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仝的手一直在发抖,这样的情况自然也超出了他的掌控范围,没想到公主已经怀孕,而怀的还是这个大月间谍的孩子,夏文侯这一招真的狠毒,无论他的计谋是否成真,公主非完璧已经是铁板钉钉,而这给两国和亲带来的巨大影响自然不用多提,更别说他嫁祸给我朝的几位皇子的死,若是没有找出凶手,烽火必然再起。
夏文侯脸庞动了动,似乎也知道自己逃无可逃,脸色骤然变得狠厉起来,双手一动,不知怎么的就从手中抽出一根锋利的银丝,转瞬人就已经出现在瑞阳身后,银丝紧紧勒在瑞阳白皙的脖颈上,皮肉崩裂,血珠溅了出来,靳来也见状直接站了起来,抽出刀剑却又不敢妄动,只能大声吼道,“大胆!还不快放开公主!”
南山也吓了一跳,她把所有人都支出去是因为这样的隐秘确实不能在众人面前说出口,无论是公主的名誉还是大周皇帝的声名都需要维护,但是却没想到给夏文侯了抓住瑞阳公主做人质的机会,她深吸一口气,缓缓站了起来道,“夏大人,你别激动,放开公主。”
夏文侯直接将手又收紧了一分,南山这才见到那传说中的绊马索的全貌,虽然已在书中看到有关它的信息,但亲眼看到还是为大月这个马上民族在马背上作战的纯熟和技艺精巧而震惊。那团丝线整体在袖子中不占空间但又很是锋利,而两头和中间都削尖,控制良好的话确实可以做到杀人于无形中。
夏文侯看着公主脖子上缓缓渗出的血珠道,“不放开公主我还可能有一条命在,放开公主我必死无疑,南大人,你这么神机妙算,不如算算我会选哪个?”
瑞阳轻轻颤抖,却不敢妄动,生怕刺激了现在情绪极其不稳定的夏文侯,但哪怕记忆被抹去,身体仍然是记得与夏文侯接触的反应,此时瑞阳感觉喉咙里一阵恶心,整个人躬下身去呕吐起来。
夏文侯被公主突然动作吓到,又生怕伤到了她,不自觉的松手,从房梁上突然坠下来两个人,一个一脚将夏文侯踢到一边,这一脚下的十分重,夏文侯被踹到一边半天都爬不起来,另一个人上前扶住公主,而靳来也也匆匆上前,想碰又担心伤到了公主,现场一片混乱。
南山觉得有些头晕,眼看着瑞阳在自己面前缓缓倒了下去,尖叫声在耳边炸开,她觉得浑身无力,突然回头看到封修远的脸,封修远正扶着她的肩膀对她低下头说,“我们走,这儿没什么需要我们的地方了。”
南山问道,“银钩和雪枪一直都在?”封修远沉吟片刻点头,“一直都在,”南山咬了咬牙说,“那公主的事情——”封修远叹口气,“现在消息必然已经传到京城了,陛下估计很快就会知道。”南山深吸一口气,想象着那近在咫尺的后果就觉得有些心惊。
堂堂帝王的妻子被自己的臣下侵犯了还已经珠胎暗结,而这个臣子还是在自己眼皮子地下待了很多年的大月间谍,这样的奇耻大辱,不是任何一个帝王能够承受的。
帝王一怒,伏尸百万流血千里,南山越走越觉得无力,总觉得眼前看到了一片血海。
她回到房间,直接一头睡了过去,这几天虽然并未做什么体力劳动,但是时时刻刻都在思考,其实已经疲惫至极,而昨天晚上更是一夜未睡为了凑齐这些证据奔波,甚至还到公主修养的府邸去给公主把脉,强行得知她已经有孕的消息,心理和精神都承担了很大的压力,如今终于告一段落,南山只想一觉睡到天荒地老。
然而事实并不如她所愿,南山几乎感觉自己才闭了个眼睛,就被人叫起来了,封修远坐在床边看她,眼神有些温柔的道,“还没睡醒?去接个圣旨,接了再睡。”
封修远在生活中没有一点皇室子弟的风度,但时常表露出的一点细节总是让南山发现他距离自己的遥远,而这句话更是让南山不值得该吓得瑟瑟发抖还是直接翻他一个白眼,“圣旨是什么能接了就扔到一边的东西吗。”
封修远以为南山在指责他叨扰了自己休息,更是解释了说,“我拦着了,但是这个圣旨是专门给你的,没法不接,给唐仝他们的圣旨已经宣过了,没让你听,你要不起来,我读给你听一听?”
