了丈夫的心思,点头道:“好。”
她转身喝令身旁的护卫:
“吩咐下去,凡是知道今晚阿依娜美来过府上的人,一个也不许走出府门半步,一旦事情泄露,立刻将所有人打死!”
当下点起五十名最心腹的亲兵追去。
“父亲,太孙真的在都督府吗?”
骂跑了李桢,善思怡随着阿木错来到内厅,她最先说出的就是这句话。
父女两人许久未见,阿木错听到女儿的第一句话居然是询问太孙状况,不觉有些心寒。
“我就知道,你不会无缘无故跑回家的。说说吧,这都督府周围有多少飞羽卫暗中监视?”
善思怡嘴角一抿:“有多少飞羽卫,我区区太子妃怎么可能知道。父亲,您对女儿或许有嫌隙,但女儿跟徐家荣辱与共,我不可能做出有害您、有害我们家的事情。请父亲告诉我实话,让女儿帮您?”
阿木错看了这个女儿许久,忽然问道:“如果太孙在我这里,你会怎么做?”
善思怡道:“天底下只有一个人能救太孙。”
“谁?”
善思怡道:“我必须见到太孙才说。”
“我刚才说的,是‘如果’太孙在我这里,没有说他果真藏在徐府。”
“你!”善思怡气的脸色微红,但旋即又恢复常态。
“父亲好啊,您忠诚。可女儿的命,徐家几百余口的性命你要一并断送吗?新王这样的人,怎么可能会允许异臣之女去做她儿子的正妃,将来的皇后?”
“现在新王陛下不动您,是给太子留面子,不想动摇立储根本。若我被废,这个顾及就没有了,陛下还有什么理由不杀您?
“覆巢之下无完卵,杀了您他还会留下徐家的其他人吗?女儿有多累有多难,您不该体会不到,您这个样子怎么对得起女儿?”
一番话说得阿木错心里沉甸甸的,他自己固然因为与新王是亲家的身份而处处受制,但他这个女儿又何尝不会因为自己是老王忠臣的原因,而处处受到打压。
当初双方交战那般凶险,自己好歹有老王 信任,引为心腹大将,她却是独自一人在那龙潭虎穴之中。真不知道她是怎样如履薄冰才从挺过来的。
“你真的有办法救太孙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