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苑大比，远比想象中的还要盛大，三宗七家十二城，无数仙门小派想着一鸣惊人。
宁衍心里想着那个人，但是也没有在回来后第一时间冲过去， 而是藏在比试的弟子中，他想给那个人惊喜。
让他看一看自己早已经不是在他羽翼庇护下的无助少年。
他也想让他知道他收的弟子有多令他骄傲。
这几年，他让离渺又带他回了一次魔窟，与上一世不同，这一次再回去，所有的惧怕全部化为云烟，无数个熬不下去的日夜，只要一想那人，便越发坚毅。
这份苦拼，连离渺也不得不赞叹起来。
至于老魔尊，宁衍给了离渺一份天材地宝的单一，和这些东西呢所在位置，上一世他离死之前离渺也都始终差那么一样材料，这一世不知能否凑齐。
总之见了兔子的离渺，自然也是死心塌地，一切周旋帮衬着宁衍。 毕竟是跟了他两世的下属，他也不知道是不是受宁澈的影响，这一世他居然破天荒的成了个热心肠。
在魔窟宁衍没有想到的是他会碰见月无双，月无双依旧是那副长不大的老样子，可宁衍却早已大变了模样。
月无双竟然也没有认出来他。
但是她前身毕竟是在沧澜宗当师姐的，月无双也不是没见过好看的人，比如无妄峰的宁澈，宁澈当年白衣金绣富贵的跟天神上神仙下凡体验人生的一般。比如无妄峰凌昀凌白羽，白衣公子，翩翩如画，只要不说话啥都好说，说话这人就像土匪。又比如无妄峰琴不期，月中谪仙，是白叫的吗，又比如无妄峰廖听白，五师弟那种病美人，最是美得惊心动魄……
曾经她可是天天能见到这几位的，本以为对所谓的凡夫俗子早就无感了，可当她看到少年的那一刹那。眼前少年依旧给了她惊艳的感觉。
少年虽然依旧显得稚嫩，但那一袭玄衣墨染，衣领点点金纹云绣，雅量非凡。少年的气质和宁澈很像，但又与宁澈俗世纨绔公子谈不出一丝所谓的仙气截然不同，明明堕尘于世，觉得可惜的同时却偏偏让人觉得，他生来就应该属于魔界的邪魅。
尤其是笑起来，那双眼，似极了无妄峰的夜里的双生梧，人间的四月桃花，灼热，好看，危险也曾惊心动魄。
魔界能有这样标志的少年郎是她想不到的。
更想不到的居然是离渺竟然认这个少年为主。
宁衍也清楚，虽然后来月无双有了异心，但是这一世整死老魔尊，到底还是要靠月无双的助力，当下二人各怀心思，竟然又一次走到了统一战线。
宁衍一边回想着最近发生的事情，将之理顺，一边目光不停的追寻着记忆中那道身影的位置。
只是这一看。
便看到了这一幕。
子不语站在宁澈身边，因为距离太远，也看不清表情是愕然还是错愕，宁澈闭目养神倚在那里。总之周围感觉气氛有些凝固，周围的人竟然也不肯上前。
宁衍有些担心。
他们站了多久，宁衍就看了多久。直到白给宣布天苑大比开始，这才回过神来。而子不语也跟他一样，他们说了什么宁衍不得而知，可是他总有种预感，不像什么好事。尤其是曾经宁衍梦到过关于宁澈杀了白给的那件事之后。
他整个人看沧澜宗的目光都不含着一点温度。
这样的一个人，他们竟然也舍得。
而且宁澈，是在沧澜宗就瞎了的。
他们口口声声说宁澈多好，多向着宁澈，可五年前的事，不也是不了了之了吗。单纯的渡个劫震慑一下？
宁衍不信，这其中一定有什么猫腻。
可惜，自从千生槐一事，任由他怎么去问小黑，小黑也不肯出声。
宁衍总觉得，宁澈身上的事情并不简单。
只是无论是月无双，还是知情者，每一个都对宁澈，像是有着什么忌讳一样，守口如瓶。
没有太多的时间给宁衍去思考。只见擂台上一个同他差不多大小的少年将一位不知名的弟子丢下抬头，高扬着头，眼睛直勾勾的看着坐在上方的宁澈。
“宁峰主曾于二十年前天苑大比，赢了我小叔叔。听闻如今，宁峰主收了一徒，与我年纪想当，今日特意前来请教。”
少年名叫尚卿，字辰溪。是长瑶尚家家主的小少爷，自幼娇纵惯了，又是尚永辉一手教出来，得知宁澈有了弟子，自然是不对付。
宁澈这才抬眼，扫了一眼台下的尚辰溪，并未多说什么。
因为在他看来少年轻狂，是好事。
这让他想到了宁衍，
宁衍很懂事，除了比较黏人以外，几乎从不会让他为难，也不会让他丢脸。可越是这样成熟就越是让他心疼，放心不下。
他太清楚了，这样的孩子，不怎么快乐。
他是有私心的，他看到宁衍就像看到了曾经的自己，他只是单纯的想对那样子的自己，又或者如今的宁衍好一些。有什么事他扛得住。
