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南辛庄的院子,众人一起用了午膳。谢迁比赛完如释重负,下午约着刘木头、杨一清外出逛逛。朱琦自然是待不住的,带着小满、何侍卫又跑得没影了。我因为明日还要比赛,不敢放松,小憩之后,便拉着程敏政在院中下棋、品茶。陆文颂也不爱出去,帮李四一起在院内洒扫。
忽然院外传来一阵突突的脚步声,像是来了一波人。只听一声大喝:“撞开门!”来者一脚便踹开了院门,把我和程敏政吓了一跳。一看是华昶带着江瑢和一帮手下,气势汹汹地闯进院子,华昶见到程敏政,直接走到他跟前,问道:“程敏政,你知不知道我是谁?”
我一看来者不善,喊了声:“克勤……”
程敏政抬手示意我无需多言,站起身来,笑着给华昶行了个礼,道:“华府昶公子,昨日第一关的赛场上,你我同台竞技,怎么会不知道您呢?”
“呸!少跟我装糊涂,你把鳞儿藏哪里去了?识相的话,早点把他交出来,不然我要你好看!”华昶凶神恶煞道。
“鳞儿生了重病,我带他来北京为他医治,他痊愈后不愿意回苏州,已与我分别,我也不知道他在哪里。”程敏政道。
“你既然知道他是我的人,还敢动他?我看你是活得不耐烦了!”华昶怒不可遏,双眼通红,上前一步就去揪程敏政的衣领,我一看他敢动手,赶紧站起来,猛地推开华昶,将两人分开,怒道:“华公子,都是斯文人,何必动手。我们不知道鳞儿在哪里,也不欢迎你,请你离开。”
“你是谁?我跟你说话了吗?”华昶向我怒目而视,又转向程敏政,道:“程敏政,我最后再问一遍,鳞儿到底在哪里?你最好乖乖告诉我,不然休怪我不客气!”
我一看这剑拔弩张的形势,害怕对面人多,到时候真动起手来,克勤要吃大亏。这时,屋里的陆文颂和李四听到声响,赶忙跑了出来,看到院里闯进来这么多人,大惊。陆文颂道:“发生什么事了?华公子,你们为何擅闯民宅?”
程敏政不想太多人知道鳞儿的事情,对华昶道:“华公子,该说的我已经都说了,你不信,我亦无法。请不要再无理取闹,惊扰了我的朋友。”
“我看你是不见棺材不落泪,你们还愣着干嘛?给我打!”华昶一挥手,四五个爪牙直接扑向程敏政,我一看他们来真的,连忙拉住程敏政往后躲。陆文颂和李四赶忙上前抵挡几人的进攻,但他俩都不会功夫,说是抵挡,其实就是在挨揍。我一看这帮人胡搅蛮缠、不可理喻,居然真的敢动手,也是怒上心头,大喊:“你们快住手!华昶,你无缘无故伤人,简直是恶霸!”陆文颂和李四也只能抵挡住两三人,其余的爪牙一看我喊,便往我们这边扑过来。就在拳头将要落在我和程敏政身上时,突然从他们身后飞过来一支身影,两脚便将爪牙踢开,一个空翻挡在我们身前。
我一看是何侍卫,万幸之幸,朱琦正巧这时候回来了。何侍卫在院外看到我和程敏政危险,一个飞身过来救了我们。华昶一众看到何冰,有些诧异,又转头看向院门外,朱琦踱着步子走进来,边走边说:“华公子,你别以为带了些小喽啰就可以在这里胡作非为,这位何冰何侍卫可是锦衣卫里武功最高的,别说你们这点人,就是再来十几个,也能把你们打趴下。”
华昶此时还不知厉害,仍然气势汹汹道:“我只向程敏政要人,跟其他人没关系,哪来的野丫头,最好少管闲事!”
