趁着楚沐去厨房的时间，季风帮他收拾了一些屋子，别看楚沐平日里既斯文又温柔，可每次研究医书入了迷时，就会把家里弄得一团糟，书本丢的到处都是，以前楚沐住在葳蕤山的时候，季风就常常去他那里，也免不了要帮着他一起收拾，如今都成习惯了。
收拾桌子上的书时，季风见那书是反扣在桌子上的，心想着一定是楚沐刚刚还没看完的，便想着帮他折起来做个记号，可刚拿上手，里面的内容却吸引了他。
厨房里，楚沐很快就做好了两个菜，他端着去了季风那里。
“一道青菜炒蘑菇，一道红烧鱼，应该够你、”
楚沐端着将饭菜过来时，却看见季风正在看一本书，而那本书正是他刚才想要藏起来的那本，上面还有他的手记。
“把书拿开吧，你又看不懂，别弄脏了。”楚沐走了过去，将手中的两道菜放了下来，装作若无其事地伸手就要去拿季风面前的医书，可是他的手刚伸过去，面前的医书就被季风给摁住了。
季风抬眸看着楚沐，微微皱着眉头，“医书我是看不懂，可是你在旁边写的那几个字我恰好看得懂！”
“情蛊之人心头血，可治一切先天之疾。”季风将医书转了个一百八十度，对准楚沐，他指着书上的那一行簪花小楷，一个字一个字的念给楚沐听，“怎么？你是想死还是不想活了？”
之前季风不知道楚沐身上中了毒，还是无意中发现了他脸上的印记之后，再加上季风曾撞见过楚沐喝药，他一直跟在楚沐屁股后头追问，楚沐才如实相告的。
而他也听说了沈宁有先天之疾，没有味觉和嗅觉这件事情，如今再看到楚沐写下的这句话，他再傻也能猜出楚沐想干什么。
楚沐用力却又小心地将那医书从季风的手里夺了过来，知道季风是在担心他，他故作轻松道：“哪儿有那么严重，心头血而已，又不是要剜心，我自有办法取了这心头血，又能保住自己的性命。”
楚沐说着，将那本医书小心翼翼地放在了他平日里休息的软榻枕头之下。
“而已？”季风起身，气得差点儿没一掌掀了桌子，“楚沐，她只是吃不出味道，闻不到气味而已，你却想用命做赌注？你疯了吗？你有没有想过，万一心头血对她没用呢？”
楚沐不语，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
季风意识到自己的语气可能重了些，他缓了缓，深吸一口气，努力平静一下自己的情绪，再开口时，语气已经缓和了不少。
“况且沈宁已经嫁人了，夫君是权倾朝野的摄政王，他自然会想办法去给那丫头治病，用得着你在这里瞎操心吗？你自己体内的情蛊都还没解开，就想着去慷慨别人，无忧，你什么时候才能够学会为自己考虑一下？”
自季风认识楚沐以来，他眼中的楚沐，永远都是一副舍己为人的模样。
常常自己饿的前胸贴后背的，还会用仅剩的几个铜板照顾一下街边乞丐，好不容易出诊赚了些银子，还要给平日里看过病的穷人家多买几服药，送过去巩固巩固。
这样一个人，当季风得知他中了情蛊之后，他头一次觉得上天是不公平的，甚至有些惨无人道。
楚沐拿了碗，走到桌子旁坐了下来，分别给自己和季风倒了一碗酒，一边说道：“我这条命本就是上天的恩赐，若没有师父，早在十几年前就该死了，原本就是身负不孝的一条命，老天爷早就应该拿走了。”
季风不知道楚沐年幼时究竟经历了些什么，他只知道楚沐的心里藏了很多事情，从来不会同外人诉说，表面上楚沐永远都是一副眉眼含笑，温润如玉的模样，可是只有他知道，一个不愿意把不好的一面呈现给别人看的人，心里才是真的苦。
楚沐举起手中的酒，伸向季风，季风犹豫片刻，还是端起了面前的酒碗，和他碰了一下，然后仰头一饮而尽。
她知道，楚沐性子倔，已经做了决定了，别人是无论如何都无法改变的。
季风问：“取心头血，你真的确定没问题吗？”
楚沐犹豫了一下，还是点了点头，“嗯。”
季风又问：“可那丫头不像是会因为利益而伤害朋友的人，你确定她会答应让你这么做？”
楚沐拿起酒坛给季风倒酒，看着他时微微弯起了嘴角，“所以还要麻烦你，不要告诉任何人这件事情，尤其是她。”
“你、”季风语塞，很想站起来将他骂一顿，做好事还不想让别人知道？
可是想了想，还是算了吧，这混蛋是骂不醒的。
说实话，季风和沈宁不过是几面之缘，就算沈宁现在面临的是性命之忧，他也不愿意让楚沐冒着生命危险去救她，可楚沐的性格他了解，他根本没办法阻止。
几句体己话一说，两个男人将那两坛酒喝了个精光，季风晃了晃空荡荡的酒坛，再看向已经趴在桌子上醉的不省人事的楚沐，他还没醉就开始头疼了。
认识楚沐这么久，季风还是头一次见他喝这么多酒，见他醉的不省人事的模样，他又好气又好笑。
季风费力地将楚沐扶到了榻上，累的气喘吁吁的，一边细心地给楚沐掖好被子，一边忍不住抱怨，“不会喝就别喝那么多，逞什么能？”
楚沐的酒量一直都很奇怪，有时候还可以，可有时候却是几杯就醉，以前季风以为是酒的问题，可是现在想想，或许是和喝酒时的心情有关系吧。
毕竟他今日带过来的酒，一点都不烈，姑娘家都能喝，而楚沐却醉了。
好在楚沐的酒品很好，喝醉了的他不吵也不闹，只会安安静静的睡觉。
将楚沐扶上榻休息之后，季风收拾了一下桌子，今日也不知怎么了，向来自诩千杯不醉的他，此刻竟然也觉得有些醉意了，头有些疼，他在榻边坐了一会儿，最后还是挤着楚沐，躺下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