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山和封修远对视一眼,直接站起身向外走去。
白日客栈在怀安县的地位极为特殊,它说是客栈,却并没有在县衙有营业执照,但南山也在长期的观察之下允许这个客栈存在在怀安县,这个客栈与其说是个客栈,更不如说是三教九流交流情报和暂时安顿的一个窝点,在江湖中起到情报中心和中转站的作用。
本来这种性质的机构必定是在暗处而不能见光的,但南山担心这种组织在地下的长期发展会成为一股真正不可控制的力量,因此选择了和白日客栈与其背后的势力进行略微的退让和妥协,允许白日客栈在怀安县存在,但时不时会有衙役抹去身份去白日客栈探查。
江湖人行事自有他们的一套规则,南山在听了几次白日客栈的汇报后决定只要白日客栈不闹出人命来,多大的事情都可怖不予理会,毕竟朝堂有朝堂规矩,而江湖有江湖法则,因此形成了白日客栈在怀安县半公开的地下组织的情况。
但如今白日客栈真的出了人命,这是十分严重的问题,南山第一时间就开始反思自己对白日客栈是不是过于放纵了,还未想出个所以然,这白日客栈就在眼前。
南山并未亲自来过这个处在怀安相当偏僻的地方的白日客栈,这是一条非常阴暗的小巷,而在最深处的白日客栈之外,还有赌场、青楼、饭庄等一系列营生,南山知道这样的地方总有它存在的道理,因此也只是对他们的经营状况有着简单的了解,从未选择干涉。
而这里现在已经聚满了人,纷纷围在最末尾的一栋房屋前,南山分开人群上前,有人认出她来说了一句什么,这白日客栈,却也奇怪,没有牌匾,没有告示,只在屋檐下挂着一盏白纸灯笼,上面写着两个巨大的白日二字,除此之外没有标明身份的信息。
在客栈的大厅里,正躺着两个尸体,浑身着黑,躺在血泊中,南山一挥手,自然有仵作上前验尸,而南山端详了一下整个客栈的布局,很是正常的客栈样式,下面是饭堂,上面是住房,但由于时间现在还早,住房里的客人都被吵醒,挤在栏杆边对着下面看,在一楼也有很多人围在一边,对着尸体指指点点,什么样的猜测都有。
而哪怕在这个地方看,南山都能看到那两名死者的面容被划的乱七八糟,是很明显的掩饰身份的手段,南山又看了一圈围观的众人,发现他们或者避开南山的目光,或者对着南山的眼神微笑,或者神情木然没有反应,但一点都没有对处在命案现场的畏惧之情。
果然江湖人就是不一样啊,南山立刻感觉到了这个案子的棘手,清了清嗓子说,“客栈老板何在?”
众人与南山大眼瞪小眼,表情各异,就是没人说话。
南山皱了皱眉,知道这是他们对官府的不屑,江湖人士自然畏惧和厌恶官府,老板避而不见,估计是给自己的一个下马威。
然而南山并没打算被这个下马威吓住,冷喝了一声,语气更重了起来。“客栈老板出来!”
这语气就直接有不善的意思了,从一楼的人群中立刻挤出来一个看起来十分机灵的小哥,对着南山点头哈腰道,“官爷,官爷你可算来了,我们都是小本买卖,本本分分的生意人,这次出了这么大的事情真的是一点主见都没有了,还请您救我们啊官爷!”
南山看着他梳的油光水滑的头发和手里拿的布巾,笑着道,“你是白日客栈的老板?”
那小哥立刻弓腰作揖道,“我哪里能是老板呢,我叫王二,是白日客栈的跑堂,我们老板有事出去了现在未归,有什么事情您找我说就可以了,而且——”他伸出一只手做了个数钱的动作,“您有什么需要也可以跟我们说,虽然小的没读过书,但这点道理还是有的。”
现场众人竟然有人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明显所有人都看出这个王二在敷衍南山,南山却不动怒,笑着道,“我朝律法规定对朝廷命官不屑该重大二十大板,妄图贿赂朝廷命官可下狱处罚,你二者兼具,看在也不是初次犯案上,就不让你下狱了,五十大板——”南山的声音突然沉了下来,眉毛倒竖喝道,“就在这儿打,来人!”
旁边立刻过来两个正在勘察案发现场的仵作,拖过一条板凳就把王二按了下去,王二被这突如其来的板子吓 的现在才开始伸冤,“大人,大人我冤枉啊大人!大人放过小人吧!”
南山冷笑一声道,“还敢喊冤?再加五十!”王二已经被人按翻而衙役直接抄起水火棍打了下去,还没来得及再次喊冤一声凄厉的惨叫就划破整个白日客栈的上空,他也就立刻没力气叫了。
打板子是可以堵嘴的,但南山根本没提起这茬,她本质不是暴虐好杀的人,对于王二如此反应也不过是因为在长期听取白日客栈的汇报中得知了一点江湖规矩,欺生是必然的,特别是南山这种看起来很是温和的官员,因此必须在这种地方先把威信立出来,而这白日客栈的老板分明在场却用一个跑堂来糊弄南山,那南山就选择打,假若这个老板不出来,他在白日客栈这一亩三分地就必定失去人心,没有人心的江湖人士,还做什么情报中心。
现场的气氛在王二的声声嘶吼中变得逐渐焦灼起来,这声音听的南山心里都发毛,但南山面上还是做出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甚至随便找了个板凳坐下,手指在桌面上轻轻叩,显得无比淡然。
而打到后来,王二的声音已经奄奄一息,几乎要被打晕过去,这种实打实的打法是非常要命的,南山心里暗骂,这个所谓的老板还真是心硬,难道要看着王二被活活打死吗。
终于在王二被打的连喘气的声音都没有时,从人群中传来一个声音,“够了!”
南山心里有些激动几乎想站起来握拳,但面上还是不动声色的坐着,衙役看了眼南山,南山示意继续打,幸好这些衙役都是和南山常年合作有了非常高的默契,不然这种与南山性格极不相符的行为让他们也听从,是非常难做到的。
高高举起的水火棍又要再次落下,而此时,一个穿白衣的人从人群中挤了出来,对南山施礼道,“在下白日建,是白日客栈的老板,还请大人手下留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