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枪正把前线的情报送回来,就听到封修远和南山最后对着吼的两句,南山说话都带着颤音了,而后就看到南山掀了帘子怒气冲冲的走出去,知道这必定又和封修远吵架了,雪枪知道南山这个身体走也是走不远的,左右又有仓绫跟着,因此也没有出去,对在账中大发了一次雷霆的封修远道,“你对她发什么火?”
封修远冷冷看了他一眼,不说话。
雪枪道,“说句实话,开始我对她的印象真的不好,但是你不能这么对人家,她现在跟着你来了边疆,家人朋友一概没有,你不陪她谁陪她?怎么以前在京都陪花魁还知道笑意逢迎一下,现在是南山太懂事了让你觉得没这个必要是吗,况且她好不容易身体才好了一点,你又不记得为了她这个身子骨你下了多少功夫了?”
封修远皱起眉道,“你怎么总是替她说话?她非要带着仓绫!在这个时候,在这个地方,像什么样子,没有家人朋友?我看她适应的很。”
雪枪这下脸色是真的放了下来,“你是因为什么想让南山把仓绫交出来?你扪心自问,是为了安全和边疆吗。”
封修远深吸一口气,语气放缓了一些道,“就算是出自私心让她把仓绫处置了怎么样?在她身边放一个居心不良的人,谁能放得下心?”
雪枪嗤笑一声道,“我看就你放得下心,南山是怎么样的身体还用我多说,你这么对她,她跑出去了你都不去追?这可是在边疆,要出什么事情你自己负责。”
封修远的拳头松了又紧,最后还是站起身,一掀帐篷走了出去。
南山此时正看着一群士兵闹着热酒,这些孩子年龄都小,又是从望京带出来的,没经历过和封修远的那些龌龊,本来南山就年轻,现在又完全没有王妃架子,反而和这些年纪小的士兵处的好些,此时看着封修远就裹了件斗篷走过来,脸立刻沉了下去,放下马奶酒转身就要走。
封修远上前两步扯住她道,“跑什么,在这个地方你还能跑得过我?”
南山愤恨道,“你看到我就说自己要死了,我不敢在您面前现眼,省的上了战场出了什么事情,都是我的过错!”
封修远这才发现南山眼睛里全是水花,南山向来不爱哭,封修远见到的寥寥无几,这下封修远才是真的慌了,擦了擦南山的眼泪说,“有话好好说,哭什么?”
南山甩开他的手道,“哪里哭了,是这里风沙大,我被迷了眼睛。”
封修远心想若真是因为这个还好了,立刻把人往回拉道,“你这手都冻的冰凉了,回去。”她出来的急,刚刚进帐篷脱了斗篷没几句就和封修远吵了起来,现下外面就穿着一件棉衣,已经冷的像冰块一样,封修远脱下斗篷把人裹了两圈抱起来就往帐篷跑。
顿时周围响起一阵起哄声,南山这才想起来封修远刚刚把什么都脱了!只剩一件中衣!现下像什么样子,她大惊,脸色顿时红透,封修远倒是觉得有趣,还垫了垫南山道,“太轻了,就跟没有重量一样。”
南山面色通红,锤着封修远让人快点,封修远冲进帐篷,把外面的起哄喝彩隔在账外,可惜帐篷的隔音不好,哪怕这样也能听个清楚,南山想到那些士兵必定是以为自己是在和封修远因为那种事情赌气!还闹了别扭跑出去了!又羞又气,话都说不出来。
封修远笑了一脸贼相,倒是也很久没有如此开心,绕着南山的头发转了两圈道,“虽说你的身子现下经不起,但夫妻之间,鱼水之欢,没有什么好避讳的,看你紧张成这个样子。”
南山伸腿踹了他一下,一时半会还说不出话来,封修远知道她得缓一会,笑着看南山喘气,终于脸上的红色褪尽,雪枪从帐篷另一边绕过来道,“还真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我们王妃平日里深居简出,没想到一闹就闹了个大的。”
南山的脸瞬间又红透了,这下连封修远都劝不住的要钻进被子,雪枪含笑在一旁看着笑道,“王妃与睿王情不自禁,说明感情深厚,是好事,有什么好害羞的呢。”
南山长长出了一口气从被子里钻出来,整个人都要熟了,“我不跟你们这些厚颜无耻的人说话。”
封修远莫名其妙就被扣了一个厚颜无耻的帽子,也不分辨,默默从一旁捡起外衫穿上,道,“你若是真的想去前线,去就是了,我大军总营不会护不住一个人,若是不想去也没什么,在望京乖乖等我回来。”
