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川泽面无表情，静静看着苗伟晔发疯。
这一疯就是半小时。
之前直眉楞眼装了半小时，加上这半小时的鬼哭狼嚎，饶是在有空调的屋子里，苗伟晔也是浑身湿透，头发一缕一缕耷拉在脑门上，原先还有点男人三十一朵花的姿色，现在完全就是一朵狗尾巴草。
瞧他蔫头耷脑的鬼样子，叶程全程冷眼憋笑，想起时下最流行的话，我们一般不笑，除非忍不住。
现在想想，真有道理，面对嫌疑人的奇葩类型，真是少一点定力都不行。
在他又哭又叫又发狠的第三十五分钟的时候，吉川泽忽然轻轻咳了两声。
这一咳，好像按下了暂停键，苗伟晔忽然就停止哭喊，颓然而坐，双手自然下垂，双目无光，脑袋下沉，深深地叹口气，随后又仰头长啸：“苍天啊！这是为什么？”
“为什么？还不是为你那点阴暗的私欲吗？”吉川泽适时地切了进来。
“你~”苗伟晔看了一眼意气风发的吉川泽，又低头看看自己汗水打湿的衬衫，摇摇头，自嘲地笑了。
“发泄完了，心情也好了大半吧？那我们开始。”吉川泽打开笔记本。
叶程坐在电脑前准备记录。
“开始吧。”苗伟晔苦笑笑。
“其实你在担心什么呢？我只是叫你来循例问问话而已，一个案子出来，关联人被询问三五次都是正常的，你为什么表现出如此暴躁的一面？是担心我们发现你不为人知的那些事吗？”吉川泽打开天窗说亮话。
“只是循例问话？”苗伟晔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
“只是为核实一些推理，不过看苗先生的反应，应该说我的推理都是成立的，那么我就长话短说，以苗先生的智慧，我觉得我们无需暖场，无需夯实基础，直接上线条如何？”吉川泽看上去很真诚。
苗伟晔也许是被他这个看似真诚的语气和表情感染到，又或者经过刚才的闹腾，忽然就想明白了，总之他现在很平静，微微点头表示可以开始了。
“苗先生知道苗页页不是你的生物学子女吗？”
好直白！苗伟晔心想不用那么直接吧？
想归想，还是点了一下头：“知道。”
“苗先生有服用抗抑郁药的习惯吗？家里老人有需要服用或者正在服用的吗？”
真是够了，这个警察不就是说我是神经病吗？苗伟晔撇撇嘴。
但是表情还是很正常：“我没有抑郁症，我家也没有。”
“好！请问马俊涛和你有无结怨？别激动，就是说你们认识这么多年，有无为了什么事情大吵过？”吉川泽的眼睛里有深海涌动，一眨不眨地盯着苗伟晔。
哎~苗伟晔被看的心里发毛，决定仔细回忆一下他与马俊涛的基友十多年。
“记忆中真没为什么事情闹过，要不就是我平时说话大大咧咧的，总是一副了不起的样子，会不会刺激到他我就不知道了。”苗伟晔俩眼翻巴翻巴想了一会，仍旧不觉得他和马骏泰有什么不合的地方。
“我听说你们每周一次聚会？都聊啥？都有谁？孩子都是这样单独先行离开？”
面对吉川泽的连珠炮，苗伟晔没有了刚才的冷静，眼神飘忽，不再敢正视他的目光。
“都到这一步了，还有什么好隐瞒的？”吉川泽的手指在桌子上有意无意地敲打着。
“哎！这些天我也是担惊受怕度日如年，死就死吧。”苗伟晔把心一横，语气加重，讲了自己和白晓婷之间的一点矛盾。
“其实我们四个人真是脾气秉性都相近，我和白晓婷性格相似，何丽琪和马俊涛兴趣相投，为什么我和何丽琪成了一对？那是因为同性相斥，甭管男女，只要性格太接近，基本上都处成了兄弟，我们相互成全彼此，所以才有了后来的两个家庭之间的和谐。”
“这几年我们自己开了公司后，更是好上加好，铁打不动的聚餐从搬来星河花园就没停过，孩子最初由老人带回，我们聚餐后还会出去唱个K打打牌什么的，今年开始孩子就自己回去，反正就在院子里，也没什么好怕的，七岁了，也能自己走走。”
“谁能想到会出事？要说孩子没了我也伤心，实话说吧，我除了伤心还有一丝丝的窃喜，不知道为什么，我也觉得自己变态，孩子再不是我的，也是无辜的，但是，我就是在伤心之余，留下了一点小欣喜给自己。”
“你可以鄙视我，我也不在乎，当你发现疼爱了几年的孩子不是自己的，你可能做的还不如我。”苗伟晔嘴角上扬，轻蔑地笑笑，不知道是笑自己，还是笑别人。
“孩子不是自己的，总是要闹闹吧？我又不是专业绿毛龟，对不对？媳妇儿给我生了个娃，我欢天喜地带了几年，突然有一天告诉我说，别美了！这不是你的孩子，你说我这心情是不是跟过山车碾过一样？”
“据我所知，你婚后一直没闲着。”吉川泽提醒他不要总是说别人。
“我不闲着也是她逼的，算了不说她，只说白晓婷这个女人，她一直知道页页不是我的，一直知道他们还有来往，更是每次都在她的掩护之下来往，当年何丽琪一直拿我当备胎，一边跟莫宇卿卿我我，一边跟我不断约会，直到她彻底被莫家人拒绝在门外，她才发现自己怀了莫宇的孩子，于是我这个绿毛备胎就升级了。”
“你说可笑不？我也觉得可笑，我居然一点没察觉，稀里糊涂给别人养了孩子，后来这男人又通过白晓婷找到她，两人再次干柴烈火的交织在一起，这些我想想都觉得恶心，你特么不喜欢我干嘛跟我结婚？当时她不乏追求者，现在想明白了，她就是觉得我有点傻。”
“白晓婷那个女人更是对我各种讥讽，我知道你想问什么，她对我胡来，我当然要反击，否则我还有何颜面活着？孩子不是自己的，老婆被人勾走了，好基友陪我喝两杯还要担心被老婆骂，我怎么能不反击？”
“于是我故意有一搭没一搭的提到页页不是我的，问马俊涛，白晓婷以前的男友还有联系不？你看，我就问了几次，他就明白我的意思，每次喝完酒都哭着问我，是不是真的？尼玛，我当然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我只是在发泄自己的不满罢了。”
吉川泽听苗伟晔半丧气半激昂的话，又好气又好笑，这都什么人？为了一己私欲居然干出这样丑恶的事情。
他点点桌子：“马俊涛没有做鉴定吗？不知道咋搞的，他说做过了，还叫我不要管了，他自己会处理，上个月俩人闹离婚，一直在做账，准备分割财产。”
“欧？这就有点意思了。”吉川泽隐约嗅出 了不一样的味道，他捏着自己的下巴，若有所思地看着苗伟晔，“其实，孩子出事那晚你们四个人并没在一起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