搬进安乐堂后的纪氏很少出门,日日静心休养等待皇子出世。这天觉得实在烦闷便走出堂门散步,不知不觉走进隔壁院中,只见一位女子素衣素颜,呆坐在那里。那女子看见挺着大肚的纪氏,先是一惊,继而慢慢走近她。纪氏有些害怕,怯生生问:“你……你是谁?你别过来。”
“你有宝宝了?哎呀,有宝宝真好啊!”女子并没理会纪氏,边说边抚摸纪氏的肚子,抬眼望了望纪氏,问道:“皇上终于有孩子了?”
“你,你怎么知道我怀了皇上的孩子?”
“在这后宫之中,除了皇帝,还有谁能让女人怀上孩子?我以前也很想为皇上生个孩子,可惜再无可能了,永远都不能了。”女子悲凉的语气让纪氏放下了戒心,试探问道:“你……你是吴皇后?”
那女子笑笑:“居然还有人知道我?”
“真是你?原来你一直住在这里。”
“你又是谁?万贞儿怎么会那么不小心,让你怀上皇上的孩子?”
“我叫纪瑶,万贵妃当然不会轻易放过我,我是谎称小产才逃到这里藏起来的。”
吴氏顿了顿道:“万贞儿若真想害你,你又如何能逃到这里?”
“实不相瞒,是御前的杨公公不忍心见纪瑶腹中皇子不保,于是助我离开未央宫。”
“杨敏这个老东西果然还是有点良心。呵呵,你若真的生出一位皇子,万贞儿岂不是气得七窍生烟?我就在这儿静观好戏吧。”吴氏转身走进冷宫内。
从此,纪瑶时时去冷宫与吴氏为伴,吴氏虽态度冷漠,实则悉心照顾纪瑶,不久之后,小皇子降临。杨敏偷偷地将此事告知了宪宗生母周太后。太后闻后大惊,问道:
“此事还有谁知道?”
“回禀太后,只有老奴和冷宫吴氏。纪瑶怀孕期间时常得吴氏照料才能平安产下皇子。”
“杨敏啊,你藏匿怀有身孕的嫔妃,如今皇子降世,却无人知晓。这是欺君大罪!”
“太后息怒。皇上专宠万贵妃,后宫有孕嫔妃的皇子悉数被戕;若贵妃继续在后宫任意妄为,皇上无嗣,又放任西厂干涉朝政,江山危矣!老奴性命是小,若不能为皇上效忠,不能保全皇嗣,老奴愧对先皇、愧对大明列祖列宗啊!”杨敏捶胸顿足,泪流满目。一番慷慨陈词让周太后心软了,于是命侍女香芸前去安乐堂照顾纪瑶及皇子,不时派人送去生活物什和婴孩衣帽。
无风不起浪,几年之后,一些风言风语传进了永宁宫,有人传后宫时常听到有孩童啼哭,更有言者说看见纪氏在教一个小孩打算盘。黄赐心中生疑:纪氏不是小产了吗?怎么还生了孩子?于是万贵妃让他去安乐堂打探虚实。
这安乐堂离冷宫最近,平时少有人来往,杂草丛生,无人管理,又阴暗潮湿,黄赐去了几次,均是站在门口徘徊,不敢进去。吴氏暗中观察黄赐,猜想他定是受万贵妃的指使前来寻找小皇子,于是与纪氏和香芸商议如何赶走黄赐。
这天,黄赐又来安乐堂打探,他踮起脚尖从堂门外往里瞅,只见堂院里空无一人。于是壮着胆子探进院子,里面蚊虫乱飞,野猫直窜,黄赐的心都提到嗓子眼了。突然从他身后钻出一人,扑在背后便咬,黄赐冷不丁被吓破了胆,脖子又一阵剧痛,连忙拿手捂着,背着那人直打转。
原来,吴氏为了赶走黄赐,故意披头散发,白衣素颜,装疯卖傻,猛然攻击。对万贵妃的仇恨和对悲惨命运的控诉,让这位被废多年、独自在冷宫受苦的女人失去了所有理智和优雅。她不停地狂叫和撕咬着,激烈的叫喊声猛然间打破了安乐堂一贯的幽静。黄赐又疼又怕,一时又没认出是吴氏,吓得魂飞魄散,连滚带爬逃回了永宁宫。
黄赐挂了彩,被吓得不轻,回来后便病倒了。他扑通一声跪倒在万贵妃面前,眼泪鼻涕齐涌而出,泣道:“奴才无缘无故受此大罪,但求娘娘为奴才做主啊!后宫传言那冷宫晚上闹鬼,奴才不知走了几辈子霉运,大白天居然被恶鬼缠身,娘娘您看,奴才一张白净的脸被咬成这样,奴才,奴才心里苦啊!”
万贵妃抬了抬眼皮,不紧不慢道:“没用的奴才!大白天被鬼咬了,说出去谁信?没想到这个纪瑶居然跟吴氏串通起来装神弄鬼。你到底看清楚了没?里面有没有小皇子?”
“奴才刚一进门就被那白衣女鬼给牢牢抱住,早已吓得半死,哪还来得及细看?娘娘,若真如您所言,那女鬼就是吴氏,故意与纪瑶联合起来整奴才,奴才明儿就带司礼监的人去把冷宫翻个底朝天,不信找不到小皇子,还要治她们俩一个欺君之罪!”
“哼,好好的人不做做鬼!吴氏,在冷宫你还不安份?本宫倒要看看你能装神弄鬼到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