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佳宜。
我默默地在心底记下这个名字，然而脑海里却没有任何印象。
一旁苏然解释道：“大小姐，这是沈总的姑姑，是沈家上一辈最小的女儿，一直在国外长大，您没听说过正常的。”
我点了点头。
很快前面就准备完毕，工作人员过来请我去参加婚礼。
我没什么朋友，但沈莫寒也不知道从哪儿找来的几个单身姑娘给我做伴娘。
他自己也带了伴郎团。
出去的时候，我被几个伴娘簇拥着推着轮椅往红毯前走。
红毯这一侧，是栾青瑜。
他接过我的轮椅，垂眸看着我，问我：“俏俏，你决定好，不会后悔吗？”
我摇摇头，没说话。
这里毕竟人多眼杂，我如果开口，万一被有心人看到再传了出去，到时候想瞒都瞒不住了。
“那哥哥送你。”
他说着，便推着轮椅，一路沿着红毯，将我推到沈莫寒身前。
司仪和来参加婚礼的人也早已知道我身上有伤，所以一早就准备好了方案。
我坐在轮椅上，在司仪念完后，仍旧用了苏然帮我录的音，说我愿意。
然后——
在无人注意到的地方，我微微侧身，看向沈莫寒。
此刻，万众瞩目的时候，他弯腰替我戴上钻戒，我借机挺直脊背，轻声道：“我愿意。”
因为嗓子刚刚恢复，我的声音并不好听，但至少，我说出了这三个字。
无论如何，这三个字，是我欠他的。
从订婚，到现在结婚。
他听到我说这三个字，身子猛然颤抖了一下，就连给我戴钻戒的手，都有些微微的颤抖。
我抿着唇，朝他露出一个笑容。
他没说话，我却好像能感觉到他的心情一样。
我身上有伤，穿着婚纱端坐太久对身体也不好，因此省去了敬酒的环节。
下了台，沈莫寒对我道：“你先和沈佳宜在一起，别乱走，我忙完这边，就去后面接你。”
我点头，没说话。
苏然把我推到后台的休息室，就离开了，我则在休息室里等着沈佳宜。
可沈佳宜还没等来，先等来了叶南蓉。
我看着从门外进来的叶南蓉，下意识的警惕了几分，看向门口。
“你想找苏然吗？”她冷笑一声，道：“我倒是没想到，你还有这个能耐，在栾家安插人。”
我睁大眼睛，不可思议的看着她。
她……
她是怎么知道苏然是楚郁的人呢？！
我正担心着苏然，忽然感觉下颌一疼，紧接着，她掐着我的下巴，迫使我抬起头来，紧紧地盯着我的脖颈。
“如果我没看错，你这嗓子，也恢复了吧，不愧是栾赢尔，比我想的要能忍耐的多。”
苏然的身份已经被发现，她能知道我的嗓子恢复，我并不意外。
我轻笑了一声，“彼此。”
“你嗓子怎样，其实无所谓，总归你已经嫁人了，栾青瑜大概没有告诉过你一件事，栾家向来只入赘，不外嫁，嫁出去的人，是没资格再做栾家继承人的。”
“所以——”
她目光落在我身上，意味深长，“你可以带走沈望，但栾娇绝不可能。”
“不！”
我费尽心机想从栾家离开，就是为了小望和暖暖能够平安健康的长大，不至于在栾家这样的环境里生存。
如果我牺牲了这么多，最终还是换不回暖暖平静的生活，那我受的伤，我和沈莫寒结婚，是为了什么？
叶南蓉并没有因为我的拒绝而生气，只是微笑的看着我，“你拒绝有用吗？别忘了，你已经失去了继承人的资格。”
我攥紧了双手，感受着十指传来的剧烈痛意。
然而此时此刻，我却无法反驳她的话半分，甚至……我都不知道该怎样保护自己的孩子。
难道我费劲心血离开栾家，到最后，也保护不了暖暖吗？
我看着叶南蓉胜利的微笑，看着她转身，像一个刚刚打了胜仗的女王那样骄傲的背影。
忽然地，我心底滋生出一个念头来——
轮椅快速滑动的声音异常刺耳，叶南蓉回过头来，惊愕的看着我，已经来不及避开。
如果、如果我还不能避免她利用暖暖，那就从根源上解决问题。
解决不了问题，就解决制造问题的人。
只是，轮椅还没撞上叶南蓉，就被人一把抓住。
我错愕的回头，发现居然是沈佳宜。
她镇定自若的替我控制住轮椅，然后朝有些惊惧的叶南蓉道：“刚才侄媳的轮椅失控了，没伤到你吧？”
“没有。”叶南蓉冷冷地盯着我看了一眼，竟然也没和沈佳宜打招呼，就快步离去了。
等她离开，沈佳宜才低头看我，“你怎么回事？”
“她拿暖暖威胁我。”
“所以呢？”沈佳宜的语气里带着几分不赞同，“就算你用轮椅撞上去，又能怎么样？这样的速度，还是在室内，来参加婚礼现场的人又那么多，一定会得到及时的救援，她会死吗？不，她不会，甚至可能不会受多重的伤，但你呢？你的伤本来就没有完全恢复，这双手现在还不能怎么用吧？如果再伤到手，你这辈子不想要手了吗？”
我嗓子干涩，疼的难受，哑着声音道：“我没想那么多。”
“以后不要这么冲动了，否则只会亲者痛仇者快。”
她说完，便推着我的轮椅，将我推进了休息室。
直到晚上十点多，沈莫寒才回来，他大概是从沈佳宜那边听到了风声。
一到休息室来，就问我：“你和叶南蓉……”
“嗯。”我应了一声，此刻房间里已经没有别人，静悄悄的：“她不想放手暖暖。”
“没关系。”他安慰我，在我身侧说：“我会让她放弃暖暖的抚养权的。”
我诧异的抬头，不知道他这话是认真的，还是只是在安慰我。
大概我的疑惑太明显，他伸手抚了抚我的额头，“我和你保证。”
“你……你要怎么做？”
“这个你不用担心，今天你也累了，我们回去，你早点休息。”
他帮我理了理身上的婚纱，带我出了酒店。
出了酒店的那一刻，冷风扑面而来，我在这样凛冽的寒冬里，终于感觉到深冬的来临。
寒风裹挟着我的声音，我听见自己清楚的问他：“沈莫寒，你为什么和我结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