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年,初冬。
她飞了意大利佛罗伦萨,他留在国内。
直线距离1万多公里,隔着重重城市。
这一年,发生了很多事,警方找到了傅东城自杀案的目击证人,蓝忻的嫌疑终于洗脱。
这一年,费雯和简毅终于结婚,而她未出席。
这一年,许艺溪发现自己联系不上蓝忻,蓝忻就像人间蒸发一样。
这一年,方夏彤将囡囡藏起来,逼迫费迦娶她,如果不娶她,她不会把囡囡交给傅家。
这一年,即将27岁的费迦,因为囡囡的事,费老爷子和傅老太太纷纷妥协,求费迦跟方夏彤结婚。
婚期定在来年8月。
时光冉冉,从初冬跨越到开春,她的孕期已满5个月。
费迦在佛罗伦萨买了一幢郊外别墅,听说这幢别墅之前的主人是中世纪一个贵族,不过后来贵族没落,这幢复古别墅几经易主,最后被费迦拍得。
别墅靠湖,清晨起来可以看见叠叠雾气萦绕在两旁的香樟树中。
环境是很好,但却是一座豪华牢笼。
这里派过来照顾她的佣人,都是从中国聘用的。
包括保护她的保镖。
他们时时刻刻盯着她,不允许她擅自出去,甚至连离别墅最近的镇上,都不允许。
而这样被囚的环境里,她一天天抑郁起来,说的话越来越少,有时候几天都不会和这里的人说一句话。
以前,她从不认为抑郁症会遗传,陈静仪有抑郁症,她没有的。
但是,她想抑郁症或许也是会遗传的,起码她现在,特别想解脱。
这样的状况,很快令她生病了,因为有一晚半夜,因为看守她的佣人疏忽,她偷偷跑到湖边,然后坐在湖边整整一夜,第二天佣人发现她的时候,她已经晕倒在草丛上。
抱起她的时候,她浑身烫的就像火球。
她发烧了。
佣人不敢擅自做主把她送到医院,打电话给远在中国的主人汇报情况。
只是他们没有想到,这通电话,男人用最粗暴的语言骂他们,然后命令他们马上把她送去医院,如果她有一点点损伤,他不会放过他们。
于是,他们急急把那个已经陷入昏迷的女人送往当地医院救治。
此时,她的心率已经低于正常心率,临界最低值。
因为高烧不退,她的胎儿出现了早产的迹象。
在经小镇医院没办法抢救胎儿的情况下,他们将她转入了市医院,最后,烧退了,5个月的胎儿已经出现滑胎现场,因为家属不在场。
为了保住蓝忻的性命,外国的医生于是拨了警方电话,在警方备案的情况的下,动刀将已经有雏形的胎儿取出来。
以免发生医患纠纷。
这一场,耗时5个多小时的手术,从手术室出来的时候,她已经沉沉睡去,而且根本不知道自己的孩子不在了。
等到睁眼,已经是佛罗伦萨的深夜。
因为动手术,腹部的疼痛还在,下意识去摸那方疼痛时,发现原本凸出来的肚子,没有了。
她以为做梦,明明她怀孕5个月了。
再摸了摸,还是平平、空空的。
瞬间想坐起来查看,但人还没动,有一双手突然伸来,按在她的肩膀上,接着,他的声音传来:“别动。”
愕然间,眨着眼睛看向站在床边的男人。
有多久没有见他了?
一个月?两个月?还是五个月?
原来差不多五个月没有见到他了。
突然见到他,竟然陌生的,有些可怕。
他还是他,容貌和声音一点都没有变,但却实实在在地感觉很陌生。
医院的灯光有些刺眼,蓝忻不由闭了闭眼睛,再度睁开眼的时候,她说:“你怎么来了?”说完这句,喉头干涩的很难受。
他说:“你生病了。”语气里是怎么都控制不了的悲伤。
就在几小时前,他还在飞意大利的飞机上,他的孩子被医院擅自拿掉了。
拿掉孩子的理由,他也没有办法反驳。
因为已经初现早产的迹象,但孩子明明还没完全成型,即使生下来,也不会存活,所以医院在跟警方备案后,在确保大人生命安全的前提下,他们拿掉了胎儿。
“什么病?”她蠕蠕干干的唇瓣,问他。
她隐隐猜到了些什么,不然他怎么可能从中国飞过来看她?
听说,他快要跟方夏彤结婚了。
挺好的。
这样他也没什么理由来缠着她了。
“先休息,等休息好了,我再跟你说吧。”说着,他给她盖盖了被子,动作很轻,就像一个绅士一样。
然而这些落在她眼里,却是有些滑稽。
“我的孩子是不是没有了?”目光从他的脸上移开,然后落在雪白的天花板上,她刚刚摸到肚子的时候,空空平平的。
她就算再蠢,也猜到了些什么。
她的孩子应该没有了。
难过吗?伤心吗?刚刚有一刻是有的,就算她再不想给费迦生孩子,但毕竟这是她自己的孩子,所以当她猜到自己的孩子没有了,她就感觉自己就像被人生生拿刀剐掉了一块肉。
但很快地,当她看见这个男人站在她床前时,那股被刀剐掉肉的痛苦,渐渐消失了,最后,只剩下‘这样也好’的感叹。
没了孩子,他还能把她怎么样呢?
三个月前,路远就给她打过电话,傅东城自杀案的目击证人找到了,案子以自杀案处理。
她的嫌疑洗清了。
所以……这个男人还有什么资格这样囚着她?
藏在被窝的手,微微攥紧,然后说道:“费迦,我们彻底两清了对不对?”声音因为刚刚从昏迷中醒来,很低弱,但因为静悄悄的病房,男人听得一清二楚。
她说,她要跟他两清。
“你需要休息,休息好了我们再谈。”他看着她,手指想去碰她的头发,却在靠近她的时候,被她侧过头,躲开了。
“等我出院的时候,我不想再看见你。”她闭上眼,说道。
“我想你太累了,等休息好后,再跟我说吧。”他就当没听见一般,说道。
“我们已经没什么好说的了。”声音依旧是虚弱的,但话里的态度却一点点都不退让。
“饿不饿?想吃什么?我去买。”
闭着的眼睛终于忍不住睁开了,然后忍着痛坐起身体,然后拿起身后的枕头,狠狠地朝他身上砸去,“我说让你滚啊!你给我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