闹脾气？
符婴白了他一眼，似乎想要说什么，但想了想又觉得说的都是白说，索性不再想理会这个人，他今天受的气已经够多了。
苍穹思量片刻，沉着眸子：“先前的事，惹你误会，是本君思虑不周，本君同你道歉。”
符婴愣了愣，他没有想到苍穹会说出道歉这样的字眼，一时间居然不知该如何应答，所幸那就摆摆手事情就过去了吧！只是他刚准备说话，手也刚刚抬起一半，那人又说话了。
“只是，事情都已经过去了，殿下何至于还如此记怀，矫情至此。”苍穹理所当然的说出这番话。
符婴举起的手僵在半空，最后气从心头起，另一只手也并上，不知道哪来的力气，直接把苍穹推出去了几步。
“是，小爷就是矫情，小爷就是记怀。我一直要见苍穹圣主你不是不知道，你却像溜猴一样耍我，有意思吗？你他妈还说你不是故意的！”符婴几乎是一股脑的骂完，骂完之后却发现苍穹还是眸子淡漠的凝视着他，顿时那股底气又不足了，微有心虚的威胁道：“看什么看，再看小爷把你眼睛挖下来！”
亏他以为他死在了九幽还掉过眼泪呢，敢情从头到尾都是他的局啊！亏大发了，尼玛怎么就不真死那呢？
苍穹似是叹了一口气，语带无奈的开口：“那殿下想如何清算？”
他知晓，今日如果他不让符婴出了气，不看着他一点，天晓得他还会做出什么蠢事来。符婴这种性子说好听了就是少年意气天不怕地不怕，说难听了就是不知天高地厚。到时候真闯出一堆祸事来，无论是伤了自己还是害了苍穹山，那双方脸面都不好看。
“这个，你得容我想想。”符婴挑了挑眉。
“你和我来。”苍穹道。
说完这句话，他已经走出去了几步，却半天没见到符婴跟上来，等到好不容易跟上来之后发现符婴一瘸一拐的。
“腿怎么了？”苍穹道。
“你说呢！”符婴没好气的回了句。
苍穹低头看了一眼他膝盖的地方，便想起了事情的源头，眉峰一挑，冷哼道：“做错了事，就得罚。”
一听这话，符婴就不乐意了，一把扒拉住苍穹的袖子，叫道：“我哪做错了，我是杀人还是放火了，我这顶多就是犯错未遂。”
“不知悔改。”苍穹冷声道。
但是他虽然嘴上这么说，手却一把把符婴拎了起来，直接就这样驾云回了净殿。
“裤子拎起来。”苍穹命令。
符婴一愣，下意识的开口：“你想干嘛？”
苍穹没有再和他多说话，直接上手，等到把裤管拎上去的时候，才发现膝盖上面的伤。毕竟是身娇肉贵的小殿下，在那寒风里跪了一晚上，膝盖都和石板粘在一起了，淤青一片，还有皮肉撕扯开的痕迹，在白瓷般的肌肤上格外刺目。
“呀，怎么破皮了？”
符婴似乎比苍穹还惊讶，这伤虽然在他身上，可他却从来没自己瞧过，只当伤得不重便也没在意。所以刚刚掀开裤子看到伤口的时候，符婴的眼睛一下子就瞪圆了，他是最怕疼不过了。
苍穹面具遮挡下的脸肌肉微微抽动，最后他把手掌放在符婴膝盖上，符婴只觉得有暖流往自己身上涌去，膝盖上的痛楚也慢慢消失。
苍穹手掌挪开的时候，符婴的膝盖已经恢复如初。
符婴眨了眨眼睛，这年头会术法修为的神仙会点疗伤治愈的小法术什么的并不觉得稀奇，可是他没有想到的是苍穹这样生人勿近的家伙会损耗自己的灵力来给他疗伤。
苍穹起身，负手而立。
“本君从不欠人，九幽之下殿下替本君包扎，今日便是两清了。”苍穹动了动嘴唇，眼睑微垂，是他一贯淡漠疏离的语气。
符婴听到他这么一说，也想起了这回事，但是想着想着又觉得气得心窝疼，这家伙也忒能演了，用北冥的假身份欺瞒他就算了，还诈死害得他愧疚了很多天呢。
“那这么说，你在九幽就是故意的？”符婴冷嗤。
苍穹将目光定格在符婴身上，打量了许久，就在符婴以为他又会像前几次一样冷着脸不理会他的时候，苍穹启唇：“不是故意。”
“嗯？”符婴一愣。
但是苍穹不是那种会多做解释的性子，能够说出这句话已经是对符婴的例外了。符婴也适可而止没有再追问下去，而是换了另外一个话题。
“泰山府君的事情到底是怎么回事，黄泉设下的结界真是他弄的？”符婴想起那些事，涂山翊在黄泉的时候明显着就是和什么人做了交易，能够在冥府拥有这么大特权的人，除了泰山府君没有别人了。