南山这才看到放在桌子上的明黄色卷轴,在昏暗的房间中大张旗鼓的彰显着自己的存在,而封修远的话更是吓得南山从床上直接滚了下来,“什么叫给唐仝的圣旨和给我的圣旨?刚刚宣圣旨的时候我竟然在睡觉?你想害死我吧。”
封修远见南山慌成一团的样子不由觉得好笑,南山除了在断案上思维敏捷言语伶俐,生活中简直就像个没长大的小孩一样,眼看着她把鞋子穿好跪在床边,封修远不知怎么的,觉得这个姿势非常让人不悦,但他按捺住这点小小情绪,拉开圣旨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现有怀安县县令南齐渊,智勇双全与君分忧,立大功,特此赏银百两赐金牌一块,可恕死罪一次,愿尔在怀安体恤民生,爱民如子,为民谋福。”
南山几乎听得目瞪口呆,直到封修远轻轻咳了一声才反应过来,伏地谢恩道,“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而封修远把圣旨和金牌放在南山手中,顺手使了点力气把人拉起来道,“这事应该是结了,你可以好好休息一段时间了。”
南山眨巴眨巴眼睛,这才觉得这个圣旨和金牌是真实的,“陛下竟然不杀我?”今天揭露了公主的事情,她还以为自己必死无疑。
封修远觉得好笑,“你觉得皇兄是个什么样的暴君,会杀了对他忠心耿耿的有功之人,赏你这块金牌,也是因为你得罪了唐仝,防止唐仝问罪与你,保住你这条小命用的。”
南山觉得恍若在梦里,她已经做好了死去的准备了,却发现天上掉下来一个大馅饼的心情也不过如此了,封修远看南山一脸晕乎乎的样子想,南山在官场方面真的是单纯的啥都不知道,南山立下这样的功劳,封侯拜相虽然有些过了,但是加官进爵还是正常要求的,南山赏银百两留下一条命,已经是陛下对她的惩戒和警告了,没想到南山压根没意识道,自己被惩戒了,还以为陛下多么仁慈爱民,他实在觉得好笑,伸手揪了南山的脸一下,果然和想象中的一样柔软细腻。
南山却像没感觉到封修远的小动作一样问,“那公主和夏文侯呢?”
封修远放低声音说,“夏文侯押解进京不得声张,公主让东瑾使者带回去了,和亲结束,东瑾和大周的友好睦邻关系也不复存在,公主怎么处理自己的身孕,就要看东瑾如何行事了。”
南山叹口气,虽然晕乎乎但思路仍然是清晰的,“东瑾和大周什么时候是友好的睦邻关系了吗,不过是本来就不好的关系上面一层遮羞布给掀掉而已罢了,此次东瑾和大周都是受害者,陛下如此处理,倒是彰显了风度。”
封修远也点头,“所以公主现在已经回去了,他们回到大营就开始拔营启程回东瑾,你现在出门估计还能看到他们的车马。”
南山惊讶的瞪大眼睛说,“他们这就走了?”
封修远道,“他们吃了这么大一个闷亏怎么可能不走,公主还有身孕,这件事估计要被死死隐瞒住吧。”
南山点头表示理解,又问道,“唐仝呢。”
封修远道,“明日押解夏文侯和夏文侯一起进京。”南山微微诧异,“他也走的这么急?”
封修远笑道,“这可是天大的丑闻,还要在这里待着么,自然是速速离开不可停留了,陛下那里还等着唐仝回去复命呢。”
南山最后问道,“那——我们呢。”
封修远抚了抚南山的头发说,“你先好好休息,等你休息好了我们就回怀安县,这个县令还是要继续做的,你看陛下都说了,让你爱民如子,愈加勤勉。”
南山的脸上露出一点喜悦的表情说,“你不走?”从封修远的小王爷身份曝光开始,南山总觉得自己和封修远的相处时间在进入倒计时,此事结束之后他是必然离开的,而银钩和雪枪的出现也加深了她这种想法,然而封修远却道自己不走,南山的喜色侵入封修远心里,封修远觉得内心微微一动,面上自然而然道,“我还是你手下的捕快,有什么好走的。”
南山这下把什么公主和唐仝都忘了,高兴的站起来说,“那我也休息好了,我们现在就走吧。”
封修远看她的样子觉得好笑,道,“哪里有这么着急就走的,总要休息一天在处理一些收尾的事情,你睡吧,我处理接下来的事情,明天我们就能走了。”
南山怀着封修远不走的心情很是愉悦的再次沉入梦境,这次却没有了那种如影随形无法呼吸的压抑感受,睡梦都变得甜美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