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拂恍然大悟，“秋闱三年一次，皇上极为重视，但因是在地方上由南、北直隶和各布政使司直接负责，所以……”
她顿了一瞬，看着赵璋颇为欣赏的目光，聪明地给了他一个满意的回答。
“殿下是想借秋闱，动杜家？”
赵璋面色阴沉的颔首：“老太傅在朝中的势力是一把双刃剑，若不能为我所用，便只能除之以绝后患！至于怎么除……”
他冷哼一声，从案上抄起朱笔写写画画：“将这帖子送去林家，莫要惊了林姒。”
红拂正拿着帖子要走，又被赵璋喊住。
“对了。”赵璋忽而想起了什么，从怀中掏出一支断箭。
他眸中寒芒闪过，同箭刃一般锋利。
“茯神庙的杀手留下的罪证，一帮子不给本殿省心的废物，你知道该怎么做。”
红拂瞬间领会：“奴婢明白，这就去办，殿下放心，不会留下任何对东宫不利的证据！”
瑞王府。
赵瑾一路将林姒抱了回来，才舍得松开手。
眼看着满府的丫鬟侍从都探头探脑的往这儿看着，林姒心下更恼，拽着赵瑾回了内殿。
“王爷真是登徒子当久了，学不会怎么好好做个王爷了？封王册书才下来，该珍惜自己的羽毛才是！别一时得意忘形，让小人有可乘之机。”
林姒面带愠色，话倒是肺腑之言。
她想让赵瑾成为自己手上的一把利刃，当然不能再由着他像从前那般放肆无度。
“从前你是四皇子，又寄人篱下，旁人不管是心疼还是忌讳，都不会拿你怎么着。”
林姒看他依旧一副嬉皮笑脸的模样，怒从中起。
“而今你已封王，便有夺嫡之资，不管你想不想，总会有人这么想，若王爷依旧我行我素毫不悔改，恕我不能再奉行你我的婚约！”
赵瑾一听这话，才收起了嬉皮笑脸开始正经起来。
只是……
他声音似乎沉了些：“与你而言，本王只是庇佑你林家无恙的保护伞？”
林姒毫不犹豫点头。
“从一开始，你我就是场交易，这话不是王爷曾经亲口说的吗？”
她唇上挂着一抹让人琢磨不透的笑意，不知是自嘲还是冷漠。
“你护我在京城无忧，我助你脱离苦海。从在康王府，王爷将玉佩给我的那一刻起，你我就已经绑定，性命相依了。”
分明是有些浪漫的一句话，可为何从林姒口中说出时，就仿佛是捆绑二人的枷锁。
赵瑾眼底闪过一抹异样，缓缓背过身去。
像是试探，又像是质询，他沉声道：“助本王脱离苦海？本王潇洒肆意多年，活的毫不畅快，你又凭何认定，这是苦海？”
他的话像是一记重锤，敲在林姒心上。
望着背对自己的颀长身影，她竟从赵瑾的背影中看出了几分落寞和孤傲。
莫名，心口一顿，林姒说话的语气也缓和了些：“京城人人皆道四皇子得皇后独宠，其母妃死后就幸运的被皇后养在膝下。”
可寄人篱下的苦，她又怎会不知？
前世，她林姒堂堂嫡女，在林府却活的人不人鬼不鬼。
明明是林华堂的亲生血脉，过的还不如一个庶女。
这一世，若不是看她有利用价值，怕是林华堂早就将她低金卖给人牙子了，否则也不会任由林宛月在府中肆意欺辱却视而不见！
她恨，恨透了那些利用她，欺骗她，踩着她上位的人渣！
思及此，林姒眉间染上了一抹浓重的寒色，像是隆冬经久不化的冰雪。
“皇后若真的疼你，又岂会让你放纵成今日这个样子？‘捧杀’二字，以王爷的聪慧不会不知。”
她轻吐一口气，似想抚平心底涌起的恨。
“皇后虽在佛堂里思过，但你为救皇上身受重伤她不会不知，怎会到现在都没派人来看你？若推说是走不开身，王爷信吗？”
林姒紧盯着眼前那始终没有转过身的背影，却敏锐的捕捉到赵瑾的细微的动作。
他在听到她的话时，身子分明轻颤了下……
“太过聪明，不见得是好事。”
良久，赵瑾终于启声，一脸不在意的坐在林姒身侧：“当心聪明反被聪明误。”
“王爷与其担心我，倒不如想想该怎么应付明日上朝吧。”
见赵瑾面色恢复如常，林姒不再多言：“明日是你第一次以王爷的身份被召上殿，不论是还没定论的刺杀，或是即将开始的秋闱，想必桩桩件件，那些大臣都不会轻放过殿下。”
“本王怕什么？”
赵瑾忽而凑上前，双手撑着下颌看林姒，双眸闪烁。
“府中有个参谋长，我还怕这仗打不赢？”
那眸光炽烈，竟看的林姒有些不敢直视，她别开视线：“王爷伤口既已好的差不多了，明日起我就不来了。你我还未成婚，恐遭人非议。”
不等赵瑾拒绝，她径直起身挥挥袖子扬长而去。
薛五端着午膳进来时，还有些诧异，四处张望了一番：“郡主呢？”
余光瞥见一道寒芒，薛五霎时提心吊胆的将午膳放下跪上前：“王爷，属下多嘴。”
赵瑾仍眺着林姒离开的方向，面色却骤然冷了些。
对外他风流潇洒，对林姒他宠溺有加。
唯有在真正信任之人面前，赵瑾才会原原本本的展露本性。
“宗人府抓去的刺客，可都吐了？”
薛五摇摇头：“那日在祭祀台下抓到的刺客死伤大半，余下不多人见无法脱身皆吞下早在口中藏好的药物自尽。仅存活两人送去宗人府，被打的只剩一口气，也不肯吐出幕后真凶。”
闻言，赵瑾眉心微蹙，往日璀璨的碧瞳此刻也蒙上了一层黑雾。
他唇侧勾起一抹让人望之不寒而栗的冷笑。
“藏的这么深，丁点不露马脚？本王倒要看看，他还能藏到什么时候！”
薛五身子躬的更低，满是尊重和敬畏：“王爷，他们似乎，已经开始打杜府的主意了，可要属下敲打一番？”
“不必，就由着他去！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林姒那丫头聪明的很，有她在，老太傅暂时不会有事。”
薛五点头应着：“王爷是想……？”
赵瑾沉吟：“以不变应万变，看他下一步，还会怎么出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