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仝沉默半晌,才说,“既然你已经发现了凶手作案的手法,那一定也已经找到做下这等惊天大案的人了,在座各位,有谁是这个胆大包天的大月间谍?”
南山将一切都说明白,觉得心中轻松了不少,此时说话的语气都显得有些漫不经心,“排除所有不可能的选项,最后剩下的就是真相,真正做下这等大案的人,自然是唯一一个能接触到两起案发现场和两位皇子,还能安排曼陀花与丹石的人了,虽然有些人也能达成其中的一部分条件,但唯一能做到所有条件都满足的,只有一位。”
南山伸手指着夏文侯,脸上带着不有分辨的神色,“夏大人,证据俱全,你还不招认吗。”
夏文侯面色不变的从人群后出来,对着南山很是守礼的道,“大人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我为本朝矜矜业业多年,怎么一下子就变成大月的间谍了?你前面分析的都很有道理,但说我是间谍,怕是子虚乌有吧。”
南山道,“从五皇子死的时候你搬着花来去我就已经怀疑你了,虽然中秋盛宴需要你负责的地方很多,但也万万没有道需要让你搬着花盆来去的地步,中秋宴会的花圃里藏着曼陀花,而这些花在发挥效用后只能通过你来销毁,这才是你这么晚了还在处理花房那些花的原因。”
夏文侯皱眉道,“南大人这话说的煞有介事像真的一样,但多做事怎么都不能说是有错吧。”
南山叹口气道,“夏大人,都到了这个地步我们大可不必再说这些虚言,你从一开始就暗示我们丞相有问题,而五皇子的死又是发生在你眼皮底下,虽然那些花已经全部被你销毁了,但是你有没有想过,五皇子为什么要把自己的手割破?他在大月做质子很久,而这种幻术是在大月皇室中密不透风的流传的,他知道自己受伤可以抵御这种幻觉,虽然仍然没有阻止自己被你杀了,但是也让你没来及把穿过他脑子的丝线取出来,当时你蹲下身想取,却没有取出,而后来再义庄中,活动目标太大,你一直没有机会,因此那丝线现在还在五皇子殿下的脑袋里,假如公主殿下同意的话,我们现在就大可把头盖骨剖开看一看。”
夏文侯脸色变白一点,仍然是说,“你说的这些事,都是什么人都能做的,为什么南大人就确定一定是我?”
南山道,“夏大人前几天去医馆拿药,说手被割伤,不知可否让我们看一下手上的伤口?是不是和从五皇子的脑袋中取出来的丝线痕迹一模一样?绊马索虽然锋利,但在紧急情况先操控也及其容易伤到手,夏大人发现五皇子要从幻幻觉中醒过来了,因此操之过急,才伤了手吧。”
夏文侯皱眉,“南大人说的话真是越发没有根据了,我在练武的时候被兵刃伤了手,这样的事情也值得被怀疑吗?”他伸出手,打开掌心让人看到里面的伤口,竟然是非常大的一片破损,丝毫没有丝线的痕迹。
南山脸色一怔,随即想到他必然是将受伤的地方划开来掩人耳目,一时之间有些词穷,而夏文侯立刻抓住这个机会反击道,“南大人到现在都没有找出实质性证据,反而污蔑我是大月的间谍,这对无论是我们国家,还是东瑾,还是大月,都并不公平吧,当时南大人接下任务说十天之内破案,在下还任凭南大人驱使从无怨言,现在却用这样的言辞来脱罪和污蔑我,真的合适吗。”
南山的表情却越来越沉重,她本来认为将这些证据摆出来就能让夏文侯认罪,但却没想到夏文侯四两拨千斤,将她的问题都一个一个抛了回来,分明是有证据的,但是这个证据事关重大,南山并不想现在就说出来。
封修远在一旁安坐,看着南山已经微微咬牙,他在昨天晚上一直跟在南山身边,自然知道南山的顾虑,此时唐仝的脸色回缓过来一些道,“如若就只是这样的证据和言辞,却是是夸大其词了,南大人虽然办案之心可以理解,但也不应该选择这种污蔑的方式,此事容后再议,将南大人请下去。”
南山虽然对官场之事并不了解,但也知道唐仝之前对自己疾言厉色是还存着几分薄面在,现在这样客气是真的起了杀心了,假如被他请下去,还能不能活着出来就是另一回事了,她无论如何都不能从这个堂下下去,而非常有也在此时站了起来,“南大人还有话没说完,为什么这么着急就下判断,不如再听一听吧。”
