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以来,南山在赣州府的存在感都不是很强,她经常占用的地方也就只有图书馆和档案室,说是所有衙役佣人任她差遣,但其实除了夏文侯,就连丞相的小厮都能给南山眼色看,都说丞相门前七品官,南山还是个九品,自然更不被这些人放在眼里,而那个所谓的十天破案,更是在众人看来直接就是一个要找南山算总账的幌子,但没想到,现在事态恶化,南山竟然真的把凶手找出来了。
当夜,南山才算是头一次行驶了自己所谓随意差遣的特权,将赣州府的衙役差官使唤的像拉磨的驴一样来来回回没个消停,而封修远自然一直跟在旁边,发现南山的意图之后,也就赞同的帮起忙来。
翌日大堂,丞相唐仝仍然是坐在主位上,等到南山前来破案,所有人都汇聚一堂,包括来自东瑾的几名使者,瑞阳端坐在正上方,靳来也面色不耐坐在下首,剩下的使者依次排开,看起来瑞阳回到大营的时间内狠狠地整治了大营的秩序,如今权利已经全部都掌握在了她的手里。
但顾举廉却低声对杨子清说,“听说昨夜里偏苑那边闹了一宿,但现在还是一个嫌疑人都没有抓,这样今日怎么破案?不会是在耍我们吧。”杨子清轻描淡写瞟了一眼渐渐升高的日头说,“若是破不了案,自然有人整治他,你又着急些什么?”
顾举廉的额头却一直在冒汗,假若南山未能破案被追责,那么他作为赣州府的主官是一定要被连带责任的,这也是为什么顾举廉虽然和南山关系不融洽,但仍然希望南山此次是真正找到的凶手的原因,但几声锣响后,南山却走了进来,看起来神色与平日里没什么区别,只是愣愣站在原地,也不行礼也不说话,站了一会就走了。
顾举廉一拍桌子说,“大胆南齐渊,竟然如此藐视上级,成什么样体统?”杨子清还是淡定,“容他最后猖狂几时,他总不能一直不来吧,到时候顾大人在一起清算不迟。”唐仝一直坐在上面捧着一杯茶水出神,又隔了几分钟,南山才匆匆出现对着众位行礼道,“各位大人,下官因事来迟,现在才到,请各位大人赎罪。”
顾举廉最是沉不住气,此时已经出声呵斥道,“什么因事来迟,你不是刚刚已经大摇大摆的来过一趟了吗,如此无视众位大人,你还真是好大的胆子。”
南山闻言抬头,一脸诧异的说,“下官什么时候来过?大人,下官是今天早晨第一次来到这里,之前并未来过,绝无半句虚言。”
顾举廉一拍桌子道,“大胆,你竟然还敢抵赖!这么多人看到你大摇大摆的走进来,竟然是本官冤枉了你不成!”顾举廉气的头发倒竖,几乎一切都还没开始就失了态。
然而瑞阳清澈的声音却在大堂上缓缓响起,“本宫并未看到南大人出现在这里。”
其他人互相对视一眼,觉得这个场景有那么一点奇怪又有那么一点熟悉,这不就是前几次案发现场时瑞阳公主的口供情况吗,她总是看不到别人看得到的东西,但是此时瑞阳却像是已经明白了南山是什么意思,她在作为上对着南山颔首道,“你找到原因了,我没有疯,对吗。”
南山点头,“公主不仅没有疯,还是现场所有人中唯一一个真正清醒的人,下官一直和众位衙役待在离大堂半里之遥的位置,绝对没有靠近大堂一步,但众位都看到了下官出现在大堂里,并且信誓旦旦自己的眼睛看到的一定是真的,这才是太子殿下和五皇子殿下一案真正难破的原因,口供都是真的,但有人的眼睛被一些技巧巧妙的蒙蔽了,眼见未必为实。”
顾举廉皱眉道,“不要故弄玄虚,说正事,太子殿下和五皇子殿下的案子是谁做的?”
