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还没告诉我你在哪呢,发什么呆啊,这里有妖界的味道。”好不容易消停了一会的小黑到底还是忍不住说道。
“妖界?”
“对,就是妖界,你手上那朵花,好像我们妖界的千生槐啊,其叶细长,其花淡粉,花开不落,绵延千年。”
“千生槐?”宁衍趴在宁澈背上,任由宁澈背着他行走于闹市间。突然听到这个陌生的词汇,不由微微皱眉。不着痕迹的收回自己的右手摊了开来,露出早已被攥的看不出本来模样,残破不堪的安阳花,心中升起一丝怪异。
“对,就是它,这个城里,怎么全是千生槐?”
“有什么问题吗?”
“当然有啊,千生槐大面积生长这本来就有问题啊。在妖界千生槐就跟你们人界的死竹一样,是上好的炼器材料,只不过从来都是单个长的。若没有非常手段根本不会大面积成片生长,可你看看这个地方,全是千生槐,最中间那棵大的,怎么说也得上千年有了吧。”
“……传说当初这些安阳树就是用来抵御你们妖界的。”
“不不不,不可能抵御得了,你见死竹林防着你和你师尊进去了吗?千年双生槐本身就够妖了,这东西根本不是防妖的,甚至相反,极有可能是用来吸引妖兽,或者有什么东西类妖,在这里将养着呢。”
“你说什么?”
话音刚问出口,宁衍便猛然想到一种可能。
上一世他死于雷劫之下,却也得知这世上,不止魔,鬼,人三界,而是六界。
瑶也女帝曾凭借着一己之力,力压六界,将六界界限划清,分别封印,所以千年前还有传过的羽化登仙者,也是自瑶也之后,再也没有出现过。
既然妖界都被分离出去封印起来了,那么这东西显然不可能是用来吸妖兽的。虽然不知道当初瑶也女帝为什么不杀掉这些在人界的妖,而是选择将他们分别封印不同地方。
比如他知道的,就有沧澜宗六峰下的六位天妖,九川秘境一位妖皇。
但若是当初她真的没有全部封印,而是有那么一两个漏网之鱼能的天妖。
妖无寿命桎梏,不同于人。三千年所累积底蕴,一朝出世,以现在的人族,又或者魔族,怕多半又会像上一世一样,九川境出,鬼界大开。
下三界无人可以独善其身。
九川境……
好像没有哪个地名叫九川。
说秘境的时候,都是说临沂的秘境,或者某地秘境。那九川境如何得名。
宁衍紧皱着的眉头更深,他感觉自己好像隐隐抓住了什么。
“我说,有东西在这里……”
“等等,不是这个,你叫什么?”宁衍连忙打断小黑的话,询问道。
“哈?本尊白川啊,你终于想起问本尊名字了,就是说嘛,本尊又不叫小黑。”
突然想起清雅峰天抒峰还有肆云峰的弟子服,继续询问道。
“和你一起那条长虫呢?还有只鸟。叫什么?”
“你是说,寒川……和清川。”
“你们妖皇呢?”
“墨川?你问这些干嘛?”
宁衍恍然大悟。
九川,九川,是了,如果九川境是瑶也亲自打造的囚牢,那么九川境的名也只能是瑶也女帝为它命名。
九川象征着九位名中带川的妖兽,其中沧澜宗六妖,九川境一只。
那还有两只去了哪里?
上一世一直追杀自己的斗篷人,诛杀宁子凝于万鬼渊时的诡异身影,又是否是他们?
随着这一世的重生,在宁子凝身边,这一切都一点一点的串成了线,摆成了局。
明知结果却不得不入。
宁衍微不可查的叹了口气,来不及多细想,他便被一声极为尖锐刻薄的女声引去了注意力。
“呦,看我看到了谁。宁峰主啊,背着的这是谁啊,得你屈尊~”
那女子声音话里话外的意思,无不讽刺,宁衍皱了皱眉,有些不爽的抬头想看看那声音的主人。
记下她的样子。等他以后修为有成,拔了她的牙,缝了她这张臭嘴。
修真之人,最看不得年龄,但眼前女子的模样,也实属令宁衍惊了一下。
明明出口的声音哪怕在尖酸刻薄也能听出来不过是个二三十岁左右的女子,宁衍想着,一定不能好看但也不至于丑到哪里去吧,结果当看到其人时,便觉得他还是天真了些。
本以为是个女子,可结果却是个头发花白,只有一只眼睛,满脸皱纹,佝偻着身体,五六十岁的老妪,与她的声音形成了一个巨大的反差。
也不知是家仆,还是打手,小心翼翼现在她的身后,欲成围合之势拦住他们的去路。
“看什么看,小心我剜了你的眼睛。狗杂种。”
听着记忆中那个厌恶至极的称谓,宁衍不自觉的握紧了拳头,贬尘翁鸣,只是更加想撕烂这女人的臭嘴。
但不管那人言语多么多的蔑视,嘲讽意味,宁澈就都像没听到一样,不管不顾,也不曾停下脚步,淡淡的灵力形成一股推力,将身边的人悄然推开,就那么径直与他们措过身去。
见宁澈不曾搭理,那老妪干脆自己一个闪身上前,不管不顾这是否是闹市,金丹期的灵力顷刻间全力外放,引起慌乱。
安阳虽然有修仙者,但更多的,是凡人。
老妪看人都散的差不多了,堵在宁澈身前。
“狗东西,你给我站住。”
宁衍眯了眯眼,抿着唇。眼中的光越发内敛。
这种人果然还是应该直接弄死才是。
“我倒是忘了,在这个地方你多半是听不清的。”老妪见宁澈不说话,颇有些得意的笑出了声,只是那声音尖锐刺耳,并不好听罢了。
听不清?