南山有些感激的看了封修远一眼,又是封修远这次给了她一个喘息的机会,南山道,“不知夏大人可还记得酒楼中太子殿下的包厢上的珊瑚珠?那些珠子是血红色的串在一起,我还以为是珊瑚,但昨天派人去看了一看,已经是全部都变成灰色了,这和丹石的性质一样,大人将丹石做成珠串挂在那里,而房间里燃了曼陀造成的香,二者香气一混合,就让经过包厢的人产生太子殿下在里面饮酒的错觉,接下来公主的到访也是同样的暗示和引导,因此将案发时间生生往后拖了一天,这才是两个案子迟迟不能破解的原因。”
夏文侯的脸色却越来越晴朗,看起来还是那副非常可靠的样子,“南大人的这些手法都说的非常好,但是为什么就是没有能指向我的切实证据呢,这样的话本故事,不需要多么高明的剧作家就能编出来,今天听了一个很精彩的故事,但是并没看到什么铁证。”
南山深深叹了一口气,眼神变得很是无奈,“你还是认了吧,认了对所有人都好,真的把什么都说出来,后果不是我们可以承担的。”
夏文侯皱眉,“南大人又在故弄玄虚吗,我不知道什么事我承担不起的,我夏文侯一人做事一人当,不需要南大人为我如此甄选。”
南山神色越来越沉重,看着周围的人说,“夏大人你做了什么自己清楚,还是快些认罪不要把事情闹到不能收拾的地步,不需要真的把事情闹出来。”
夏文侯看着南山如此神情,愈发断定南山是在诈他,他将自己做过的一切事情都回首一遍,发现真的没有留下什么能被南山抓到破绽的事情,因此更加自信的说,“南大人不如直说了吧,我也不知道我做了什么事情,严重到南大人都不愿意说出来。”
南山环顾一下四周,却是对着坐在主位的唐仝和封修远跪了下去,“请丞相下令,另除开我们几人的所有人通通回避。”
唐仝还未说话,顾举廉直接拍了桌子,“大胆!这是什么地方!容得你如此猖狂!”
唐仝此时却无比淡定,摸了摸胡子说,“若说猖狂,南大人猖狂的也不是这一次两次了,不如这剩下的人都通通回避吧,我倒要听听,南大人能说出什么高论。”
顾举廉还要再说,被杨子清一拉,也就不再说话了,杨子清的经验比顾举廉老道些,看着现场众人就知道可能真的是要出大事了,于是现场连衙役仆从都退了个干净,只剩下靳来也、瑞阳公主、南山、封修远、夏文侯和唐仝几人。
南山看着靳来也说,“请靳来将军也回避。”
靳来也直接将南山说的话忽略过去,对着唐仝道,“我不放心公主一个人混在你们一堆汉人里,不管你们要说什么事情,我都一定要在场。”
南山看了一眼瑞阳,发现瑞阳虽然浑身微微颤抖,但仍是点头,事已至此,南山也只能同意了。
唐仝的心微微提了起来道,“现在你满意了,该说了吧,到底是怎么回事?”
南山仍是长跪在地上不起来,“瑞阳公主已非完璧,做下这事的是夏文侯夏大人。”
瑞阳身子一抖,直接凄厉的喊了起来,“你胡说!本宫分明是——”
南山抬头道,“公主殿下,这几日你在大营中应该已经见到崔大人了,你还不知是怎么回事吗,当时你也中了幻术,出现了自己最想要的幻觉,崔大人说事情不是他做的,为了两国利益他也不可能这么做,唯一有理由如此行事的,是一定要破坏东瑾和大周交好关系的大月!而大月的代言人就是夏文侯夏大人!”
夏文侯整个人像被霜打了一样瞬间蔫了下去,那种从容淡定的风度完全消失不见,嘴中还是坚持,“你有什么证据!”
南山眉头拧的死紧,接下来的每一个字都说的无比艰难,“公主已经怀孕了,胎儿流产会有胎体,验出胎儿的真实父亲是谁,易如反掌。”
南山此言几乎是给夏文侯判了死刑,他脸色雪白,似乎没想到公主竟然会留下这个孩子,而瑞阳捂着肚子,整个人如同风中落叶,摇摇欲坠。
南山长跪不起,将额头与冰凉的地面完全接触,“下官该死,请公主与丞相大人治罪。”
唐仝的手也在微微颤抖,这个突如其来的消息也出乎了他的意料,公主非完璧,带来的问题又岂是一个间谍和胎儿这么简单?南山的行为真的是捅爆了一个炸弹,把所有不能说的都掀到了台面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