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六小子”也在这场天灾人祸中被波及,他的那个小泥房,本来就是挡君子不挡小人,更别说这些饿急眼的暴民,好在他提前准备,囤了一些口粮,每晚趁着夜深人静挖出来两口充饥。
可就算有存粮,也架不住只出不进,大街上萧条的全是横七竖八躺着的难民,没有一家店铺开门,就连棺材铺都大门紧锁,更别提什么粮店酒馆了。
这时候可能黄金都没有一袋麦糠珍贵,更别说白花花的大米饭了。
在熬了半个多月后,“十六小子”最后一口吃食也消耗殆尽,丝毫没有任何赈灾的消息传来,朝廷好像决定任其自生自灭一样。
眼下摆着两条路,要么加入进这些饥民的队伍里,每天太阳当空,排个几百米的长龙,去喝一碗善人赏的,清可见底的米汤,怕最后也是饿死在街头巷尾,草席裹尸了事。
要么离开这个镇子,随着逃荒的大军看周边的城市会不会有条“出路”……
说是“路”也极有可能是死路一条,说不定走着走着就被分而煮食,到那时,以自己孩子般的小身板,肯定打不过那些饿绿了眼的饥民。
除非……能找到法子混进那些高墙里的大户人家,躲过这场饥荒,才有可能保得一条小命……留下唯一“湾内”的火种……
到这一段……喜水注意到一件事:那就是“十六小子”这条线即将和老太婆的那条线重合!
在老太婆的自述里,她的“少爷”也就是“十六小子”先是用青春不老做诱饵,勾引她打开自家大门,待“少爷”进府后,趁其不备占有了她,从此走了一条不归路。
喜水屏息静气,看白鹿拍的它家“十六小子”,是不是和老太婆说的一样,是个类似恩将仇报、以德报怨的小人……
最开始果然是和老太婆描述的一样,只不过换了一个视角……“十六小子”在破庙的一盏油灯下正仔细临摹着什么……
镜头拉近——那是一张巴掌见方的精致纸张,市面上根本见不到,但却在有钱人手里不断流通,通过钱庄换成银子……
没错!“十六小子”这会在灯下“制作”的正是一张张银票!
私自伪造银票不管放在什么朝代,都是掉脑袋的重罪,但在那个民不聊生,饿殍遍地的当下,官商垄断救灾的钱粮,放着大批饥民惨死在街头,也顾及不到什么罪责了。
“十六小子”用细腻的笔触勾勒出抬头票号等文字类的,再用好不容易找到的萝卜精雕细琢出一枚枚印章,最后还不忘点上防伪的墨迹,甚至用针尖点出每张银票特有的标识。
所做这一切都是为了以假乱真,喜水大概猜的出“十六小子”接下来要做什么了……
稍微有一点意外——“十六小子”先拿着这些高仿的银票去了地下黑市,看能不能换些口粮。
黑市里铁塔般的黑面大汉接过银票甩给身后的师爷,骨瘦如柴的老头拿着个放大镜左看右瞧也没发现一些破绽,不得不说“十六小子”的技巧高超,竟能鱼目混珠,连常年辨别真伪的专家都糊弄过去。
可一张五十两的银票最后只换回来两块地瓜,其中一个还被撅断了一小半,要知道如果放在平日里,这张银票的金额可以买下一屋子的地瓜还只是花个零头,可眼下却只能充饥一天。
打一枪换一个地方,“十六小子”当然也明白这个道理,如果每次都带着一张大额银票去同一个地方,早晚都要露陷,到那时怕真的直接被打死丢进乱葬岗。
可镇上拢共只有这么大一块,除了一个地下黑市,剩下的就只剩几家重兵把守的当铺,在这个尸横片野的年月,当铺根本不受银票之类,要收只收精绝的老物件也就是值钱的古董。
“十六小子”眼睁睁的看着一个华服公子捧着柳颜的真品进去,半响功夫里边传来一阵嘈杂,接着那个公子就被人当成狗一样甩了出来,手里还紧紧攥着两块红薯……
当铺不收“银票”,“十六小子”还没本事伪造出大师的真迹,就算能画出内行都看不出来的家传宝贝,也就最多换一口勉强糊口的粗粮,可最多也就一两天的量。
既如此,不如按照最开始的计划“赌”一把!
这天午后,“十六小子”避开闲人耳目,溜到一户高墙下,见往来无人,一抬手丢进去一张包着石头的银票,这户王姓人家里有一个半大小子,没事喜欢在外边惹是生非,是个不安分的主。
钓鱼当然不能只指望着一杆上钩,“十六小子”等了一会见里边没有动静,又溜到另外一个大户人家的院墙下,这户人家有一双女儿,运气好的话,那个十五六岁的妹妹可能会上钩。
“十六小子”如法炮制,丢了一张五十两的银票进去,墙后是这户人家的后花园,估摸着在眼下这个乱世,女孩肯定不能出大门来走动,唯一散心的地方也就只有花园里了。
果真如计划的那样,在等了差不多半个时辰后,贴着墙根的“十六小子”,突然听到院子里传来“哇”的一声,接着又传来“咦”的一声好奇。
“十六小子”早在银票背后写了一行小字:
大意是这是一个总票号大掌柜的小少爷,本来押着镖去各地查账通兑,没成想遇到灾民暴乱,最后和镖车走散,银号为了安全,故意把所有银票都放在他身上,没成想现在联系不上银号,也好几天没吃饭,快要一命呜呼!
“愿意用足足五十万两的雪花白银,求收留过整个灾季,事后更有重谢!”
“十六小子”屏息静气等着里边传来的动静,没成想那一身“咦”之后,竟传来一阵反身离去的脚步声,看来这条鱼又溜了钩,只好再去下一家试试运气。
正当离家之时,忽见前方不远有人光天化日干着抢劫的勾当,明晃晃的匕首比着一个看上去没那么面黄肌瘦的脖子上,怪只怪这个不长脑子的,把鼓鼓的米袋子揣在怀里,“钱财”露了白怎能不召来歹人觊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