产婆摇着头从房间里出来,怀里抱着一个早没了呼吸的死婴,屋内“婉如”已经沉沉睡去……
“十六小子”接过产婆怀里的婴儿,凝视了片刻,一转身走进了黑暗中,再也没有回头……
有时候,有些人的离去不需要理由,而有些理由却也不用说出口……
电影在这个时候渐渐的黑了下去,最终像融进无边的黑夜中,银幕上一个大写的“上集完”打出字幕,突然弱下去的背景音最后归于寂静,只留下舞厅上空的换气扇还微弱的发出些微声响。
“十六小子”转过身,还没等出声,白鹿已经端上新的酒杯,依旧是大红一般的颜色,红得像渗出血来。
喜水望着她完美的侧颜,像用笔勾勒出的一副仕女图,眉黛如娥,弯眸如新月,微微抿起火润的唇,有意无意透着一股诱惑。
电影到“十六小子”离开告一段落,从她毫无表情的脸色,看不出任何波澜,像是在看一个不相关的记录片,与自己毫无关联一般冷漠。
“还要继续吗?”白鹿低声向“十六小子”询问,后者即没点头也没摇头,只淡淡的说了一句“随意。”
白鹿又看向喜水,喜水好像已经忘了九未儿似的,想了想,接着点了点头。
白鹿按下一个手边的按键,电影大屏上又渐变的点亮,一曲带着一股羌笛的浓烈响了起来,取代之前长笛的悠远,预示着下半场会有新的变化……
首先出现在银幕上的是一张古木长桌,足足有两三米长,在其上边铺着一卷画布,镜头缓缓拉近,是一副水墨山水图,笔酣墨饱,清新淡雅,一看就是出自大家之手。
画面上山峦叠嶂、青山绿水、山水如画,意境颇为隽永,再一细看,却有一股熟悉的感觉铺面而来。
尤其是那险峻的峭壁,淡淡几笔就勾勒出一片险峰,像插进大地的长刃一般傲立在一片森林的深处。
跨过这群险山,隐约可见被众峰围绕之中,竟有一块如玉般的湖泊镶嵌其内,好似蛋黄一般卧躺在其中,享适着岁月的静静流淌。
这时,从画面一角出现一个身影,一身简单的素色长衫,背对着驻足在长桌前,目光久久停留在那副山水画面上,这一站就是小半个时辰。
拍摄的镜头像怕打扰这观画之人一般,用察觉不到的速度一点点摇到他的正面,缓缓一个特写,不是旁人,正是又在看着大屏幕的“十六小子”。
比起上集离去时,他看上去些微成熟了一些,可能是三年又或者四年之后,除了眉眼间添了一分历经世事的冷傲,轮廓也更深刻了不少。
“十六小子”像是钉在地面上一般,凝视着眼前的画卷,顺着他的视线,很容易看出他注目的是哪里……“湾内”……魂牵梦绕的家乡。
一个小厮模样的闯了进来,见“十六小子”就站在门口附近,吓了一个趔趄,连忙垂立双手,把头埋到胸前,生怕自己的冒失被怪罪一般。
“说!”
“禀主上,”小厮刚想松一口气,想起自己带的讯息又紧张起来,“土木营已经从南城出发,预计十日内即可到达集结地,按照主上的意思,带了十万公斤火药,正连夜进发!”
小厮汇报完,瞟了一眼桌上的画卷,那是主上画了半月完成的一副墨宝,和派遣的那军土木兵师的目的地一致,在那片群山的山脚下,只是完全不知道眼前这个比自己还小的“主上”是何用意。
“你先下去吧”,少年挥了挥手,视线一直没移开那湾湖泊。
“是!”小厮得赦,连忙就想一弯腰溜出去。
“等等!”突闻身后响起一声:“速去给我备三匹快马,要脚程最好的!”
“是!”小厮再次应声,这一次身后没有了动静。
画面一转:一匹矫健的骏马四蹄如重影般飞驰在官道上,扬起的飞灰呛的路两边的行人咳嗽不已,可却无人敢抱怨一声,因为随后还有八匹重骑紧随其后,挥舞着带刺的马鞭。
这是“主上”连夜兼程赶路的第三天,他们身下的马匹换了又换,已经记不清有多少餐饭是在马背上吃的,可却一直没见“主上”想要稍微停留过。
他们从一个浩大的城市里出发,一路不见“主上”看一眼道牌或是停下来询问,像一只信马前奔般洒脱,可这些重骑心里都清楚,这个身高接近一致,长相却依旧青涩的“主上”是他们万万不敢得罪的。
“十六小子”在迎面而来的呼啸烈风里,看着自己曾经用脚丈量过的土地,一百年转瞬即逝,犹如只回了一下头,再转回来时,已经满目的物是人非……
远远的看见一个不起眼的小村子,已经萧条到只剩下几户还在冒着炊烟的人家,其他破败的草屋里看上去就已经荒废了许久。
“吁!”少年喝停住身下不断喷吐着长气的坐骑,对紧紧跟着自己的几个彪形大汉说:“你们就留在里等我回来!”
“是!”众人异口同声,一看就是训练有素的军长。
“十六小子”不再多言,一扬马鞭,一骑绝尘,很快消失在身后人的视线内,朝着一条不起眼的小路疾驰而去……
再次看见这片熟悉的森林,那晚烤兔子还历历在目,仿佛给人感觉并没有过去多长的时间,可从身边这些参天的大树上,还是看的出时间流逝的痕迹。
一枚散着淡淡金色柔光的茶叶,被轻轻含在唇间,吐出若有若无的气息,震动着茶叶叶片发出一连串细不可闻的声响。
“十六小子”踩在林间的枯叶中,穿行在双人合抱的巨林里,不知不觉天已经完全黑透,今夜没有月光,除了呜咽的夜风偶尔掀起衣角。
林间深处突然传来一些悉悉索索的响动,接着,一丛硕大的鹿角最先挑开细密的枝条,然后是一身雪白的身躯,盖着如锦缎的毛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