苍穹淡声道：“嗯。”
“那最后是怎么处理的？”符婴问。
先前是他不知道苍穹的身份所以他不知道这件事情的严重性，可是现在他知道了那日冥府设下血河大阵要杀的人是苍穹圣主，这个问题的严重性就翻倍了。苍穹圣主负责执掌神族法度，他身上维系制衡着整个六界的平衡，可是如今冥府却撕破了脸皮公开劫杀他，这摆明就是要同神族撕破脸皮。
“你觉得本君该如何处理？”苍穹似乎觉得他这个问题有点好笑。
符婴也有点苦恼，距离神鬼大战已经过去几万年，这几万年过来虽然两族之间时常有些小摩擦，但表面上却还是和和平平的。鬼族突然在此时发难，实在是让人想不通，只怕是这中间有人挑拨，想坐收渔人之利。
符婴能够想到的问题，苍穹自然也能够想到，所以等到符婴把自己的想法说出来的时候，苍穹颇为赞许的看了他一眼：“殿下多活几日倒是活出了些脑子来。”
“我本来就不笨。”符婴气呼呼的反驳。
他似乎总是能够被苍穹几句不经意的话激得乱了底气。
“你是说涂山翊？”符婴冷静分析。
苍穹嘴角微勾：“本君是说，殿下该回去了。”
苍穹说完这句话之后，已经顺带着一把把坐在凳子上的符婴拽了起来，符婴被这突如其来的一拽拽的有点蒙圈，他顺着苍穹的指示往外面看了一眼，此时天色已经黑了，月亮已经开始下移。
想了差不多再过几个时辰，天就快亮了。
符婴打了个哈欠，刚刚还不觉得有什么，可是现在却忽然觉得困意涌上心头，他又连着打了几个哈欠，伸了个懒腰走出去几步。就在走出门口的时候，符婴又回过了头冲苍穹道：“喂，你就一个人在这上头无不无聊？”
苍穹凝眸看着他，眼睛里面有一闪而过的诧异，似乎是没意料到他会问这样的问题。居于苍穹山，手上握着审判整个神族神格的权与力，世人只当他是苍穹圣主，畏惧他，害怕他，却从未有人走近过他。
无聊？他的世界里面早就是一片荒芜，寸草不生，又岂能感知到什么叫做无聊！
“行吧，看在你这么可怜的份上，小爷以后啊就经常来你这溜达溜达！”符婴挑眉道。
你要是来溜达，岂非又要鸡飞狗跳。
苍穹在心里面已经翻了一个白眼，但是他表面上却波澜不惊的看着符婴，又重复了一遍：“殿下该回去了。”
符婴耸了耸肩膀，转身就往外走，声音却传回来。
“我就当你同意了！”
苍穹看着那抹消失在院子里的红色衣角，目光却迟迟的没有收回来。又过了好久一会儿，他没有转身吹熄的油灯，而是直接走到了院子里。
因为是在山顶上，所以月亮很大，院子里落了一层薄薄的积雪。似乎是感受到寒意，苍穹看着留在雪地里的那行脚印，他用手捏了一个诀朝着符婴离开的方向放出一道灵流。
做完这个之后，苍穹在石桌上的古琴边坐下，细长的手指在琴弦上来回拨动，清透的琴音就刺破空气，传输出来，响彻长空。
符婴原本走在往下的山道上，因为到处都垂挂着枝条，白日里走不觉得有什么，晚上走着却总是感觉有人跟着。虽然他极度的不想承认，可是心里面却还是在不停的打鼓，直到山顶上忽然传下一声琴音。
清澈透亮，婉转绵长。
符婴回头往上看了一眼，虽然看到的都是那茂密遮天的枝梢，他却像是通过这些看到了别的什么，嘴角勾上一个意义不明的弧度。再回头的时候，脚下的步子不由加快了许多，身上似乎也没那么冷了。
等到他回到自己分的那个小院子的时候，天边已经翻起了鱼肚白，远远看过去雾蒙蒙的一片。他拖着累了一天的身子挤进被窝里面，倒头就睡。
只是还没能睡上多久，就被司弦的敲门声给拍醒了。他这几天也是过得太迷糊了，都忘了休息日早就过了，从今天开始就要继续的听学。
“师兄，现在什么时辰了？”符婴揉了揉眼睛，他看了看半空那老高的日头，还是觉得是幻觉不相信。
司弦一年你就认命吧的表情，然后拍了拍符婴的肩膀，道：“先生说了，殿下今早逃学，要把后山的石阶扫一遍。”
“啊？”符婴瞠目结舌。
司弦又竖起了三个手指，道：“连着扫三天。”
符婴觉得眼前一黑，觉得快晕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