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在南山等了几乎四天之后终于小了下来,而这个时候南山已经急得想从楼上跳下去了,眼看着终于能走,她扯着封修远和雪枪就下去收拾东西,努力不让脸上的兴奋之色流露出来。
下到大堂,就看到柳荫班的众人也开始收拾东西,只是整体看起来都十分萎靡不振,像是多日没有休息好的样子,看起来今天也要离开,南山心情不错,就向在她身边的柳宁楠道,“柳先生今日也要离开了吗?”
柳宁楠回头看到是南山,似乎被吓了一大跳,反应了一会才说,“是的,我们这就出发上京都了。”
南山笑着道,“我们也要去京都了,兴许运气好,能和各位在京都相遇呢。”她本是随口一说,谁曾想说者无心听者有意,柳宁楠像是抓住了什么救星一样握住南山的手说,“不如几位和我们戏班子同行吧,反正我们也是一同去京都,互相路上也有个照应。”
南山惊讶的瞪大眼睛,正要拒绝,手上就空了,封修远站在南山身后,有些神色不渝的盯着刚刚柳宁楠碰到南山的手,柳宁楠似乎感觉到了什么,把手往后面藏了藏道,“真是抱歉,在下刚刚失态了,但是请众位同行并非一时心血来潮,要知道去京都路途遥远,我们能够在这里遇到也是有缘分,结伴同行,互相照顾,正是美事啊。”
若是南山个人出发,还真的会觉得他这话说的不错,但是现在她和这些人一起,而且都是隐藏了身份,还被不知道什么地方来的人追杀,第一反应仍是拒绝,封修远直接握住南山的手说,“我们几人商量一下给你答复。”扯着南山的手就走了。
封修远脸色阴沉沉的,连南山都发现他的不高兴,南山扯了扯封修远的手,二人毕竟很少在人前亲密,但封修远的手牢的好像铁箍,根本挣脱不开,南山知道封修远不会对她生气,不由得有点好笑,“你怎么了?就突然气成这个样子?”
封修远回头,看到南山真的是一脸不以为意的样子,无奈的叹口气说,“我知道你当男子习惯了,仍是没有把自己的身份掉到女儿身来,但你也要知道,你现在是女子,我朝对女子的名节清白还是很看重的,像这样被扯袖子握手的事情,放在前朝,烈女都会直接把手腕砍下来的。”
南山听了之后不但没有当一回事,反而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你们男人上堂子逛花楼都是小事,怎么我被人扯一下袖子就要 把手腕剁掉,好霸道的道理。”
封修远知道和南山说不通,也知道柳宁楠如此行径是一时情急,也看南山不是那等扭扭捏捏的女儿家,因此不再追究,只告诫自己以后一定要常盯着她。
南山和封修远回到房间,发现自己房内的东西已经收拾的差不多,雪枪正饶有兴致的坐在空荡荡的创办上,南山道,“柳荫班想让我们跟他们一起走,你觉得怎么样?”她知道仓绫应当照例是没有意见的,因此只问了雪枪。
雪枪道,“我觉得这个主意不错,我们一路上风餐露宿资费也很成问题,万一哪天没有钱了说不定会把对方送去官府领赏,跟着他们其他不说吃穿是能够保证的,而且还能避免一路上的城门盘剥,是个好主意。”
南山看雪枪似乎已经同意了,不由得道,“但是我们现在身份都很特殊,万一——”
雪枪偏头,“万一什么,万一被发现?”
南山摇摇头,“万一连累他们怎么办。”南山和封修远相处一段时间,也知道他们这些人做事情的特点,杀人必灭口,斩草要除根,万万不存在还留下或口袋可能,而看从怀安追杀他们的那一批人的凶悍和目的来看,假若追到他们几人,这个柳荫班必然是不能幸存的。
雪枪饶有兴致的对封修远说,“你这是找了个圣人啊。”他把一条腿翘在另一条腿上懒洋洋的说,“把你那善心收一收吧,你以为他们叫你同行真的是为你好?那是他们这几天撞见鬼了,要找生人过灾祸,说不定你身上就有他们下的替身符咒呢。”
南山被雪枪这一袭没头没脑的话搞蒙了,雪枪看南山不懂,叹口气开始解释,“这几天柳荫班过得很不平静,因为很多人都说看见鬼了,他们应当也知道霜华死的蹊跷,做了亏心事,害怕鬼上门,而鬼反生回来必定是复仇的,因此他们才要扯上我们同行,因为民间说法,生人能过灾祸,说不定他们还会将小人偶写上他们的生辰八字放在我们身上,让我们无声无息的去做那霜华的替死鬼。”
南山瞠目结舌,没想到这背后还有这样的隐情,她思索了一下说,“这几日客栈中有闹鬼吗,我没有听到啊?”雪枪道,“世间哪里有鬼,不过是庸人自扰罢了,若是让你看见,那就是真的有鬼了,还得了。”
南山这下对这群人的担心愧疚之心又少了几分,道,“那你的意思是我们就答应和他们一起走?”