“野丫头?我看你真的是有眼无珠,左军都督府的人你也敢得罪?劝你赶紧带着你的狗腿子滚开,不然有你好果子吃!”朱琦霸气外露道。
华昶一听左军都督府,显出几分忌惮,爪牙们见主子不说话了,纷纷停手,退到后面。这时跟在华昶后面的一个人,上前对华昶耳语了一番,华昶听后,揣思了一会儿,朝程敏政恶狠狠道:“程敏政,今天暂且放过你,这事儿没完!我们走!”说着一挥手,准备离开。
“站住!”朱琦大喝一声,众人都惊呆了,齐刷刷地望向她,“你们撞坏了门,还打伤了人,就想这么一走了之?”
“死丫头,你别得寸进尺!”华昶怒道。
“你们这帮穷凶极恶之徒闯进我家,撞坏我的东西,打伤我的人,如今又当什么都没发生过,大摇大摆就走了,怎么?以为我很好欺负是么?”朱琦怒道。
“你还想怎样?”华昶厉声。
“华公子,我想你在苏州府学应该是有功名的吧?要不要让我的父亲成国公给你们府学捎封信,把你今天的所作所为宣传一下?你猜若是闹到贡院那边,你还能不能再踏进恩科考场的大门?”
“你,你敢……威胁我?”华昶还想继续发怒,立即被他身边那人拦下,又在他耳边低语了几句,安抚之后,那人从袖中掏出一大包银子交到朱琦手里,又恭恭敬敬向她施了个大礼,浅笑道:“朱小姐勿怪,我们昶公子原不知道诸位公子是成国公的人,今日多有得罪。这里有纹银五十两,权且算作赔偿。望小姐大人有大量,还请高抬贵手。”
朱琦颠了颠手里沉甸甸的银子,道:“算你识相,那今日便不再追究了,赶紧给我滚。”
华昶还想说什么,江瑢赶忙上前拉住了他,示意他离开,又挥了挥手让爪牙们都走。等他们离开后,那位赔银子的公子忽然收起了笑脸,略带挑衅地望向我,又施了个礼,道:“久仰京城神童李东阳大名,鄙人明日能与阁下在第三关一教高下,荣有幸焉,我们明晚见。”说完便邪魅一笑,走出了院门。
我实没料到华昶的队伍里竟然还有此号人物,问程敏政:“你可知他是谁?”
“他是江阴首富之子徐元献,据闻其有赋禀颖异,四座惊叹之资,腰缠万贯、金玉满堂之财。师承张享父。看来明日是他代表华昶队出战最后一关,东阳,你要小心。”
我一看大家都还站在院中,赶紧道:“今天幸亏琦县君及时赶到,感谢何侍卫相救。”向朱琦和何侍卫拱了拱手。
“我看你是被那个华昶吓糊涂了吧?说出这么生分的话,还当不当我是自己人?”朱琦娇嗔道。“快让我看看你们伤的如何。”
“我和东阳倒无大碍,只是苦了文颂和李四,挨了他们好几拳。”程敏政道。
我们赶紧过去看陆文颂和李四,他俩刚从地上爬起来,正揉着挨揍的地方,陆文颂怨叹道:“这帮歹人真是无法无天,光天化日竟然动手打人,哪里还像读书人,呸!今日还真是多亏县君小姐替我们解了围,文颂谢过朱小姐。”
“瞧你这话说的,难道还能眼睁睁地任由狂徒行凶,袖手旁观不成?何冰,你赶紧去请个大夫给他俩瞧瞧,上点活血消肿的药,可别留下什么病根。”
“这,这就不劳了吧,我感觉没什么大碍,一点外伤而已。”
“外伤也不能大意,小满,你扶陆公子进房休息;何冰,你快去请大夫吧。”
“是,小姐。”
何冰、小满、陆文颂和李四都离开后,朱琦走到我和程敏政跟前,把那包银子朝程敏政手里一放,两只手抱在胸前,歪着头问他:“华昶说只找你要人,他要什么人?”
程敏政看了看我,面露难色;我也有意回避,闪烁其词道:“呃,我明日还要闯关比赛,我先回屋了。”说完拔腿便要走。
“哎……东阳,你,你别走啊。”程敏政一把拽住我的袖口,却故意装作被我拉走的样子,边走边跟朱琦道:“呃,他明日要比赛,我去陪他。县君小姐回见!”说完,我俩战战兢兢,加快脚步跑回了屋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