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日聚会那天，萧晚嫣用了极大的心思来装扮莫琉璃。
莫琉璃看着化妆台上萧晚嫣为她准备的钻石项链，愣了许久。
曾经她脖子上戴着萧晚嫣留下的琉璃坠子，戴了许多年，后来换成了秦洛给她买的那条吊着一颗小星球的项链，现在，萧晚嫣又重新为她准备了另一条。
换下的琉璃坠子跟着萧桐的骨灰一起葬了，现在这条呢？莫琉璃摸着脖子上的项链，一脸恍惚。
“琉璃？”萧晚嫣敲了敲门，然后走了进来，“准备好了吗？”
莫琉璃回过神，看向萧晚嫣笑了笑：“好了。”
萧晚嫣走到莫琉璃身后，看着镜子里的人，两张相似的脸经历了不同的岁月，呈现出截然不同的气质。
一个温柔可亲，另一个清淡如水。
“我的女儿真美！”萧晚嫣扶着莫琉璃的肩膀称赞。
莫琉璃眨了眨眼，微微笑了笑。
“怎么还不换上项链？”萧晚嫣说着，伸手将盒子里的项链拿出来，放在莫琉璃脖子前看着，“我的眼光果然不错，当初在拍卖会上拍下的时候我就想着肯定会适合你的，跟今天的礼服也很搭。”
“妈妈，”莫琉璃按着萧晚嫣的手，有些犹豫，“太贵重了。”
萧晚嫣轻轻拂开莫琉璃的手，不以为然道：“别推辞，这是妈妈的心意。”说罢将莫琉璃脖子上的项链取下，换上了手里的这条。
钻石的璀璨映衬着莫琉璃眼里的光，一双眼睛干净的像水。
萧晚嫣轻轻亲了亲莫琉璃的额头一侧：“妈妈祝我的宝贝生日快乐，天天开心！”
“谢谢妈妈。”
“走吧，我们一起出去。”萧晚嫣向莫琉璃伸出手。
莫琉璃将手搭上去，跟着萧晚嫣从房间走出，踏着台阶走下楼，然后一步步走进了花园。
花园里已经站满了人，音乐声中有人在高谈阔论，有人站在桌边尝着美食。
Frank看见她们母女俩入场，笑着走向萧晚嫣，自然地搂住她的腰，吻了吻，然后才看向莫琉璃：“璃，你今天很漂亮，生日快乐哦！”
莫琉璃放开萧晚嫣的手，朝他微笑：“谢谢你，Frank叔叔，谢谢你为我办这一场聚会。”
“不用谢我，这是你妈妈的乐趣！”Frank打趣道。
萧晚嫣轻轻拍了拍Frank的手，Frank就哈哈大笑起来。
莫琉璃也跟着笑了笑。
秦洛站在南霜身边，一直看着莫琉璃走进花园，然后才带着南霜走过来。
“生日快乐，我的小姑娘！”秦洛走上前抱着莫琉璃，吻了吻她的额头，又在她耳边低声道，“你真漂亮！”
莫琉璃笑了笑：“谢谢。”
“南霜，谢谢你来我的生日聚会。”莫琉璃放开秦洛，又将视线投向近处的女人。
南霜微笑着将手里的礼物递给莫琉璃：“不，这是我的荣幸。生日快乐琉璃，这是我送你的礼物。”
莫琉璃看向她递过来的礼物，尽管包着纸，却也能从它四四方方的形状中看出是一本书。
“书？”莫琉璃询问道。
秦洛从南霜手里接过来递给莫琉璃：“是珍藏版的摄影杂志，现在市面上很难找到。”
莫琉璃看着秦洛没说话，笑了笑，又看向南霜：“谢谢你。”
“不客气，”南霜笑着又看向秦洛，“洛，你的礼物呢？”
秦洛勾起嘴角，搂着莫琉璃笑得不怀好意：“我的礼物怎么能让你看见，当然是得我们两个人私下才能送啊。”
南霜瞥了眼秦洛，好笑的摇了摇头。明明来问过自己的意见，现在却不让自己看到最后的选择。
“对了，我还带了另外的朋友过来，介绍给你认识。”秦洛说着，搂着莫琉璃往另一边走去。
