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着沈南安来了,人群明显躁动起来,姜绾最先耐不住,抢在前头率先告起了状来:“沈大哥,我哥他有意要杀人,这人是狐妖案的重要嫌犯!”
说着,推了推宁舒,让宁舒赶紧将温煦的册子交给沈南安。
她虽然莽,但她也不傻,这册子上的内容先前她们几个已经看过一遍了,并没有记录什么不该记录的东西。
现在这东西放在她们手上,根本保不住。
而且她也有私心在其中。
她心里明白金吾卫和督查卫就算没有今天的事儿,关系也不会融洽到哪儿去,但是她并不希望两方起正面冲突。
听着姜绾的话,姜少陵不禁黑了一张脸,他就没见过这么吃里扒外的东西,不由得眯起了眸,威胁的意思不言而喻。
可姜绾若是真怕他,也不会坚定不移的站在苏伶这边儿了。
姜绾本身带着气,连瞧都不正眼瞧他一眼,哪里还能管他是什么个眼色。
楼远岫虽死板执拗,但也是个心思活络的,姜绾的话一说出口,便明白姜绾是藏了什么心思,瞧苏伶垂眸默许的态度,倒也不再相争。
微微朝着沈南安一拱手,“狐妖案本就是锦衣卫主审,督查暗卫协助,如今既然东西交由沈大人,那在下便也告退了。”随后便踱步离去了。
只是走到门口的时候,微微回眸瞧了楼疏月一眼,无奈道:“疏月,跟我回家。”
楼疏月只觉得脑子嗡的一下,因温煦离去而不再跳动的心脏再次猛烈的跳动起来,看着楼远岫的背影,提着裙摆小跑着跟了上去。
瞧着楼疏月小跑过来的样子,楼远岫顿了顿,原本冷淡的脸上染上了一抹笑意,眼里似有光亮一般。
他依稀记得,楼疏月还小的时候,也是这样迈着小步子从后面小跑着追他,话还说不清的小姑娘,奶里奶气的叫着哥哥,让他等等他。
他的小姑娘一下就长成了大姑娘了,只可惜自打出了那件事儿,她便再也没叫过她一声哥哥。
他天生性子冷,也不喜多言,倒是叫楼疏月恨了他这么些年,可即便如此,他也没有辩解过半句。
他的妹妹他太了解了,和他一样,认准的事情任凭旁人再怎么解释,也不会做半分的改变,不然也不会苦恋温煦这么些年。
看着两个人离去的背影,苏伶脸上也染上了笑意,她是希望楼疏月和楼远岫关系亲近一些的,这样……
楼疏月的心里便不会种满了黄连一般,融不下丝毫的甜蜜。
不管是谁死了,日子都是要继续过下去的,她会为了温煦报仇,会一直记得温煦。
但是这不是她生活的全部,她也希望这不是楼疏月生活的全部。
因为,温煦也一定是这么想的吧。
苏伶想着,只觉得眼眶一涩,眼泪便滑落了下来,沈南安一愣:“你,你怎么哭了……”
他有些手足无措的接过宁舒递过来的手帕,明明是在帮苏伶擦眼泪,但却没掌握好力度,反倒将苏伶的脸给擦红了,“你哭什么……”
“谁哭了,我眼里进沙子了!”苏伶伸手拍掉沈南安的手,动作再坦然不过,可却叫旁人都看傻了眼。
锦衣卫的倒还好,毕竟今日收了苏伶的点心,可金吾卫的人哪里知道锦衣卫还有这样的一号人物,人长的娇滴滴的,说起话来也是娇滴滴的。
瞧着是人畜无害,可今日一过,谁还不知道这姑娘是个牙尖嘴利的性子。
苏伶也没有想到自己竟然自然而然就做出了那样一番举动,顶着所有人的目光,眼睛滴溜溜一转,转身便埋头进了沈南安的怀里。
其实苏伶想了两条路,一条只继续走之前柔弱体贴人的路子,另一条就是大胆豪放一些。
经过短暂的思考,苏伶选择了第二条路。
反正丢的是‘楚楚’的脸,又不是她苏伶的脸。
比起要脸,倒不如早些让沈南安相信自己,套出些个重要的情报来的重要些。
显然,第二条路还是不错的,她清楚的感受到了沈南安整个人一僵,随后整个人陷入了温暖的怀抱中,耳边随之传来略带些尴尬与局促的安慰:
“你受了什么委屈,我自会帮你讨回来,哭什么。”
她心脏猛地一震,只觉得这句话莫名的熟悉,可是谁和她说过她却想不清了。
正在脑子一片混乱间,沈南安身上干净清爽的香气却又将她整个人笼罩了起来。
荔枝、兰花、柏实的味道,温柔而悠长。
“暴丹荔之衣,庄芳兰之茁,徙秋菊之英,拾古柏之实,纳之玉 兔之臼,和以桧华之蜜。”
不自觉的,苏伶这般喃喃道,这句话突然的出现在了她的脑子里,驱之不散、挥之不去,似乎只有说出来才能缓解一番。
听完这句话以后,沈南安微怔住了,宁舒和灵玉则是眼前一亮,这句话是当时苏翎做荔支香时候说的话。
沈南安一直用偏甜腻的荔支香,也是因为苏翎喜欢。
“沈大人,本将军可没时间看你们这郎情妾意的戏,这个人……”
姜少陵的话还没说完,姜绾便站在了姜少陵的面前,对上了他的目光:“少将军已经得了审问的权利,为何还偏要给人带走?”
姜绾的话令一众金吾卫倒吸口冷气,皆是有些佩服姜绾了。
现在情况明显是姜少陵占了下风,那楼远岫显然就是直接站到了锦衣卫的立场去了。
这小祖宗怎么就不看看他哥这脸都和摸了锅底灰一样了!
有姜家分支的青年人,急忙道:“大小姐,您就少说两句吧!”
“是啊,您就别跟着掺和了……”也有不相识的金吾卫在一旁劝着。
“百姓觉得世间光明是因为有人将黑暗挡在了外面,如果遮挡黑暗的人心成了黑的,还谈何朗朗乾坤,谈什么海晏河清……”
说着,姜绾笑了笑,手腕上的金银玉石摘了下来,随手扔在了桌子上,目光坚定:“少将军若是坚持,不妨赐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