南山对着在场众人微微一笑道,“查案子都想查到凶手,但查凶手的方式总是存在细枝末节的区别的,下官向来认为查找动机是最直截了当的查案方式,但在这个案子里遇到了难以想象的障碍,因为这个案子,没有动机。”
南山以谈到案子整个人就开始熠熠生辉,连在场的公主和唐仝的气势都压不过她,只见她侃侃而谈道,“东瑾与大周交好,不仅是两国百姓喜闻乐见,也是两国皇室翘首以待,公主銮驾进京,象征的是难以寻求的和平即将来到,而于情于理,东瑾和大周都没有破坏这一份和平的理由,因此,这不会是东瑾和大周的皇室做的。”
南山将这些皇族隐秘像大白菜一样直接说出来,几乎完全不给他们面子,只见唐仝和瑞阳脸色变幻莫测,最终都变得很是沉着。
南山继续道,“而两国在皇室之下的人是否有能力做这样的事情?当然是有的,但是下官在查案的这几天内用不同的方式对有嫌疑的人进行了多方面的试探和观察,都没有发现流露出一点破绽,当然也有幕后之人手段高超计谋深远的原因,但这就来到了我们所有办案人员都未曾解决的问题,为什么公主一人的口供和其他人的不一样?”
夏文侯此时站在丞相身后没什么存在感的样子,但这个问题是他一开始就和南山讨论过的,因此说道,“公主受到了惊吓,因此看到了常人没看到的事情,虽然南大人发现了当时的隐秘技巧,但当时这么判断,也不曾有错吧。”
南山点头道,“没错,但是公主殿下思维敏捷智谋清晰,怎么回事一而再再而三在案发现场收到惊吓的人,而且公主保证自己神智清醒没有受到惊吓,虽然所有人都选择相信大多数人的口供而忽视公主殿下和现场众人冲突的口供,下官却觉得其中必有隐情。”
南山看着夏文侯的身子微微抖了一下往旁边撤了一步,含笑道,“经过仔细分析,下官发现这几起案子,竟然没有一个人是受益的,东瑾损失了两位皇子,公主殿下又受了极大的惊吓无法在进行进京,我朝被东瑾步步紧逼,如今大兵就要上门,一件阴谋若是没有一个方面是受益的,那这个阴谋就没有了存在的意义,因此必定有一个不知名的第三方存在,并且在这个阴谋中受益。”
南山环顾了一圈大堂,与她对视的所有人都不知道怎么的避开了南山灼灼发亮的目光,“也是我思维迟钝,竟然迟迟忘记了我们边境还有一个国家时时虎视眈眈想着与我们国家开战得到一点优势,几人东瑾能够在我朝安插间谍传递情报,那么有没有可能我们国家中也有大月的间谍,在伺机寻找破坏我们和东瑾的关系,以让大月这个在三个国家中国力中最弱的国家渔翁得利呢。”
唐仝眼睛一眯,手上用力,茶杯竟然生生让他捏出一片裂痕,周围的仆人立刻上前给他换了茶杯,查看手有没有受伤,而唐仝不耐烦的挥开了,“南大人说这话可要有证据,现在在这里的不止是只有我朝的官员能够容得你肆无忌惮,还有东瑾的使者也在,你说话大言不惭造成了后果可是要负责任的。”
南山看了一眼唐仝道,“下官自然是有证据的,证据就在太子和五皇子死亡时公主殿下与众人不同的口供,而造成情况不同的原因下官在来到大堂之前已经向众人演示过,这是一种大月特有的导致幻觉的方式,在一定的石头与花粉的混合下能够引导人产生幻觉,并且在众人情景下,必定会导致没有看到的人也说自己看到了,这就是造成两起案件的案发时间错误的根本原因。”
唐仝皱眉,“你说的这些全部都是猜测,哪怕你说的都是真的,那个间谍是谁?就算有了不在场证明和错误的证据,他又是怎么把二位皇子杀害的,这些内容你不打算详尽的说明白吗。”
南山点头,“丞相大人对我们办案的过程也很是了解啊,自然,接下来就要讲到二位皇子是怎么遇害的了,验尸结果显示,二位皇子没有受到致命的外伤,体内也没有中毒被重力撞击的情况,可以说找不到杀人的方式,但是在知道不在场证明是通过大月的特有方式做出来之后,下官就着重对大月的一些奇闻秘史进行了研究,果然在其中有了不少发现。”
“大月是游牧民族,因此在马背上的战术和控制马匹上十分有心得,在书中我见到了大月有一种绊马索,细如银丝,这个绊马索和其他的绊马索不同之处在于,它不是固定在一个地方等待马匹过来被绊倒,而是可以被一个人控制,在乱军之中绊马与无形,真正奇特的点就在这丝线上,经过大月的多年技术的淬炼,变得几乎不被视线注视到但锋利无比,而拥有技术的人,也可以用它无声无息的杀人。”
南山上前走了两步道,“我们验尸的方向就错了,昨天在义庄的冰库里下官进行了再次验尸,果然在天灵盖和太阳穴处都发现了针孔的痕迹,直接穿透了颅骨造成死亡,但从外在看来,尸体毫发无损没有致命上口造成疑兵之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