宁衍不太明白那老妪的话。他虽然知道宁澈有时候前言不太搭后语,可宁澈听得见啊为什么说他听不清。
而宁澈看着突然出现在身前的老妪,面具下的脸有那么一瞬间的迟疑,眼中闪过一丝清明。
“宁……清……清?”
宁衍闻言,突然想起来宁清清是谁了。川菱宁家那个事贼多的二小姐。
只是上一世宁清清并非如今老妪模样,是个举手投足只见风韵惑人的女子。
眼睛也是极为好看的。
如今这幅恶心模样,在想着上一世这人的所作所为着实心里一阵恶寒。
不自觉打了个冷颤。
确实被宁澈精准捕捉到了。
“不错,是我,我还以为你贵人多忘事,不当我宁家的狗后就把我忘了呢。我能变成今天这个鬼样子还是拜你和苏婉那个贱人所赐呢,我真是谢谢你了。”老妪表情恐怖,神色狠戾,恨不得将宁澈生吞活剥一般,咬牙切齿的叫着他的名字。“宁——澈——”
“你是冷吗?”宁澈无视了宁清清,语气依旧是淡的发冷,可偏头时透过面具的目光却是到了骨子里的温柔。
他以为自己刚才是冷才打的冷颤?
虽然宁衍很清楚自己是被恶心到的而不是因为冷,但是他还是对着师尊点了点头。
想起来了小黑的话,喜欢这样的师尊也不无道理。
有些无关紧要的人,不理会也罢。
“嗯,冷。”
“那我们回去。”宁澈不在理会老妪,就那么直接越过可她。宁清清见被无视,想动手,却又有所顾忌。
“你们……给我站住。当年若不是苏婉那个小贱人,轮得到你……”
“在下长姐如何,轮的到你这么个上不得台面的宁二小姐说么。”青裳而至,苏柳看着二人背影领着一众家族弟子上前。拦住了宁清清,两家积怨已久,本就旧仇,苏柳的语气算不得好,几分讽刺,几分针对。
宁清清没想到能在这遇见苏柳,听的脸青一阵白一阵,本就衰老的脸很是气的褶皱都扭曲了几分。
“我们苏家的小姐,岂是你这么个废物能说的。”
“就是,什么看东西,丑不拉几的。”
弟子也随着苏柳话音落下,纷纷做好了动手的准备。
苏柳将手放在腰间,蠢蠢欲动。一时间寂静无比,只要有一丝风吹草动,苏柳就不介意和宁家决裂。
他等这么一个机会,太久了。
久到他都快忘了,当初自己长姐就是死于宁清清这么个东西的手里时,有多凄惨。
“苏公子,宁二小姐。别来无恙,”安奕领着安秉逾,也上了前来。
安奕一样看到这边异动,赶了过来,可刚到这里便被苏柳有意无意的拦了下来。
如果宁衍此时在这,一定会心中冷笑顺便看个热闹,这么一会儿就三家都不算太对付的就都齐全了。
七家的关系一向很乱。
“苏柳,你敢动手?”宁清清看着苏柳。正所谓仇人见面分外眼红,没人理会安奕。
“我不介意把你这张皮,一块一块全剥下来喂狗。”苏柳咬着牙,声色狠戾。
当初,苏婉,长姐那样的人,就是这么死于宁清清的收。
手中长剑几欲出鞘。
在忍忍。
再忍忍早晚弄死他们。
“我算你狠,我们走。”宁清清也终于是害怕了,当下对着身后的人打手势。临沂秘境不管有什么,只要苏柳在,她就都不敢苏争。
随着宁清清领着人离开。
苏柳这才松开因为紧握着剑,有些发麻的手。
板着脸,看着有些尴尬的安奕,终是冷哼一声,转头领着弟子向宁澈他们离去的方向跟了上去。
安奕默默握紧拳头。
从始至终他都是被忽略的那个。
苏柳也好,宁清清也罢,都是这般目中无人……
安秉逾试探性的问了一句。
“家主,我们……”
“我们走!”
这笔账。他们早晚,讨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