莫琉璃其实从来不知道秦洛到底有哪些朋友，国内的除了顾长风，其他的都不知道。国外的除了南霜，她也都不知道。
秦洛带着莫琉璃又认识了两个男人，一个巴黎本地人，另一个是英国人，都是他在外旅行认识的。
莫琉璃跟他们打过招呼，又被萧晚嫣领走，去跟他们的朋友打招呼。
一场生日聚会办下来，她感觉用尽了自己的精力。
聚会办到尾声，莫琉璃偷偷躲到花园一角的秋千上坐着发呆。
秦洛找过来时，就看见她一个人坐着，倚靠在秋千的绳子上看月亮。
“好看吗？”秦洛蹲**看着莫琉璃轻声问。
莫琉璃转过头看向秦洛，看了一会儿才回答：“好看啊。”
“你以前不是喜欢看星星的吗？”秦洛伸手理了理她被风吹乱的头发。
莫琉璃眨了眨眼：“有月亮了，谁还看得见星星呢？”
秦洛一怔，收回手握了握拳头。他看着莫琉璃清澈的眼眸，总觉得自己在她面前似乎一览无遗，可是自己却永远不知道她在想什么。
“琉璃，我是对的吗？”秦洛问道。
他突然有些怀疑，他是莫琉璃对的那个人吗？
他想起他们当初在云亭山顶的那个晚上，她说如果有人为她不远万里而来，她怎么会不心动。可是，如果当初走向她的是另外一个人，那么她是不是也会那么乖的任人靠近？就像对自己那样。
“什么？”莫琉璃看着秦洛，一脸迷惘。
秦洛笑了笑，摇摇头：“没什么。”
他其实已经不太记得莫琉璃真心笑起来是什么样子了，她像活在自己的世界里，什么都不关心，什么都不感兴趣，她甚至什么都不愿意告诉自己。
“你们怎么躲这儿来了？”萧晚嫣突然出现在两人跟前。
莫琉璃闻声看向萧晚嫣：“妈妈，音乐声太吵了，我头有点儿疼。”
“是吗？”萧晚嫣走到莫琉璃身边摸了摸她的头，心疼道，“那你回房间去休息吧，我跟你Frank叔叔会招待好客人的。”
“好。”莫琉璃点点头，站起身，然后又想起了秦洛，“阿洛哥哥——”
“你上去吧，我跟秦洛聊几句。”萧晚嫣打断莫琉璃，又补充道，“今天晚上你就在家里住下，明天再走。”
“好。”莫琉璃答应，然后拎着裙子离开。
秦洛看着她纤细的背影，在影影绰绰中消失，然后才回过头看向萧晚嫣：“阿姨要跟我说什么？”
莫琉璃只听到了这一句，然后就进了房子。
第二天一早，莫琉璃醒来时还晃了一下神，差点不知道今夕何夕，直到听到窗外萧晚嫣的声音，才意识到自己刚过完二十五岁的生日，现在在萧晚嫣为她准备的房间里。
莫琉璃从床上爬起来，走到窗边拉开了窗帘，萧晚嫣正指挥着保姆拆掉昨天晚上生日聚会上的那些装饰物。
“这串灯还是留着吧，晚上亮起来挺好看的。”
萧晚嫣说着，一抬头就看到莫琉璃撑在窗框上看她，于是露出大大的笑容朝她挥手：“饿了吗？快下来！”
莫琉璃点点头，去换了衣服洗漱，然后才下楼。
萧晚嫣正好进门，看见莫琉璃就上来拉她的手：“我让保姆给你把早餐端到了花园的桌子上，你可以出去一边吃一边晒晒太阳。”
“好。”莫琉璃点点头，跟着萧晚嫣往外走。
莫琉璃坐在花园里，看着恢复原状的花园，突然有些怀疑昨晚的狂欢是不是一场梦，怎么那样的热闹盛景一瞬间就湮灭殆尽了呢？
萧晚嫣看着莫琉璃有些怔忡的样子，疑惑道：“有什么不对吗？”
莫琉璃回过神，摇摇头，端起杯子喝了口牛奶。
“对了妈妈，阿洛哥哥昨天什么时候走的？”
萧晚嫣轻轻蹙了蹙眉头，但又很快变得舒展：“你去休息以后，他就跟他的朋友一起走了，怎么了？”
