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天,别弹了。”
长剑如影,九霄争鸣。
随着这一道中气十足,很是熟悉的声音,一同而至。
护着宁衍紧绷着神经的宁子凝也在听到这声音的一瞬间,放松了下来。
两道长剑破空,无论是火海,还是雷劫,皆被生生撕碎了道裂口。
晴终是透过缝隙散落,子日上正午。
花雨纷纷,却万人空巷。早不知道跑去了哪里。
裂口尽头,是宁澈撑开的灵力,护住的众多昏迷弟子,狼狈不堪。
裂口的另一边,则是两个白衣如画的翩翩公子,就那么踏空而来逆阳而来……
宁衍抬头看着宁澈的目光,正盯着两道身影怔怔出神,又觉得这两道身影,实在熟悉。上京凌家凌昀凌白羽,和流华剑琴不期。
哪怕他知道这不过是他上一世的手下败将。
可心里却还是有些失落,失落这样如同救世主一般姿态出现在宁澈眼前不是自己。
明明上一世,他是个魔尊……
可这一世的自己呢,这都多少次,被人逼到束手无策了,连想保护的东西都保护不了,越想宁衍越觉得自己憋屈的要死。
无论是上一世,还是这一世。都只有一个道理,那就是有足够的实力,才能得到自己想玩得来结果。
最快得到力量的办法……
宁衍思虑着,猛然想到了什么。
骨间贬尘轻颤,那一瞬间悄然生根,有了决断。
“祖宗哦,你可真是活祖宗自己啥样不知道吗,非得来逞英雄?”
苏柳不知道从什么地方跳了出来,虽然看的出来他是焦急宁子凝的,但到底还是嘴上不留得,多少损上两句才算甘心。见宁子凝紧紧护着宁衍,不像有事的样子,这才转而准备将众多昏迷的弟子安排好。“大师兄,交给你了,我来安排这些弟子。”
“大师兄,二师兄……”
宁澈看像他们的目光有些恍惚,有多久没见过面了,自从他坐上峰主之位,他们有多久没见过面了。
“不是又要哭鼻子吧?”琴不期本身长相就很惊艳,男生女相,大有修真界第一美人之称,再倾城女子都逊色三分,当初魔界十二魔君之一主修色欲的妄修,便是不止一次把主意打到了他的身上。
只可惜琴不期是个狠角色,能被直接用剑名赋予的称号者,多都是用手中的剑打出来的威风。
此刻琴不期却还想像小时候一样,抬手揉揉宁子凝的头,可当看见记忆中那个少年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不知不觉长成了可以独挡一臂的模样。
轻叹口气。习惯性抬起的手到底还是没有落下,为了掩饰尴尬只得缓缓蹲下身来与宁澈同齐,看着牢牢被他护在怀里的宁衍,眼前一亮,顿时毫不犹豫的将手放在了他的头上。
“这就是小子凝收的徒弟吗?这双眼睛真好看哈。这眼睛干净的,跟子凝小时候一摸一样。”
宁衍撇了撇嘴,本想躲过这一下。
他的头是谁都能揉的吗。可旋即想想,这咸猪手怕是本来想揉自己师尊的……
宁衍终究还是没有躲开琴不期的手。
揉他总比揉他师尊强吧。
谈不上什么风景,只能算是和谐。可就这种和谐却被又一道声音猛然插裂。
“不是我说,小子凝,这么多年你的琵琶怎么弹得还是这么一言难尽啊。”
若单说凌昀这人长相,就如人间风流倜傥的公子哥一般,配个折扇绝对的风度翩翩。可偏偏一开口就宛若武行耍大刀的,带着哪的口音粗狂不说,还魔性传染,最主要看了他的脸之后,竟然还生不起讨厌。
说来也奇怪,沧澜宗出来的,琴不期长相惊艳,却是个拿剑暴力狂,凌白羽长像风流,一开口却是个狂莽大汉,还有苏柳,像个书生偏偏脾气暴躁得很。
“要我说还是这帮老杂毛故意袖手旁观,连自己门派的弟子都可以直接舍弃,要不是上京离这块近,蕴洲发现不对赶忙给我们传了讯蝶,否则这后果是在惨重。”
“……又麻烦大师兄,二师兄担心了。”宁澈有些自责,向来云淡风轻的他,眼里头一次有了明显的波动神情,显得有些落寞。
宁衍看着心疼,琴不期与凌白羽也不好受,连忙将师徒二人扶了起来。
“妖物呢?四九天劫,人界怎么会出现这种等级的大妖。”宁澈皱眉,隐隐有些觉得不对,说修者就是想让他死,故意袖手旁观见死不救,他承认没有问题。
可这城中的人都被疏散走了,那些人从来不像是这种好心的东西。
显然是什么人,提前疏散走了城中的人,这么大的动静,一个人都没有,那也就是说,很有可能月无双入魔时,甚至更早便已经疏散人群了。
“跑嘞呗。不过未成神智,不成气候。师兄跟你说,万事师兄在。咋们不用在乎那个。”凌白羽一如既往的土匪宣言。
“可能是我想多了。”
“就是你想那多干啥玩意。回头到哥地盘,哥请你吃……咳,月牙酿,可好喝了!最主要的是上头。”
宁衍无语。
琴不期无奈,尴尬的笑了笑,点头示意了一下过去跟着苏柳一起收拾残局。
凌白羽说话不长脑子这件事,属实让人觉得没眼看啊。
不过可能是本身被抽了灵力,又受宁子凝琴音荼毒,众多弟子像是魇在了梦里一样,一时半会竟然一个也没能醒过来,一个个皱着眉,表情恐怖。
饶是见过宁澈琴音威力的琴不期,也不由摇头叹气道。
“看来不是什么好梦啊!”
