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峰主。”
“见过宁峰主。”
前者尚辰溪，后者柳辞，再怎么不想面对宁澈，如今到底也是懂事的孩子，前者听宁澈指引，得一线生机。后者于五年前曾被宁澈所救，都不是什么忘恩负义之辈，虽然怕，可见宁澈还在怔怔出神，当下便硬着头皮跳下墙头，主动对着宁澈行了一个弟子礼。
“师尊，怎么出来了。”比起他二人的拘束，宁衍就放的开多了，有心担忧的看着宁澈，连忙自觉的上前俯身递出了自己的手，想将宁澈扶了起来。
“透透气呀，躺的骨头都懒了。”
宁澈从回忆中反过神来。自然而然的就伸出手搭在了宁衍递过来扶他的手上。
仍是那个温柔的宁澈，带着那个笑意终于直达眼底的宁衍。
不说这一幕多师慈子孝，可落在尚辰溪和柳辞的眼里，就是别扭的很。
因为宁澈和宁衍现在一起凭直觉而论实在不像是普通师徒……
但是却怎么也说不出像些什么……
说人家不像师徒，可真正细挑的时候，根本挑不出毛病。
尚辰溪和柳辞本想告辞，宁澈见了过两人也没想多留，谁知两人刚走没多久便收到韩天应的传讯说“青丰将乱，不要乱跑。”又一次折了回来。
宁衍租的院子并不大，就是普普通通凡间的四合小院。
倒是也能住的下。
可怪也可怪在这，平常一个消息都没有的人，如今接二连三来了好几波，比如宁衍开门发现许久未见的子不语，有那么一瞬间的愣神，旋即有些释怀的挂上了专属的假笑，看的子不语一阵尴尬，手中折扇疯狂轻摇。
愣生生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直到见到宁澈，这才和宁澈单独细谈了去。
宁澈醒了，他们才开始陆续找到了宁澈，宁衍再猜不到这些消息都是宁澈自己报给他们的，就未免太和尚辰溪与柳君泽画等号，实在蠢的大同小异了些。
有些担忧的吊在二人不远处。宁衍将尚辰溪和柳辞带来的乾坤袋打了开来。
乾坤袋里既不是天材地宝，也不是什么续命良方。而是一根不过两指宽度并不算粗的铁链，手指接触铁链的一瞬间，宁衍便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寒颤，这还是他重生以来第一次从骨子里感觉到心悸，连他这种越冰的东西越是舒适，并不会特别觉得寒冷的冰灵根纯阴体质都觉得寒冷的东西，如今他已经遇见两个了。
一个是运转子阵的宁澈，一个就是如今手中的铁链。
韩天应，给他这个东西有什么用呢……
就在宁衍想的出神之际，宁澈和子不语已经回来了，宁澈倒还是那副什么都不上心云淡风轻的样子，只是子不语的脸色不太好看。
“师尊……”
轻轻唤了一句，宁澈笑着点了点头，可就是这样，子不语却越发黑了脸。
“宁澈，你的底气就是他吗？”
也不知道子不语哪根筋打错了，用着手中折扇，指着宁衍，一直以来碎嘴好脾气的子不语，宁衍还是头一次见他黑脸，不叫师尊宁子凝而是宁澈。
“你弟子是元婴不假，能有渡劫实力也不假，可他甘愿给你利用？还是说他能甘愿拼了性命保你？”
气氛陡然凝固。
这本来于宁澈和宁衍之间心照不宣，谁都不提的事情如今被赤裸裸的揭露出来，让师徒二人不得不去面对。
师尊的心思，是这样的吗？
宁衍想向宁澈投入询问的目光。
“那就不劳不语师叔操心了。”
宁澈看着宁衍的目光有些躲闪，可到底还是硬着头皮回了子不语。
利用不假，可宁澈的计划中从来没有一环是要害死宁衍的，但是他不知道该怎么跟宁衍去说。却不成想，一向乖巧懂事的宁衍突然宣誓一样对着宁澈回应了子不语的问话。
郑重的样子，如羽落心，不会喘不过气，却也带着异样的悸动。
“可以的。无论是利用，还是拼命，我都可以的。”
“呵，你倒是养了好弟子。”
最后以子不语甩袖而去的不欢而散而结束，宁衍也看在了眼里，亦步亦趋的跟着宁澈往回走，竟然也是一路无话。
“我想喝酒，可以吗，阿衍。”
“好。我去买。”
宁澈回来说完这句话便把自己关进了屋子。
传讯金蝶在指尖舞了一圈又一圈，就是没有脱手而出，飞向它该去的地方。
越发舍不得。
如果以前，他完全能干脆的放下全部，不顾一切代价趁机启动自己所谓的计划。可如今他真的有些舍不得。