莫琉璃的手一顿，掩饰般地放下杯子摇摇头：“妈妈，我吃完早饭就回去了。”
萧晚嫣有些无奈：“好吧，我今天休息，等会儿我送你回去。”
“不用了妈妈，我打车好了。”
萧晚嫣摸了摸她的头发：“才过完生日呢，妈妈想让你再开心一点，我们去逛街好不好？”
莫琉璃眨了眨眼，笑着看向萧晚嫣：“妈妈，我很开心啊。”
“真的吗？”萧晚嫣反问了一句，随即又懊恼道，“看我这说的什么话，我们琉璃哪有需要不开心的事情啊，对不对？”
莫琉璃轻轻地舒了口气，对着萧晚嫣笑了笑，又低下了头。
吃完早饭，莫琉璃打开手机翻阅，想看看秦洛有没有给她发消息，但是打开聊天框，一条都没有。
莫琉璃的心沉到了谷底。
“我去给你叫车？”萧晚嫣问莫琉璃。
莫琉璃犹豫了一瞬，抿着嘴点了点头。
萧晚嫣暗暗叹了口气，正要出门，就听见院门外传来汽车的声音。
“谁来了？”萧晚嫣疑惑地打开门，就看见秦洛走近的身影。
萧晚嫣走进屋里推了推莫琉璃，觑着她笑：“你的阿洛哥哥来了，还不快出去看看。”
莫琉璃一怔，喜悦顿时漫上心头：“真的吗？”说着就往门口跑。
才冲到门口，秦洛就出现在门前，正好将她接到怀里。
“一大早就投怀送抱，你在打什么坏主意呢，小姑娘？”秦洛抱着莫琉璃低声笑。
莫琉璃被他笑得面红耳赤，小声抱怨：“妈妈看着呢。”
秦洛低头亲了亲她的额头：“你妈妈见多了，才不会惊讶呢。”
“好了你们俩别在我面前秀恩爱了，快回去吧。”萧晚嫣站在一边笑，边说边摆手。
莫琉璃尴尬地从秦洛怀里退出来，看了几眼萧晚嫣小声道：“妈妈，我们走了？”
“去吧，路上注意安全。”
秦洛也朝萧晚嫣点点头：“阿姨，我们走了。”
“好。”萧晚嫣也点了点头，将他们送出了们。
莫琉璃坐在车里，心里还有些开心，看着秦洛轻声问：“阿洛哥哥，你来接我怎么不提前说一声啊？”
秦洛回头看了她一眼，笑着说道：“我怕你还没起床啊，我来接你的时间可是算好了的。”
“怎么算的？”莫琉璃不解。
秦洛义正言辞：“按你起床的时间算的啊。”
“可是——”莫琉璃正要反驳，又想起自己每天早上都是装睡等着秦洛先起床的，因为她想要秦洛的早安吻，于是又闭上了嘴。
秦洛疑惑：“可是什么？”
“没什么。”莫琉璃摇摇头，又转了回去。
“本来昨天给你准备了礼物放在家里了，但是你没回去。今天得早点把你接回去，让你看到。”秦洛又说道。
莫琉璃也想起这一茬，好奇地问：“是什么？”
秦洛勾起嘴角，拒绝透露：“等你回去看到了就知道了。”
他每年的礼物都是项链手链这些，莫琉璃都已经习惯了，但这次却因为他这一句话而升起了巨大的期待。
车辆行驶在熟悉的道路上，莫琉璃看看窗外，又看看秦洛，小声嘟囔：“怎么这么多车啊。”
秦洛笑了笑，伸出一只手捏了捏莫琉璃的脸。
“你干嘛！好好开车！”莫琉璃赶紧推开秦洛的手，看向前方。
秦洛被她一惊一乍的样子逗笑，差点扶不住方向盘。
“你急什么，礼物又不会跑。”
莫琉璃将头转向窗外，欲盖弥彰道：“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秦洛笑着摇摇头，轻轻踩下油门。
莫琉璃感觉到逐渐加快的车速，抿抿嘴不说话。
两人一到家，莫琉璃就往房间走，秦洛好整以暇地跟在她身后，一语不发。
莫琉璃推开房门，房间里一如往昔，没有任何改变，既没多出什么，也没少了什么。
