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夫是个中年男人,在马车上等了一下午也不显得急躁,此时看到二人上车,不卑不亢的问了一句,“二位是等夏大人回来一起走,还是先行一步?”
南山看了封修远一眼道,“等夏大人回来吧,毕竟接下来的地方,还要夏大人带路。”
车夫点头,又抱着手坐在马车前闭目养神,仿佛南山与封修远二人不存在一样,封修远对这个安排没什么异议,但是他这几天东奔西走还要时刻警惕周围的情况也很累了,决定靠在马车上睡一会,南山见了,把这边比较避光的窗户让给封修远,而封修远正要离开窗户,就听到“夺——”的一声,一枝飞镖从窗帘外扎了进来,封修远猝然伸手,把飞镖牢牢抓在手中,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将纸张打开,上面写的是一串东瑾文字,南山往窗外一看,一个穿着东瑾士兵服饰的人影一闪而过。
南山抿了抿唇,这下估计是纳木家族的人找上门来了,南山本来就是为了脱身急于想出的一句话,她连东瑾文字都不认识,自然也谈不上什么特殊的沟通方式,这个谎撒的委实不是很高明,但当时情况特殊,南山不得不如此行事,此地并不是说话的地方,南山和封修远对视一眼,把纸条收了进去。
而帘子一动,夏文侯走了进来,顿时马车里充斥着运动过后的汗味,南山倒是没说什么,夏文侯先不好意思起来,“靳来也将军是个武痴,每次见到我都要拉着我比试一番,与二位一同待在一个马车里,冒犯了。”
南山笑着摇头道,“不会。夏大人看起来比靳来将军武艺高强一些,难怪靳来将军对谁都不置可否,却对夏大人最是尊重。”
夏文侯摸了摸头,此时却显得有些憨厚,“也就是刚开始丞相大人到的时候靳来将非常气愤挑衅,在下实在忍不住出手,反而和靳来将军不打不相识,成为了亦敌亦友的关系。”
南山叹气道,“看来那么刚到赣州时,也是经历了一段非常艰辛的话语权争夺的时间啊。”
夏文侯像是想起了什么,无奈的笑了笑说,“东瑾国从上到下都对我们不满已久,如今还出了这样大的事情,自然是不会轻易放过——”他好像并不想说这些事情,又问道,“那么现在想去哪儿?是不是回州府休息?”
南山摇头,“夏大人应当是去过太子去世的案发现场的吧,不知能不能带我们再去看一看?”
夏文侯有些诧异,“案发现场已经过了很久没有留下什么痕迹了,要想看案情记录,可以去找仵作的报告,讲的非常详细。”
封修远道,“南大人查案是无论什么时候都必定要去案发现场看一看的,麻烦夏大人了。”
小王爷说话就是比南山这种九品芝麻官说话管用,夏文侯点头,对车夫吩咐了些什么,马车一抖就向某个方向驶去。
南山本来以为太子遇害是在一个荒山野岭的孤僻地方,当马车停在赣州最繁华的街道中央的一座酒楼时,南山都愣住了,“太子是在这里死的?”
夏文侯回头道,“是的,我们发现太子的尸体就是在这个地方。”
南山低声说,“这怎么感觉和公主说的不一样啊。”她声音很小,正在和看守现场的人交涉的夏文侯回头问道,“你说什么?”
南山打起精神道,“没说什么,我们能进去看看嘛?”
夏文侯此时已经跟看守的衙役说好了,衙役打开门,本来无比繁华的酒楼关张了几天,里面已经落满了灰尘,但从被封禁当日的陈设,还是可以看出这个酒楼时多么的热闹非凡,南山和封修远跟着夏文侯上了二楼,走到一包厢前,推开门,上面挂下来一串一串的珊瑚珠,散发着古物才有的香气。
地面上还有着碎裂的盘子和血迹,夏文侯一边避开这些痕迹一边对南山解释道,“当天事情发生的太突然,太子殿下本来在这里喝酒,但见了公主和崔大人之后就再没有人上来,而掌柜的进来送菜时才发现人已经死了,报官之后查明真相,才发现这是东瑾的太子,但这个酒楼来吃饭喝酒的人非常多,二楼包厢每天也都人满为患,因此一直没查出什么线索,要是你想看审问过程,我可以给你全部拿来。”
南山这下是彻底疑惑了,“等等,你说太子是一个人喝酒?这和公主说的完全不一样啊,公主说他们来到这里,见到了一群不认识的人,太子是后来才来的,为了解救他们才死的。”
夏文侯用有些尴尬的眼神看着南山说,“很多人都能证明这个包厢里至始至终只有太子一个人,因此才无论如何找不出那个杀害他的凶手,而公主殿下,是因为受惊过度,脑子里出现了幻觉,她一直在说的那个版本,不是真的。”
南山皱眉,“但是崔志豪也说这里有一群不认识的人。”
夏文侯道,“崔志豪和公主关系不一般,为了公主说谎也不是什么大事,自然是公主说什么他说什么的。”
南山语气沉下去,“但是公主和崔志豪从被抓开始就分开了,两个人根本没有机会串供,他怎么知道公主会说这里有一群他不认识的人?”
夏文侯语气仍然淡定,“南大人,你问的方法是先把情况说出来让他回答,不是先让他说出实情来,虽然这是因为他受伤严重,但是他在听到你那么说,就能判断出公主一定是说了谎,因此选择验证公主的谎言,也不足为奇。”
南山这下是真的质疑起来,“那你就这样把他二人的口供弃之不用了吗。”
夏文侯道,“大人,不在下草率断案,而是假若一个人说的和所有人说的都不一样,自然是这一个人说了谎,当天在这个酒楼上下的何止百人,在大人来到赣州之前,在下一一将他们传唤过来询问,没有一个人说在这个包厢中见到了多个人,难道所有人都说谎,只有公主说了实话不成?”
眼看二人马上就要争执起来,封修远立刻出言阻止道,“看这房间的大小,也不像是能放下很多人的样子。”
南山皱眉,不再说话,确实,房间的陈设,桌上的碗筷都看得出只有一个人在这里待过的痕迹,南山不再说话,开始四下查看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