圈子里的「友人」笑着说:「这也太寒酸了。」
「林公子,以公主的身份,去西域小国岂不惹人笑话。」
我笑了笑,没再多言。
当时觉得不过是一时兴起。
公主府是不会允许我这般任性妄为的。
未曾想如今,反倒如此轻易。
一道枷锁的解除,是要被囚禁的人从心底开始寻求解脱。
出发那日。
天朗气清。
行程是以马车的方式。
一路上车轮颠簸,我每每沉浸在那段困顿的梦中,都会被缓慢地唤醒。
天光乍破,混沌懵懂。
从江南出发,到敦煌莫高窟,经过盐池,停留大小昭武城和魔鬼城。
玉门关巍然耸立,月牙泉夜色如水。
行至玉门关,走过嘉峪关,一路无数的奇石异景。
商队里有几个儒生。
看着都像是寡言少语的,却能对着一方石碑,一株草木,一朵不知名的野花品头论足。
让辽阔而又人烟稀少的西域,充满了浓厚的生命力。
无可否认,我的好家世以及那些年在公主府的熏陶,让我见识了许多寻常人难以接触的事物。
昔日在我的心中,总以为出门游历这等事,要与家人同行才能更添乐趣。
如今,徒步戈壁,荒漠扎营。
烤糊的羊肉,一身风尘,让我得见满天更为璀璨的星辰。
我深知长公主终会探得我的行踪,但那已无关紧要了。
后来,西域游行结束后,我与这群新识的友人留下了联系方式。
在长安整顿几日后。
又出发上了泰山的路上。
呼吸急促,头疼欲裂。
我几乎以为我就要葬身于这座最高的山。
远处日光洒落,山巅上众人欢呼雀跃。
我在这片激昂的,纷乱的氛围中放声大哭。
还以为我身体不适,他们连忙劝慰:「公子莫哭,无恙无恙,面色已好,勿要惊慌,我等在此,定护公子周全!」
「贤弟年纪尚轻,定无大碍,前路漫漫,此番不过小小试炼耳。」
我泣不成声,最后被北方大汉的口音逗到破涕为笑。
在他们的搀扶下,迎向远方金光闪耀的山峰,迎向我的新生。
哪怕阻碍重重,路途艰险。
我也能独自攀登巅峰,不是吗?
回来后,我重拾了一些昔日的爱好。
比如射箭,比如骑马。
比如,饲养一只我心仪已久的小狐狸。
在与长公主定下婚约之前,我本是个随性自在的性子。
热爱一切生机勃勃的事物。
只是后来连自主之权都被剥夺。
又何谈热爱。
我养的是一只本地常见的小狐狸,我唤它绒绒。
它有一身如蜜般的柔顺毛发,眼眸清澈明亮。
每每奔跑时耳朵摇晃,宛如一只小扇子。
狐狸比人更易亲近。
狐狸从不会冷落你,明白你爱它,它亦爱你。
而再见长公主。
是在我新居的门口。
我正欲带绒绒出门散步。
推开门,就见到站在院中的长公主。
她的身旁,还牵着紧张盯着我手里绒绒的世子。
「你们来此作甚?」
我坐在长公主的对面,神色冷淡地问道。
世子则趴在案几的末尾,皱着眉看着正在进食的绒绒。
长公主默然注视我片刻:「墨兮,你消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