“不在这里？”莫琉璃转过身疑惑地看着秦洛。
秦洛耸耸肩：“我不知道啊，可能跑了吧？”
莫琉璃咬咬嘴，推开他往书房走，果然在书桌上看到了一个礼盒，包着包装纸，上面还系着缎带。
“为什么这么大？”莫琉璃摸着礼盒，又回头看向跟过来的秦洛，脸上都是开心。
秦洛勾勾嘴角，走上前从她背后抱着，在耳边低语：“拆开看看。”
“嗯。”莫琉璃点点头，伸手拉开蝴蝶结，撕开包装纸，打开盖子，一架最新款的相机展现在眼前，莫琉璃怔住了。
秦洛松开她，走到对面将相机从盒子里拿出来，举到莫琉璃眼前晃一晃，笑着问：“高兴傻了？”
莫琉璃笑了一下，喃喃道：“是傻了。”
“你的相机都是当初刚学习的时候买的了，你看这个，是不是配得上现在的你，你可已经是拿过哈姆丹国际摄影大赛奖项的人了，怎么能还用以前的初级设备呢……”秦洛展示着手里的相机，喋喋不休。
莫琉璃却什么都没听进去了。
是挺配的，南霜送摄影杂志，秦洛送相机，像是商量好了一样。
她怎么会没发现呢，他们连礼物的包装纸都是一样的。
“你怎么会想到送这个？”莫琉璃看着秦洛手里的相机轻声问。
秦洛看向莫琉璃，笑着说道：“我其实不懂啊，这是南霜推荐的，她说这个型号适合你，我就买的这个。”
莫琉璃扯扯嘴角，抬起头看着他：“阿洛哥哥，你知道我不喜欢南霜，为什么还会听她的推荐呢？”
秦洛一愣，看向莫琉璃似是很不解：“琉璃，你为什么会不喜欢南霜？她人其实挺好的，你是不是对她有什么误解？”
莫琉璃冷笑了一声，又反问：“我不喜欢一个人一定需要理由吗？”
秦洛叹了口气，轻轻地将手里的相机放回了盒子里，又闭了闭眼：“琉璃，这世上没有无缘无故的爱，也没有无缘无故的恨。我觉得你好像不是仅仅不喜欢南霜，你是很讨厌她，可是为什么呢？”
“无缘无故，”莫琉璃重复道，又轻轻点头，转过了身，“对啊，怎么会无缘无故呢。”
秦洛按了按额角，又走到莫琉璃面前，按着她的肩膀问：“琉璃，我之前问过你能不能邀请南霜，你说随我，我以为你对她没有这么重的反感。”
秦洛又叹了口气，似乎不想再多解释什么：“算了，你不喜欢的话，我拿去退掉好了。”
秦洛重重地叹了口气，将盒子盖上，然后抱在怀里准备拿回去退掉。
“阿洛哥哥，”莫琉璃看着他往外走，叫了他一声。
秦洛停下脚步。
莫琉璃又轻声问：“你说这世上没有无缘无故的爱，那你如果爱我，是爱我什么呢？”
秦洛没回头，只是顿了一下，又反问道：“那你又爱我什么呢？”
莫琉璃张着嘴，说不出话，眼泪从眼睛里汹涌而出。
她想起暮白说爱就是没有缘由，也不问缘由。她当初也问过秦洛，他那时候是怎么回答的呢？
他没有回答，他问自己是不是想听甜言蜜语了。可是甜言蜜语有什么用呢？
黄连外会裹糖衣，砒霜外又为什么不会呢？
秦洛感觉到一阵沉默，抱着盒子走了。
莫琉璃看着他离开，一只手忍不住按上胸口，无声道：“阿洛哥哥，我心口疼。”
可是秦洛什么都没能听到。
莫琉璃不知道已经买回来的相机还能不能退，又或者，他是不是去给了南霜。
他回来的时候，直接给了一张卡给莫琉璃：“我不知道你喜欢什么，直接给你卡吧，你想要什么都可以自己买。”
莫琉璃看着他，没有接，只是垂下眼笑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