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莫寒没说话。
叶南蓉毕竟是我的亲生母亲，他这个时候说什么，都显得不合适。
我抿了抿唇，道：“是。我要控诉叶南蓉故意杀人、污蔑。”
亲生母亲利用自己的女儿杀人，并且杀的人还是自己女婿的爷爷，这事儿怎么说出去，都显得匪夷所思。
只是……
我和叶南蓉之间本来就没什么感情，而沈莫寒……
如果他对沈老爷子有感情，一开始也就不至于把沈老爷子安置在西郊的别墅监视着吧。
我眸子闪了闪，没说话。
很早以前我就想过，我和沈莫寒之间这种种沟壑，包括他母亲的死。
虽然当时见死不救的人不是我，但毕竟有着和我一模一样的容貌，他不可能做到毫无芥蒂。
但后来一桩桩一件件事情浮出水面，真相远远比电视剧还要狗血。
而现在呢？
我的母亲，杀了他的爷爷，嫁祸给我，他还在帮我洗脱罪名。
说起来也真可笑。
我伸手握住他的手，顾不上自己十指传来的疼痛，认真的看着他：“你害怕吗？”
如果我真的背负杀人的罪名，那将会是他一辈子的黑点和耻辱。
如果我没有背上杀人的罪名，那必然是我亲手把叶南蓉送进了监狱。
这个世界上的人，总是不问对错，同情弱者。
只会觉得我狠心绝情，把自己的亲生母亲送进监狱，却不会问我为什么把她送进监狱。
这一次就算我平安，也会满身流言蜚语，偌大京州，还容得下我吗？
“怕什么？”他轻笑一声，“无论有什么，我都亲自陪你面对。”
“我再也不会让你独自去面对这些了。”
我知道他说的是飞机失事以后他不在的那些时间，我摇摇头，示意他都过去了。
因为这起案子本身疑点重重，加上楚郁关于十七年前的证词，京州上面异常重视，甚至成立了专案组。
只是……
在第二次的审讯时，楚郁推翻了所有的证词，说自己根本不记得那些事情，不承认自己催眠我的父亲栾鸿光来当帮凶。
这一结果，直接让审案子的人傻了眼，纷纷来问其他人证是怎么回事。
叶南蓉乐得见到这个结果，在来的时候，眼底的轻蔑明明白白的没有一丝遮掩的意思。
我看到她的神色，心底到底还是有几分酸涩。
毕竟，再没有感情，也是我的亲生母亲。
她做完笔录出来，我也没走，不过，我让沈莫寒和栾青瑜都去旁边了。
我在走廊拦下她，道：“我们谈谈？”
她垂眸看了我一眼，“谈什么？”
“女儿和母亲之间，能谈什么？聊些心里话，这点时间都不愿意吗？”
她看着我，神色恍惚了片刻，伸手推着我的轮椅，“去外面走走吧。”
我向不远处紧张的看着这里的沈莫寒摇了摇头，任由她推着轮椅，带我出了门，在路边的人行道走着。
时间过去的好像很快，眨眼间，就又要到一年的春节了。
走过了这一段商场播放音乐的地方，我才开口，问她：“我这张脸，和他有多像？”
“他？”
她下意识的反问了一句，问完才明白过来我说的是谁。
轮椅猛地停了下来。
“栾俏，不该问的不要问。”
“这怎么会是不该问的？”
既然她不推轮椅，我就自己控制着轮椅，朝前走了几步，然后转过来面对着她。
“那是你女儿的父亲，是你的丈夫，不是吗？为什么要那样对他？他对不起你吗？还是栾家对不起你？”
“你知道什么！”她情绪忽然激动起来，“你们栾家人全都对不起我，全都该死！”
我心脏猛地一紧。
我知道她是能做得出来这样的事情的，十七年前的事情我没有证据，但从很多蛛丝马迹以及她杀了我父亲栾鸿光上就可以看得出来，她不会在乎栾家人的生命。
甚至可以说，她不在乎人命。
一如她利用我的轮椅杀了沈老爷子那样，眼睛都不带眨一下的。
“人命在你眼里算什么？”我强迫自己冷静下来，问她。
她刚刚声音略大，路过的人都好奇看了几眼来。
现在才反应过来，冷笑：“你应该问，人命在你们栾家人眼里算什么。”
这句话，她几乎是咬牙切齿的说出来的。
我怔了一下，不明白她对栾家这样的恨意到底是怎样来的。
可不等我多问，沈莫寒就已经追了过来，伸手扶住我的轮椅：“俏俏，我们该回去了。”
“叶南蓉，你后悔过吗？”
我问完这句话，没等到叶南蓉的回答，就已经被沈莫寒推着往相反的方向走了。
我有些不满，“我还没和她说完呢。”
“你和她说有什么用？能指望感化她让她认罪？你想多了。”
“不是，但我至少要多获取一点信息吧。”
“那你知道什么了？”
“我知道……她恨栾家。”
沈莫寒叹气：“这不是显而易见的事实吗？”
“不，她的恨是有原因的。”我抬起头，试图看沈莫寒。
但由于我坐在轮椅上，他在我身后推着轮椅，我根本看不到，只能放弃。
“你去查一查我父亲的事，还有她当年是怎么认识我父亲的，以及我父亲的死。”
“嗯？栾鸿光？”
我并不意外他知道我父亲的名字，“是，你听说过吗？有没有了解？”
我忽然有些好奇，那个只存在于我五岁以前的记忆里的父亲是什么样的一个人。
“他是个什么样的人？”
“他在栾家历代的继承人里，算是相当低调的了，所以没传出来什么事情，倒是你。”他低笑道：“你在京州搅和出来的这些事，哪一件事不轰动整个京州？”
我有些不好意思，“那我也不是故意的啊，本来栾家就留了这么个烂摊子给我，要是没有栾青瑜，栾家能不能重建都是一回事儿呢。”
他却沉默了下来。
我不解的问：“怎么了？”
“俏俏，没有栾青瑜，栾家也一定会重建，这是历史的必然性，也是栾家的必然性。”
他说完这样沉重的一句话，不等我思考，就忽然转移话题：“等这件事结束，我们出去走走，帮你调理身体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