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殿前,万通将小顺画押的口供和何冰获取的汪直密函一并呈上,宪宗大怒,即刻下旨彻查行刺一案,命刑部发布海捕文书,缉拿疑犯孙琰;锦衣卫奉旨前往大同缉拿汪直,严查各部阉党眼线,一旦证据确凿,全部下诏狱。我又对宪宗道孙琰武功极高,唯锦衣卫副千户何冰可与之一战,建议命何冰亲率锦衣卫缇骑专办此案。宪宗应允。
回到翰林院,陆文颂看到我道:“听说昨晚您和程先生遇刺,大家都在为先生担心。一整天来了好几拨人,要看望先生,我跟他们说您一早跟黎先生进宫去了,没想到这会儿才回来。”
“都有谁来过?”
“也就是新来的那几个庶吉士。”
“方济也来了?”
“泽林来了好几次呢。他好像对先生格外关心,一直在打听您何时回来。”
这个方泽林心真大啊,犯了这么大的事情,都死到临头了居然还敢在外面瞎晃悠。他急于打听我的情况,无非是想了解我们都掌握了哪些证据,皇帝的圣旨明日才能下到刑部和卫所,今晚就让他再睡一夜好觉吧。
翌日,何冰接到圣旨后,亲去卫所点了缇骑七十余人,分配各队任务。自己亲自领队调查孙琰逃跑行踪,实施抓捕;袁安平带一小队缇骑去捕方济;其余各队负责调查各部阉党暗哨。
袁安平心想方济一介书生,要抓他易如反掌,只带了两个缇骑,就直奔方宅。缇骑把门拍得砰砰响,家仆开门后,袁安平亮出逮捕令,家仆惊慌失措,大喊:“公子,公子!锦衣卫来了。”
方济走出屋子,看见是袁安平,心里一惊:居然这么快就查到我头上了。眼前这锦衣卫恰恰就是他心心念着的京京姑娘的情郎,真是不是冤家不聚首。袁安平对方济道:“方公子,锦衣卫奉旨调查前夜翰林官员遇刺一案,证据显示方公子牵扯其中,麻烦跟我回北镇抚司受审。”说着便示意两个缇骑上前羁押。
“慢着!”方济道,“我也是翰林院的官员,昨日去了官署才知道是两位侍讲大人遇刺,我什么都不知道,怎么就牵扯进案子了?你们是不是搞错了?”
袁安平听到方济狡辩,道:“‘破云圣手’孙琰是汪直的暗哨,他有两个徒弟,一个叫小顺,另一个是冷如风。这二人眼下皆以伏诛,均招供是受孙琰和方公子您的指使,容不得你狡辩!”
“孙琰?孙琰好像多年前是在我家养过马,可是他早已离开,我都多少年没见过他了。至于你说的什么小顺,什么冷如风,我听都没听说过。小旗大人,光听他们的一面之词就说是我指使,未免有些太牵强了?”方济还若无其事地装傻充愣。
袁安平一看这方公子,拒不配合,光在这里耍嘴皮子,磨得他没了耐性,怒道:“方济!我念在你是读书人,不要给脸不要脸,锦衣卫奉旨抓人,你胆敢拒捕不成?”
“锦衣卫办案是什么德行,我在南京也是有所耳闻的。把白的说成黑的,把正的说成反的,也不是什么新鲜事。若真去了诏狱,我还能活着出来吗?”方济也不客气道。
袁安平一看这家伙真的敢拒捕,气上心头,正想上前动手。身后传来一个声音:“方泽林!汪直写予你的密信眼下正在皇帝的龙案之上,事实已经容不得你狡辩,若还执迷不悟,一意孤行,罪无可恕!”我知今日袁安平来抓捕方济,遂也赶了过来,果然看到方济拒捕,便上前言明此案利害,让他乖乖就擒。
方济一看我来了,又听到我所说的话,有些吃惊,立刻紧张起来。心想:坏了,密信被劫,留下了物证,这下岂不是在劫难逃?再一看来抓他的人不多,想一想有什么办法逃脱。
“什么密信?我不知道!你们若想栽赃给我,我就是百口也难辩。李先生,您在官场这么多年,什么时候得罪了人,想要加害于你,也未可知,您可不能胡乱陷害我啊!”
