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是我爹,那我爹是谁?”
某人愣着指了指宁澈,然后茫然的看向了苏柳。
“是你?”
“不是。”
苏柳皱着眉,这本来就是他们的疏忽,金丹元婴在一块还能接不住一个琵琶。想想便是荒唐。赶紧轻咳一声,别过了脸表示自己不是掩饰自己的尴尬。
少年的目光转了转眼看着要往琴不期身上瞟,凌白羽生怕这少年看上琴不期一般,侧了个身位将琴不期挡在身后,喊到。
“干啥玩意儿啊,别瞅了,都单身,没你爹。”
许是凌白羽喊的声音太大,少年猛然一惊,眼里旋即续起了雾珠,看的凌白羽颇为头疼,哄也不是,不哄也不是。
总不能真去给他弄个爹吧。
这被琵琶砸的呦,脑子估计直接给砸成江湖了呦,秒变智障儿童。
“子凝——赶紧滴。”凌白羽赶忙冲着宁澈喊了一句,将这烫手的山芋又甩了回去。“人你砸出来的毛病,你负责嗷。”
说完头也不回的拽着琴不期,生怕惹上什么麻烦似得离的远远的。
宁澈无奈只能将目光投向苏柳,谁知苏柳也颇为不仗义的摆了摆手表示自己爱莫能助。
宁衍看着有些犹豫的师尊,很是不爽。
他不喜欢别人跟他抢师尊。
所以就在少年将那副委委屈屈的模样摆出来,再一次要开口叫宁澈爹的时候,宁衍连忙学着凌白羽的样子,挡在宁澈身前出声打断他的话。。
“他不是你爹,我是你干爹。你叫进宝。”
情急之下宁衍随口胡诌了个名字。谁知道那脑子被敲傻了的少年也就真的信了,当下开心的跟个什么似得,任由宁衍忽悠着他。
“我叫进宝?你是我干爹?”
“嗯。”
“真的?”
“真的!”
这波操作给宁澈苏柳人都看傻了,修真之人耳力眼力极好,凌白羽和琴不期也是相互对视一眼,一时间不知该说些什么好。
看来这孩子,被砸的不轻啊。
“咳,别闹了。”宁澈打断宁衍和那少年的对话,随即看到宁衍眼里的失落连忙岔开话题,拍着自己的腿柔声安慰道。“阿衍几天没睡好觉了,又受惊吓,不如趁这会儿睡一会,为师守着你?”
宁衍的眼睛亮了起来。当下也不在去管那个什么花进宝,当下什么都不顾的躺了下来。也不知道是真的因为紧绷的神经终于放松下来,还是宁澈身上的那股子草药冷香是在醉人让人安心,竟然真的渐渐陷入了睡眠。
“准备好了吗,要都收拾收拾准备跟哥回上京了。幸好哥有先见之明,安家弟子和沧澜的早就被我传讯转移走了,再把这帮弟子都给捎上啊,到时候让他们各门各家自己把自己羞愧死。”
凌白羽对着宁澈打了个收拾,朝着天空放出两道传讯灵蝶,灵蝶离手,南北各奔。
一只于沧澜,一只于上京。
蝶舞划空,翩翩留影。
宁澈点了点头,旋即将宁衍抱了起来,那副温柔的模样让人嫉妒的有些发狂。
比如远处男人披着斗篷静静看着眼前这一幕,拳头却早已不知不觉间紧握起来,眼里积聚着再多的怒火,也发不出来一丝一毫。
身后站着的人低着头,甚至压抑着自己的呼吸声,不敢发出任何声音,生怕一个不小心再惹了面前之人眉头。
“呵。”只见斗篷之下传来一声冷笑,旋即偏过头,看着花世新,缓缓说道。“你儿子被砸傻了,你不看看?”
“我……”
“嗯?”
花世新闻言瞬间将头低的更低,心中虽然焦急记挂,可碍于眼前人的手段,只能慌忙辩解,却在刚说一个字的时候猛然被一道上挑的轻疑声打断。
见斗篷人缓缓转过身来,花世新认识到了自己的称呼失误,顿时冷汗直流,连忙跪在地上,府着头不敢去看斗篷人的眼睛。
“不是,是属下……是属下不敢,大人大业未成,我,不是,属下……”
沉寂许久,斗篷人方才长叹口气。
“毕竟当城主久了,身份转变不过来也正常。”
看着安阳城上空一只又一只陆续飞进的灵兽,想学着宁澈的那种平淡语气,可终究差了些意思,无奈只好作罢。
“你看看你,你还有一城之主的样子了吗,我没那么不通人情。这次离渺突然杀出来是意料之外的事情,不怪你,去看看你儿子吧,等他去了上京你可就见不到他了……”
“谢大人……”见斗篷人不曾怪罪,花世新悄然松了一口气,连忙叩首谢恩,这副谨小慎微的样子,说出去都不会有人相信此人是七家十二城之一的安阳城城主花世新。
“去吧。”斗篷人满意的点了点头,明明声音似如宁澈与宁衍一般的柔和进骨子里的,听在后者耳中确实蚀骨的冰冷。“也别高兴太早,这样的意外,一次就够了,知道吗?”
花世新刚抬起的头再一次叩了下去。
“知道,属下的错,属下这就改……”
“你知错?”斗篷人抬了抬眼,转过身直接走到了花世新面前,修长的指骨直接拽起了花世新的长发,把他的头生生扯了起来,逼着他看着自己的眼睛。
斗篷人脸上带着面具,声音很是温柔,但是眸子里的阴沉却是怎么也藏不住的。
“知道什么错?你要真知错就不会去动他。我再警告你一次,你们玩什么花样我并不管,但是如果再有一次伤到宁子凝,下次我扯断的就不是你的头发,而是你的头!”