也正是因为如此，他才越发放心不下。
宁澈也当然不知道宁衍是以他为乐趣，只要看着他心中自然而然就开心的很，藏着不一样的心思。
不然还不知宁澈会作何感想呢。
也不知道宁衍现在怎么样了……
“本尊……弟子……”宁衍不知道能不能赶回来，宁澈虽然不气，但是却抬不出多大的架子，显得有些有气无力的垂暮感，一旁的子不语自然看的真切。
若论修真界的年龄来看，明明那孩子，还不到四十。
子不语的心中一直有个声音在低吼着，不是他，不是他的错，那个少年本应该意气风发，又或者本应该寿终正寝。
早该解脱的人。
可他们呢，他们在生生吊着他的命。
生生让他在苦里继续翻着苦。独自忍受太多来自这个世界不该是属于他的恶意。
对于子不语宁澈看不见，自然也没注意他心中所想。
他满脑子都是宁衍没赶回来，这次去世家收徒可能也带不了他出去看看了。
孩子不黏人也是好事。
看着下方的尚辰溪，又扫了一眼不远处尚家席位上低头喝酒的尚永辉。
“本尊弟子……”
宁澈长叹口气，刚想说宁衍历练未归，便见擂台上跳上来了一个人，没有穿沧澜宗弟子服，玄衣墨染，弯着眉眼对着他笑的样子，竟也出奇的有些好看。
少年五官尚还稚嫩，但是五年时光到底是长开了些，无论长相还是气质竟然都没有当初安家刚捡回来的影子。
什么都好，就是身后背的剑旧了些。
自己的傲阳已经碎的找不到影了，又不曾再练剑，也就没关注过宁衍。如今在看，他也真是越发不称职，这五年来都是阿衍在照顾他，在他身边嘘寒问暖。
如今孩子的剑品质这么差，倒是他的失责。
至于好的剑宁衍自然有，比如上一世没得贬尘之前他一直用的临渊，他也在魔窟寻到了，只是怕太过招摇引人注目，到时候师尊为难自然没有拿出来。
而且亲眼看见过凌白羽劫自家弟子的场景，防火防盗放凌昀好的吧。
但是宁衍没想这么多。
他只是看着宁澈望着自己怔怔出神，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当下对着宁澈的方向行了一礼，轻道了一句“师尊。”只是宁澈的耳朵和眼睛，时灵时不灵，好一时，坏一时，这么远，以宁澈的毛病他也不知道能不能听清看清。当下拔出背后的长剑，对着尚辰溪做了个标准的请。
他无意欺负小孩，随便拿个名次就行，给师尊看着师尊也开心，可是这小孩当众挑衅他师尊，不给她师尊面子，他师尊那么温柔的人不会记在心里，但他不会。
记仇：这一点，他可能深得殷青滦亲传，就像琴不期，虽然是无妄峰弟子，可习惯都随了柳宸一。
“你就是宁澈教出来的弟子宁衍？”
尚辰溪到底少年心性，皱了皱眉，看起来比他大不了拿去。
宁衍却是听完他的话，眸子猛然一暗，旋即恢复自己往日笑眼，看起来颇为和颜悦色，连带嘴角都扬了三分弧度。
“宁衍，请指教。”宁衍还有半句话没有说出来。他怕说出来，会给宁澈添麻烦，那个人最怕麻烦了。
我真想……撕烂你的嘴哦。
长剑如影，最是平常，却也是步步寒冰，最是凶险。宁衍很努力的克制着自己眼里的阴霾，尚辰溪则是一心想要打败宁衍，上一辈的恩怨这一辈分也是一样。
可是时间久了。他渐渐发现宁衍不简单。
看似简单，可一步步，一剑剑就像是在戏谑他一样。
耍着玩一样。
有这种感觉到，不知尚辰溪，看这边擂台的人都有这种感觉，尤其尚家，被人这般当众折辱，脸上已经挂不住了。
都是修真之人，眼睛何其毒辣，怎么能看不出宁衍实力修为远高于尚辰溪，却还要一步步耍着尚辰溪玩，每一剑都不曾致命，却每一剑都像是故意的一般，落而不伤。
偏偏一个吃力被动接受着，一个好整以暇般的看戏。
如猫戏老鼠。
如宁衍对尚辰溪。
这是最大的折辱……
“辰溪，下来。”尚永辉终于看不下去了，对着台上大汗淋漓暴怒边缘的少年大声喊道。
“你耍我！”
尚辰溪充耳不闻，对着宁衍暴怒大喊。
宁衍目光落在高台之上。那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又睡着了，竟然连他的比赛也没有看。宁衍也没了性质，干脆收了剑。
声音中夹着灵力，带着点少年般的腼腆还有不好意思。
“不好意思，我师尊是琴修。”
说完，他嘴角不自觉的上扬了起来。
“所以我……剑法也不是很好。”
“……”
神特么剑法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