“好梦,能有什么好梦,这帮弟子修为弱着呢,最高的才金丹,元婴都扛不住那琵琶那么弹。他们不生心魔才怪了!”苏柳颇为头疼,偏偏这些个弟子,一个都叫不醒。
“他们这样不醒,也不是办法啊。”
“办法?总不能再让那没事人一样的人在弹两曲以毒攻毒吧。”
他还想活着。
苏柳这般想,琴不期却真的郑重的思考了一下这件事的可行性。
“……我觉得你说的很有道理啊。”
“不是,二师兄?琴不期你认真的?”
“我弹,你怕啥?”琴不期拍了拍苏柳的肩膀。看着后者放心的长出一口气这才转头对着宁子凝喊到。
“子凝啊,把你琵琶借师兄用一下。”
宁澈闻言也不犹豫,脑子断弦了一般,直接就将手中抓着的玉石琵琶,朝着琴不期的方向扔了过去。丝毫没有本命灵器应该宝贝点的自觉。
琴不期看着这有些粗鲁的扔法,他以为宁澈会自己递过来,会让宁衍给送过来,会让凌白羽给捎过来,唯独没想过他是撇过来的啊。
一时间大脑像是炸了花一般,空白一片,有些发蒙,等他迟疑过来的时候,琵琶已经落地,正好砸中了个额间点花的不知名小弟子头上……
琴不期僵硬的看着这一幕。
宁衍也有些紧张的看着琵琶。
前者担心那弟子。一条人命。
后者关心那个琵琶,毕竟他师尊本命灵器。磕了碰了,他师尊怎么办。
苏柳跳脚,连忙去看那弟子的状态。
“卧槽你大爷,宁澈你就不能好好递吗?”见那弟子还有气,苏柳才松了一口气。连忙捡起琵琶递给琴不期。继续说道。“那大个人你都能撇偏这么远,还得老子递。”
重点是,撇不准,需要你递吗?
重点不是那个弟子,万一砸出来个三长两短怎么办吗?
如此情景,倒是真难为了琴不期这样一个谪仙似的人。那份不食人间烟火的清冷劲生生被拽下了尘,愕然不知所措。
虽然知道都是修士。砸一下死不了,但是这个砸法……本身就有问题啊。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啊。
苏柳递完琵琶又回去盯着小弟子上下打量,又或者准确来说是在盯着小弟子额间的点花看个不停,沉吟道。
“这,点花,是不是……他们安阳城的标志啊?”
苏柳这次去找花城主,但是很奇怪的是,他既没有发现激烈的打斗痕迹,也没有找到花城主同和他一起缠斗的人。
意识到事情不对的苏柳连忙给凌白羽发了传讯蝶。
记得花城主有个儿子丢了来着吧……
是这个?
也不知道是不是宁澈砸的琵琶把人砸醒了,还是痛醒了,总之那个小弟子还真就那么睁开了眼睛,回光返照似得腾的一下坐起身来,和苏柳来了个近距离的脸贴脸,沉默良久,终是在诡异的氛围下,喊出声来。
“疼疼疼~头好疼。”
那么大一个玉石琵琶砸脑袋上,能不疼吗。
众人缓缓靠近小弟子。不过十四岁的少年,长相干净清秀,受灵根影响有些女相,竟然也像女孩子一样水灵漂亮,最主要的是那身修为,已经是筑基后期的修为,离金丹只差一步之遥。
少年捂着头,眼神茫然的环顾众人,终究在看到宁澈与亲密的宁衍之后,盘算了一下自己与宁衍的差距,对着宁澈不假思索的就喊了一句。
“爹。”
琴不期“?”
凌白羽“?”
苏柳“?”
宁澈“?”
“师尊你私生子?”宁衍愣了,虽然他不想当宁澈儿子,但是他也不是很爽别人叫他爹。“师尊你……私生子?”
“不是。”
见宁澈摇头,宁衍这才松了一口气,有些傲娇的扬了扬头,像是小孩子得了一块糖,终于可以拿出来在旁人面前显摆了一样,趾高气扬,看的宁澈不由轻笑一声,抬手揉了揉宁衍的头。
这个习惯他从琴不期那,完美继承下来。
看吧,我师尊,只会揉我头的师尊。
才不是你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