被抓着的一截头发应声而断,连着血肉头皮,瞬间秃了一块血肉模糊,花世新却只能紧紧咬着唇,一声不敢不发。
“去吧,晚了就看不到你儿子了,我们该走了,临沂就让他们去玩吧。”
“是,大人。”
“等等,还有。”
“请大人吩咐。”
“有机会,把他身边那个小杂种,给我弄死。”
花世新先是一愣,旋即反应过来,斗篷人说的他可能是宁澈,他身边的多半就是他那个弟子。
当下连忙叩首应声。
“是,大人。”
斗篷人手中悄然出现一只金色讯蝶,金蝶散开,化为金光重归天地。
见话花世新应声,斗篷人满意的点了点头,瞬间消失了身影。
花世新这才发现自己竟然早已惊出了一身冷汗。
………………………
“啪——”
清脆的巴掌声落在不过六七岁的孩子的脸上,瞬间肿起老高,嘴角渗出血丝。
面涂厚重胭脂水粉的女人却仍不满意一般,又补了几下这才施施然罢手,丝毫不理会被打的已经看不出五官的少年。
怨毒的咒骂着。
“小杂种,小贱人,你怎么不去死,都是因为你。笑的那么淫荡给谁看,你想勾搭谁。”
“娘,我……没有,娘。”
“别叫我娘。”
花柳青楼勾栏地,数妓最是低贱绝情。
出生在这里的孩子,要么被卖了做了伶人,女艺,要么就像他这般,被某些特殊的客人瞧上眼,可到底是四五岁的孩子,笨死fox长得水灵可人,但他又能懂什么。谁给一块糖,谁哄一句话,笑的开心,又岂不正常。
那孩子太懂事了,如今知道自己惹了娘亲不开心,挨了打,也不哭闹,反而是生怕女人会讨厌他一般,抓着女人的袖子紧紧不放,笨拙的想要解释……
女人根本听不进去,用力挣脱他的手。
转身头也不回的出了房门,给他关了起来。
他哭,他闹,都没用。
女人把他卖给了最近的奴市,他求着女人,让他不要不要自己,不要抛弃自己,可是一切都是徒劳的。他在奴市被检测出来是冰灵根,本来是想买回去做个修仙世家的死士什么的。
可偏偏,买他的是安家。发现他阴珏体的,也是安家,需要炉鼎的还是他安家。
这许久不曾想起过的一幕幕,就像是一道道伤疤,被血淋淋的再次揭开。
安家的柴房好冷好冷,狭窄而且昏暗,所有人都用那种恶心的眼神看着他,一声声叫着他小杂种,小畜生,这些人让他恐惧,害怕,他看起来就像是一只被圈养起来待宰的羔羊,可是没有一个人,能对他伸出援手。
黑暗渐渐将他包围,直到某一刻,感觉自己被圈在一个温暖的怀抱中。连带着本来恐惧的黑暗也渐渐被光驱散,那人就那么一声声唤着他的名字。
“阿衍。”
宁衍,
宁澈与他的姓名。
也唯有一人,与过他的姓名。
世人对他皆炉鼎之言,唯宁澈,看他时璀璨如星河的眼睛装的满是心疼。
不知不觉间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恢复了成年的模样,一双桃花眼,盈盈笑意夹带着几许占有的贪婪,死死盯在那道白衣身影上半刻肯移开。
喉咙滚动,越发的口干舌燥了起来。
“师尊……”
“阿衍?”熟悉的平淡语气,语气中透出的确实刻在骨子里的温柔。
这样的一个人,他们怎么舍得。
又怎么能够……
“阿衍长大了啊。”宁澈弯了弯眉眼,竟也是难得的笑颜。世间倾城之色,如后世宁衍见过的沐川女,惊艳。世间谪仙之貌,如宁衍认识的琴不期,清冷。
可偏偏他们哪一个人,哪一种气质,都不如宁子凝,透在骨子里的柔和,宛若就是人间风景,尘俗之人,触手可及,却又望而生畏。
也许是叫宁衍久久不曾动作,宁子凝竟然主动像宁衍靠近伸手将他抱住。
想像往常一样揉了揉他的头,却发现他比自己还高一头,骤然停了手,宁衍见状连忙半屈下膝盖,主动迎上了师尊的手。
目光顺势停留在了师尊的脖子上。
呼吸渐渐急促起来。
“师尊……”语气没有往日魔尊的霸道,尽是委屈神色。那么大一只却也不显得违和,反而软软糯糯的样子,颇让人可怜。
“嗯?”
“弟子长大了……”
“嗯,是啊,阿衍长大了。”
宁衍抬头看着宁澈,眼中的情欲越发的浓郁,倾溢而出,一开口,嗓子早已不知不觉间哑的不成样子。“师尊……”
“嗯。”
宁衍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明明最是讨厌,可是当一切换在了宁澈身上,他反而能够接受了。鬼使神差之下他抱住了宁澈。那一刻他心中的想法越发清晰明了。
他想要宁子凝。
欺师灭祖也罢,世俗不可接受也罢。他只想要宁子凝,让他只属于他自己一个人……
就比如他明知道这是梦。
却仍然迟迟不愿意醒过来,将错就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