这么一闹倒像是把二人之间的凝滞气氛闹开了一样,南山静静盯着封修远看了一会道,“我去。”却再也不提仓绫这个造成二人分歧的根源。
沙场与普通环境终究不同,南山这次去前线再也无从坐车,这样的奢靡是封修远也支撑不起的,封修远与南山同乘一匹马,南山也戴了头盔披的甲胄,整个人缩在封修远怀里,倒是显得十分听话。
而身后的士兵自然知道封修远怀中的身份,连视线都不朝着南山看过来,把非礼勿视做到了极致,南山本来绷着身体无比警惕,走了一会也慢慢放松下来。
慢慢的,战争过后的断壁残垣全部呈现,空气中弥漫着火药的气息和血腥气,南山咳嗽了两声,封修远从怀中拿出帕子想给南山捂一下,南山把帕子收起来道,“不至于。”
越到前线,血腥气和火药味越浓,甚至还能感觉到战争过后的炽热气息,等到空气中火药味 浓的刺鼻的时候,前线也就到了。
虎门关守将莫泰正在领兵迎战,其副将宋家园前来迎接,看着二人就要行礼,“参加——”南山立刻拦住,“将军不必多礼,战争劳苦,各为国尽忠,辛苦了。”
封修远对着宋家园身后的人说,“把王妃单独安置在主帅账中。”随后再也不看南山,对宋家园道,“带我去找莫将军,路上和我说说战情。”
而带来的士兵自然也跟着封修远离开,顿时现场只剩下南山和那个士兵,南山端详他一下,发现他年龄不大,一张黝黑的脸上全是紧张,不由得笑道,“你叫什么?”
那人道,“回王妃,下官任凡。”南山点点头道,“任凡,你带我去随便找个地方安置一下吧。”
任凡道,“已经给王妃安置好了,请王妃这边来。”
自然,仓绫也跟着南山过来,从那天之后,南山和封修远似乎达成了二人之间的一种默契,不提仓绫,也不管仓绫。
这是一个虽说很是简陋,但在这样的环境下也已经显示出用了心的帐子,南山叹口气道,“与普通将士相同即可,何必弄成这个样子。”任凡绷着脸道,“王妃千金之体,不敢怠慢。”南山差点噗嗤一声笑出来,这小孩,这些话都是谁教的?
在帐子里转了一圈,任凡又端来吃的,南山简单用了一点,终于确定自己随时听到的哀嚎声不是错觉,回头问道,“是什么人在惨叫?”
任凡的脸立刻雪白,“是,是军营中的伤病。”
南山诧异的睁大眼睛,这才明白自己的天真,战场上何曾没有伤员?南山点头道,“军营的医官和药房在什么地方?带我去看看。”
任凡立刻噗通一声跪了下来道,“医官刚刚被炸死了,药房也被敌军渗透进来烧了,是我们无用,才让这么多兄弟受折磨!”
南山看着任凡顿时怒张的双眼和青筋,有些震惊,原来这大营之中情况已经如此危急了吗,南山看了任凡一眼道,“你先出去。”
任凡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吓的瑟瑟发抖,“王妃,王妃下官错了!”南山不知道自己是什么名声传到这里来,说的如此难听,把这么个小孩吓成这个样子,不由得安抚他道,“睿王带来了药材和医官,但是需要人整理,我穿成这个样子不方便,所以要换个打扮,你在外面等我,一会去给你的伤病兄弟们治伤,可以吗?”
任凡唯唯诺诺,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南山两句话轰了出去,南山脱下甲胄,幸好穿的是比较简单的女子服饰,若再是在瀛洲那样的礼服,就真的是走路都不方便了,她把衣服的袖口扎起来,裙子的裙口挽起,用布带子绑牢固,掀开帐子道,“走吧。”
封修远率领兵马前来,不光是支援,还有补给,南山简单的看过放置图,带着仓绫和任凡二人把常用的清热解毒的伤药取出来一部分,先清洗了熬煮起来,而后又让任凡带她去伤兵营。
任凡和南山相处这段时间也知道南山脾气极好,不由得道,“王妃,您说的医官呢?下官带他去就好了,伤病营污秽脏乱,恐怕污了您的眼睛。”
南山含笑指指自己,“我就是医官啊。”
任凡立刻吓的就要跪下,被南山一把搀了起来,嘴上还是发抖道,“怎么敢劳动王妃!”
南山失笑,“这有什么劳动,你们在前线拼死拼活却受伤了得不到保障,难道让我坐在帐子里看着吗,快点带路。”
任凡还要争辩,被南山吓唬了一下还是老老实实的带着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