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了一会,他突然下车,然后坐在一块岩石上,看着远处的茫茫浮云,不自觉的,他握住了脖颈上那条项链,项链的坠子,不是什么高级的宝石,只是颗黑色的石头,但它握在手中的感觉很好,这是在她说我们冷静一段时间后,他回家从自己房间无意中找出来的,是她送给他的。
她说,跟她妈妈去海边玩时捡的,觉得很漂亮,不舍得丢,拿回来送到珠宝行让他们打磨一下,穿了一个孔,然后送给他。
几年前,不小心弄丢了,原以为再也找不到了,没想到它就掉在他床头的一个凹槽内,如果不是他闲的慌,也不会去翻。
也就不会发现这条已经丢了好多年的项链。
他记得那一天她从沙滩上捡到石头的时候,还拍了张照片给他,照片里阳光普照,蓝天与大海连成一片,地上有着各色的石头,她摊开了手掌,手心里放着的就是这颗石头。
即便那一天他不在那里,也从来未曾到过那个地方,但恍惚中,他却几乎能听到浪花拍打着石头,听见她的笑声,听见她呼唤他的名字。
然后忽然间,他惊醒了过来,才发现那些不过是曾经,现在他坐在山顶石块上,而她,坐在车里。
阳光、蓝天、大海……还有那个拿着石头的她……都只是幻觉……
曾经的一切,早已烟消云散。
……
傅家。
这是方夏彤第五次给费迦打电话。
她坐在傅家专门给她准备的卧房内,拿着手机不停地拨打那个从昨晚就一直关机的电话。
她想知道他现在去哪了?
她有很多事要跟他商量,比如囡囡的事,比如她现在该怎么办?
可是该死的,为什么打不通他的电话呢?
她紧紧地抓着手机,恨不得将这个手机狠狠地砸在地上,砸得它七零八落,可是没有,她怕万一砸了,他突然给她回电话呢?
她不就接不到了吗?
她的身旁,囡囡乖乖坐在铺着一层柔软地毯的地板上玩耍,小女娃完全不知道她的爸爸已经死了,她只知道她的妈妈最近脾气很古怪。
还有,她想见费迦叔叔。
“妈妈,我们要在这里住多久呢?”囡囡玩着手里的芭比娃娃,歪着脑袋看向自己的妈妈。
方夏彤回神,看向自己的女儿,说道:“囡囡,不喜欢这里吗?”
囡囡摇摇头,“不喜欢,我喜欢住在美国,费叔叔的家里。”囡囡天真地回道,那里有她的小伙伴杰瑞和艾米丽。
他们都是住在费叔叔家隔壁的小朋友。
跟她一样大。
自从回国后,她已经大半年没有见过他们了。
而这里,她一个朋友都没有,幼儿园的小朋友只会欺负她,说她讲话很奇怪,一会英文一会中文。
可是她从小就会说英文呀,中文讲的不好,妈妈也没有说她,那些小朋友为什么要说她呢?
她不开心,她不想上这里的幼儿园。
她要回美国。
到底是她的女儿,方夏彤会心地笑了笑,“囡囡,帮妈妈一个忙,帮好这个忙,妈妈就可以带你回美国。”
囡囡其实没有听懂,但是妈妈说什么就是什么,很认真地点点头,“好。”
“那么,囡囡想不想让费叔叔做你的爸爸?”
“想。”
“那就帮妈妈。”
“好。”
……
飞佛罗伦萨的机票就定在下午2点,拖着行李箱到机场。
没有告知任何人,甚至连许艺溪和费雯都不知道。
偌大的机场候机厅,除了她便只有萧毅陪着她。
费迦没有来,没说什么原因,就是没有来,不过他不来正好,她现在连看他一眼都不想看。
“蓝小姐,到了那边,会有人接应你,你放心,我们费总都安排好了。”萧毅帮她提着行李等在安检口的休息区。
不过,他安排不安排对她一点意思都没有,去了那里,不就是又把她关在了一座出不去的牢笼吗?
蓝忻捏着机票和登机牌,看着机场大厅来来往往拖着行李的人,内心一片死寂,“萧毅,帮我给他带一句话。”
“蓝小姐,你说。”
“生完这个孩子,我跟他就算彻底两清,往后,我再也不会见他。”以前总觉得,随便说着分手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但现在不一样,彻底死心跟分手差了天壤之别,死心后,便是再也不会爱了。
以后,两清。
“好,我一定带到。”
机场的播音器开始播飞意大利的航班时间,蓝忻看了眼手里的飞机票和登机牌,一年,她要在意大利一年。
也好,一年换一辈子再也不见。
起身,拉起行李箱,对萧毅说:“我走了。”
“蓝小姐,一路顺风。”
“嗯。”
萧毅站在原地,一直目送她进入安检的入口,然后才放心地返身回去复命。
机场外面的停车带,坐在车内的男人,一只手搁在车窗外,指缝间,夹着半截烟,他很少抽烟,但是最近却犯了烟瘾。
萧毅走过去,在靠近车窗时,微微低了低头,跟他汇报:“蓝小姐走了。”
“嗯。”
“费总,蓝小姐让我给你带句话。”
“什么话?”
其实那句话,谁听了都明白,萧毅不知道该不该如实说:“蓝小姐说……”
“你说吧。”
“她说,生完孩子,以后再也不会见你了。”说完,萧毅下意识去看他的脸,没什么表情波动,但他明明瞧见了他的手,刚刚抖了一下。
停了好一会,他才说:“回去吧。”
“嗯。”
后来,在车里,萧毅听到这个男人说话的时候,类似哭了。
他说:“萧毅,我知道,我跟她彻底完了。”
他说:“萧毅,她怪我不相信她。”
他说:“萧毅,我只是过不了那个心理障碍。”
那个心理障碍,就像一道陡壁,竖在他跟她之间。
其实,这件事,根本不是相不相信她的问题,而是,她说要跟他分开冷静的这个节点上,偏偏又跑去跟他小舅舅在一起。
他知道,小舅舅的死跟她没有关系,但是,他心里的结没法解开。
但是,不见也不是她说了算,他想见的时候,她还是必须给他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