“你若真遭人陷害,又何必遮遮掩掩不肯就范?回去调查清楚,还你公道不是更好吗?”我道。
“公道?我既然枉受这等冤屈,恐怕害我的人就没想过要还我公道!”方济怒道。
然而,袁安平此时已经不想再跟他多费口舌,直接上前就要缉捕,方济一看袁安平要动手,右手猛地展开折扇,挡在胸前,左手趁袁安平没注意,一个横掌打在袁安平胸前,我见后大吼:“安平小心,他会武功!”
袁安平原不知道方济会武功,毫无防备之下突然被击退数步,胸口被打的地方火辣辣得疼,口中吐出一团鲜血。方济这一掌使出了七八分的内力,是反抗抓捕的本能反应。旁边两个缇骑一看疑犯居然敢动手把袁安平打吐血,连忙上前扶住袁安平。袁安平推开缇骑,用袖口擦了擦嘴,一把抽出腰间绣春刀,直对着方济的脸,青筋暴出怒吼道:“方济,你找死!”
在刚才的言语拉扯之间,方济已经做好打一场恶仗的准备。他虽然没有跟袁安平交过手,但心想自己对付一个锦衣卫的小旗应该不是问题。况且眼前的这个锦衣卫不仅要抓他,更是情敌,方济就一个目标:把他打死、打残,打得他趴在地上求饶。
袁安平挥刀向方济劈去,他收起折扇,朝左一歪,躲过砍势,换左手持扇打在袁安平的右臂,顺势用扇子压着他的胳膊向下,沿腋下绕了一圈,想用扇子控制住他的右臂。袁安平不慌,猛地提肘向前,不仅挣脱了压制,更凭借身高的优势,跳起用肘攻击方济太阳穴。方济头部被强力震得眼冒金星,眨了眨眼睛恢复视线后,只见袁安平抬腿向他踢过来。方济后退用折扇挡了这一踢,回身展开折扇,运内力向袁安平甩出,那扇子在空中盘旋,扇子边缘嗖的一下,从袁安平脸旁擦过,一道红血印在袁安平右脸显现。方济想往门口移动,便收回飞扇,往我这边走,袁安平以为他要挟持我,忙大吼:“保护先生!”两个缇骑立刻拔出佩刀,挡在我前面。
袁安平没想到方济屈屈一个文人,武功竟然这么高,且下手狠毒,自己没用全力,竟然被连伤两次。若再不出手制止,这家伙估计会伤害更多人。这下袁安平总算被激怒了,换反手持刀,朝着方济左右快速猛砍,方济用折扇左右抵挡,然竹节哪能挡住钢刀,砍完后手里的扇子已经面目全非。方济也杀红了眼,扔掉扇子,一拳一掌上前跟袁安平拼命。
只见他一个右勾拳被袁安平侧身挡过,左手却已紧紧抓住袁安平持刀的右手,一个飞身扭转,从袁安平侧面翻过,正好把他右手猛地扭转一圈,袁安平原是反手持刀,手腕扭了一圈之后刀锋正好朝外,袁安平出左腿猛踢方济膝盖,方济向前一倾,正好被袁安平的刀狠狠划过胸口,剌了一尺长的一道血口。
这一刀刺地厉害,方济望了望自己的胸口,鲜血很快就把洁白的衣服染红了,感到一阵钻心的疼,忍不住用手捂住胸口,嘴里吐出一大口鲜血,露出痛苦的表情。袁安平见方济受伤,趁他病要他命,飞身横踢方济的后腰,把他踢倒在地,挥手又是一刀划在方济背部。这一刀血口从肩膀直穿到腰部,方济再也坚持不住了,眼前发黑,发冠也散落下来,又吐了一口血,转头望向袁安平,知道自己已深受重伤,无力再跟他打了。但若束手就擒就是死路一条,只能做困兽之斗。待袁安平靠近之时,猛地转身,用尽全力向他掷出梅花镖,再运力使出轻功,飞身上檐,逃了出去。袁安平看有暗器,连忙举刀左右抵挡两枚梅花镖,空翻踢飞一枚,再落地后发现方济已经跑没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