雪枪淡淡说,“我觉得一起走没有什么不好的地方。”
南山看向封修远,“你觉得呢?”
封修远道,“我觉得这个戏班子有古怪,毕竟是去给我父亲唱戏的班子,能靠近一点好好观察一下也未尝不可。”
南山心里本来有的一点担心和忧愁被这二人如此分析一通下来也再没有影子了,只能点头说,“既然你们都同意,那我也同意好了,我去和那个班主说。”
封修远道,“我去,你在这儿待着,或者把行李送下去也行。”
南山搬着东西下楼,像是突然想到什么一样说,“那若是我们仔细检查着我们的行李里有没有他们塞进来的小人,上面的生辰八字对照一下,不就可以找出谁是凶手了?因为只有凶手最心虚需要借命吧。”
雪枪被南山的急智征服,一边把重量再往他那里倾斜一点一边说,“你说的倒是有道理,但是借命之法,也不单单是这简单的一种,还有其他一些不需要人偶的奇术,都是在民间流传多时,图个心安的东西,未必有用。”
南山叹口气说,“还以为可以根据这条线索把凶手找到呢,没想到又是一场空。”
雪枪很好奇的说,“你为什么这么想抓住凶手?这个人与你又没关系,也不是你治下的子民。”
南山像是从来没思考过这个问题一样想了两秒钟才说,“正是因为她不是我的子民,也跟我没有什么关系,所以我才期待用这个寄托与鬼神的方法抓到他,否则我就自己上了好不好,他们这些人面色各个有鬼,好好查探一番必然有所收获。”
雪枪笑着把东西放进马车,看到远处封修远正在和柳宁楠说着什么,柳宁楠一边点头哈腰一边感谢,状似很顺利的样子,而陆续有柳荫班的人把东西收好,马车也已经拉好,这时才有女演员从楼上下来,走在最末位的自然是楚云,现在柳荫班的台柱子,她的伤看起来好了一些已经可以自己走了,但仍然有些孱弱,江铃随时随地扶着她,不敢分离。
南山感慨道,“虽然不是亲生姐妹,但是她们的感情还真的挺不错的。”
雪枪对南山对人情世故,特别是女子之间的暗潮汹涌的不了解一点也不吃惊,此时也不打算 给南山补课,看着封修远已经说完了,就招呼他过来干活,道,“可以走了?”
封修远道,“嗯,我们可以在他们的车队最后,这样对我们也比较方便。”
客栈的老板眼看着这些客人都要离开了,虽然在客栈中发生了许多惊吓的事情,还是上来相送,很是不舍的道,“不知道什么时候小可的客栈才能再一次这么热闹。”南山失笑,心里想到,这热闹可是出了人命的,以后还是最好不要有这种热闹了吧。
封修远敲了敲马车壁,他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上去了,看来依旧是厌烦这中告辞的繁文缛节,他对着南山伸出一只手,示意南山上去,南山借力上车,封修远像变魔术一样从身后拿出一个水囊道,“今天的药,喝了。”
南山瞪大眼睛说,“你用水囊装药,以后水囊里的水不也一股药味?”
封修远立刻皱起眉一脸不耐烦的样子说,“带来了两个,这么多废话,还不快喝?”
南山听见马车外雪枪的一声嗤笑,也觉得脸色通红,于是立刻打开盖子喝了起来,药是温的,看起来是凉到正好的程度再灌进了水囊,南山被封修远的细心所感动,捧着水囊轻轻笑了出来。
封修远像是没意识道南山的喜悦一样说,“那个楚云现在作为柳荫班的第一女演员已经坐到第一辆马车上去了,我总觉得她当时的伤和这个演员的位置都来的诡异,虽说是苦肉计也有可能,但总觉得没有这么简单。”
南山挑起一边眉毛道,“现在时时刻刻都和他们待在一起,有疑问,查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