阿衍的心思他一直都知道，只是这样郑重的心，在宁澈看来值得被更好的人去珍重而不是他这样的……这样的人去践踏。
偏生这份心思挂在心间让他不得不去琢磨，越是琢磨，越是舍不得。
他的身上有术，这几年中招的又不只宁衍一个，所以，他害怕。害怕这份心也只是术。
柳忘生的话，一遍一遍的回响在耳边。
你是人，不是神。
他是人，也会疼，也会难过，所以如今知道了之后才发现人的自私，远比想象中的可怕太多太多了。
宁衍这些天一直守在宁澈身边，如今走出那小小的一亩三分地才发现，青丰早已变了天。
他们来的时候街道还是很热闹的如今不过才半个月左右居然萧条的基本上看不到了什么人。宁衍找了许久才发现一家开门的酒肆，本想打听点什么，便被店家直接下了逐客令。
“离渺。”
“属下在。”
离渺一直沉寂在暗处跟在宁衍左右，如今听见宁衍叫她便立时显现了身行。
“查查看。”
“是。”
离渺来的快，消失的也快，再加上她办事一向靠谱，如今宁衍一颗心都在宁澈身上，让离渺去查在合适不过。
只是回去的时候宁衍发现，宁澈失踪了，尚辰溪，和柳辞皆说没看见宁澈踪迹，任由宁衍找遍了所有能找的地方，也硬生生没看见宁澈踪影。
宁衍慌了神，连忙召回离渺。可惜，算上柳辞和尚辰溪四个人无论如何也没在镇中寻到宁澈的身影。
夜幕将至，不知从哪飞来一只金蝶径自落在了宁衍肩膀上，宁衍虽然看着蝴蝶有些眼熟，可还是烦躁的把蝴蝶拍落。
宁澈的失踪，让宁衍单单维持冷静都很难，更别说好脾气的像往常一样装笑了，看的尚辰溪和柳辞皆是有些害怕。
真的不敢想象眼前少年跟他们同岁……
那种眼神，说是杀了几千几百人也不为过吧。
不知从什么地方，一只，接一只的蝴蝶成群而来。
翩翩金蝶，起舞而至。
竟然可笑的如同那日宁衍看见的幻境一般，被这遮天蔽日的金蝶照的通明了起来。
青丰并不小，可蝴蝶的数量实在大了太多。连青丰偏僻景镇的宁衍与尚辰溪都看到了这铺天盖地的蝴蝶飞舞。
“又是这些蝴蝶啊。”尚辰溪皱了皱眉，很是讨厌这些蝴蝶。奈何这几天夜里总能看得见，白日就会消散不见。
“蝴蝶？”
宁衍突然有些疑惑的看向尚辰溪。柳辞见状连忙回头解释道。
“是的宁小公子，这几日青丰每天晚上都会飞出大量的金色蝴蝶，天天有组织似得往西飞来着。镇上几个老人很是害怕这个东西。你和宁峰主没见过吗？”
“没有。”宁衍摇了摇头，旋即看着蝴蝶飞舞的方向，瞳孔猛然一缩，想到了什么一般，猛然像庭院跑去。
柳辞和尚辰溪见状也就跟着一起。
当三人再次回到小院，站在庭中时这才发现，竟然真的看不见那漫天的金蝶。
蝶磷撒落金光点点。
像是有意指引宁衍一般，在宁衍眼前晃了又晃。
时间对不上。但是上一世宁澈屠戮青丰，是什么地方来着。
西……
“西边是什么地方？”
“没什么地方啊，对了，柳家。青丰柳家在西边离的这没多远叫思婉城。”
思婉城……
宁清清……
苏婉。宁衍早该猜到他们的恩怨，柳家家主可不就是柳忘生吗，只不过据说上一世死在了宁澈手里。
真的是死在宁澈手里吗。
执棋人如果是柳忘生，那到底是谁死在谁手里呢。宁澈为什么要背这个锅。
还记得那个时候宁澈跟他说，“我根本不恨他们。”
那你是恨谁呢？
自己吗？
为什么恨自己。
是苏婉，还是柳忘生，还是月无双。宁子凝，你的心里到底有谁，做这么多到底是想救谁，你给所有人留了活路唯有自己，死不知归处。
宁衍越想便越想用手中的铁链把他锁起来。锁在魔界，只能看他一个人，谁来要人都不行。
想着想着宁衍就猛然想起多年前那个宁澈视角做的梦，梦里尽是呼救和火海噼啪声的凄厉，有个人就跟自己想的一样用铁链锁住了宁澈。
那不就是瞎了眼睛的宁澈吗。
那铁链呢……是这一世在自己手里的嘛。
那上一世在谁手里呢……
宁衍越想便越发觉得混乱，甚至来不及跟尚辰溪和柳辞打招呼，便召唤出四九，御剑随着蝴蝶直奔思婉城。
太多太多的不甘心。可转念一想对方是宁澈，又理所当然的原谅。
无论是不辞而别，还是所谓的利用。
子凝啊，我到底怎么做，你的眼里，计划里才能看到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