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澈没有那么简单，我怀疑，他缺失的魂魄是靠吞噬别人的魂魄，强行续起来的命。”
这是小黑的原话，宁衍一遍一遍的在脑海中回响。
也就是说布局之人，也有宁澈一个。
小黑很难接受这样的宁澈，所以他不理解为什么宁衍听到这话的时候甚至还能面无表情平静的准备施术。
“你没听我说嘛，宁澈他可能……”
“我知道。”
宁衍顿了顿，小心翼翼的将宁澈翻了个身，看着那并不算厚实甚至有些单薄的背影，一瞬间有些释怀，长出一口气。
小黑不知道，但是宁衍确是知道的。
宁衍喜欢的人，并不是那所谓的干净，而是从安怀生手中把他带走，从小到大唯一一个，与他姓名，会不嫌弃他背着她登上无妄峰的宁澈，宁子凝。
为他解下炼奴环，送他乾坤袋，让他有机会重头来过的宁澈，宁子凝。
因为宁澈杀人，放火，甚至沧澜掌门白给的死都是因为宁澈。
宁衍上一世本来就知道
他本就知道宁澈杀人，放火，因为在宁衍眼里宁澈从来都是这样的人，所以他喜欢的从来不是那个干净的人设，而是单纯的对他好的宁澈宁子凝。
宁衍的眼眶微微有些发红，视线也开始模糊。
他想起他上一世……
没有人生来便恶，若没有经历过绝望，又怎么会在绝望存生之后想着将绝望与世人。
就像上一世的魔尊，他们这样的人本便没得选。
这一世不一样，他的身份变了，不再是安家魔奴炉鼎，而是宁澈的弟子，被人小心翼翼的呵护着。
他也不会遇见老魔尊，更不会时刻担心被实力更强的人发现抓去做炉鼎……
而这一切都是因为，宁子凝临死给他的骨剑。
也是因为宁子凝救他出了安家，脱离了安家魔奴的身份。
也是因为那个人，傻乎乎的背着他，走了沧澜宗无妄峰那么长的山路。
宁衍顺手掐了个手诀，刚想将屋内灯烛熄灭，旋即又把手放了下来。
烛火长燃，摇曳轻舞
听诉着少年的，喃喃轻语。
“师尊，我爱你啊。”
再次施术。
宁衍这次并没有看见那无尽的黑暗，但是同样的，也没有看见锁链，连带着上一次的记忆也无处追寻，没有任何实质性的作用。
因为这一次出现的场景是无妄峰死竹林。
宁衍觉得，宁澈会在无妄峰山上。
可这就仿佛一个死局，任由他怎么走，走了多久，无妄峰的死竹林却依然没有尽头一般。
若非宁衍的识海现在已经非常脆弱，仿佛一碰就碎一般，他也想喊喊看，能不能试着找到宁澈。
时间越来越久，宁衍也越发焦急。
“找什么呢，说说看，我帮你。”
“师尊？”
突兀的声音猛然响起，宁衍紧忙回头，却发现身后空无一物，倒是那声音见他这般紧张模样反而传来一声轻笑。
“呵，有意思哦，不过我不是你师尊呢，失望了？”
“你是谁？”
宁衍皱眉，他如今好像也发现了师尊识海非常之处。难道说师尊多出来的魂魄，不只有瑶也还有别人。
瑶也被人称为女帝，宁衍虽然没有见过也知道瑶也是个女人，可这个声音明显是属于男人，宁衍还是明显听的出来的。
“我是谁，这要紧吗？”
那声音反问一句，让宁衍有些哑然。
确实，他只要不是宁澈，那么他是谁就都没有太大意义。
“你上次来过哦，不过见到了个了不得家伙呢，这次运气好哦，遇见了我，我领你去见你小师尊叭……”
男子就那么突然在宁衍面前显现了身影，白衣金绣长发带笑的模样，仔细看来竟然与宁澈有几分相似，让宁衍本来严阵以待，都是怔愣了几秒。
已经没有功夫去仔细琢磨他口中的特意加重读音的小师尊是什么意思，宁衍跟在他身后亦步亦趋，生怕跟丢了的样子。
倒是能看出来他有多在意宁澈。
男子不着痕迹的点了点头，有些怅然，开始自言自语一般的叙述起了宁衍听不懂的话。
“我呢，早晚都会消亡，你不用知道我名字，或者我是谁。我的目的就是领着你轻车熟路如何找到一个人的魂魄。以后说不定会用到哦，当然你要是不想用，自然也没什么用了……唉。”
因为上一个人，就没有用过。
男子就那么长叹一口气，弯了弯眉眼不等宁衍回应便开始自顾自介绍起了上次宁衍见到场景。
“你上次见到的那个家伙是个了不得的东西，甚至我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出现在那的，我总觉得时间不太对，可也细究不出来，对我从来没有影响，最糟心的是瑶也，那个东西自从出现以来瑶也就在也没有赢过，被镇压的死死的。”
“对了，还有，你喜欢你师尊吧。”那男子说着说着便想起来什么一般，就那么直白的将宁衍的心揭露出来。
正应青天白日。
所有的心思，一览无遗。
见宁衍变了脸色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继续道。
“那你知道他那个眼睛有个幻术吗，是他自己都控制不了那种，你这种喜欢如果分不清，就让你师尊瞎了就好，他瞎了一切就从新回归正轨了，反正他又不会怪你。”
宁衍听到这里心里猛然一揪。
什么叫，让你师尊瞎了就好，他瞎了一切就从新回归正轨……
他一直知道宁澈眼睛有术，让他平白执着一世，追求一世，可这术，在他重生的时候就莫名其妙的解开了，如今一切他很清楚他都是自愿。
悄然握紧拳头，这一世他也不会让他师尊变回瞎子的。
所说刚才白衣男子还只是不着痕迹暗中点头，这一次他已经是开始不加任何掩饰的对着宁衍满意的笑了笑。
“还没反应过来吗？你来这里是必然，因为，不是你，必然也会有一个人，过来拽上一把，知道这一切。我都会把我知道的说出来而已。”
说完，那男子突然一笑，越发靠近不沉思中不曾发声的宁衍。“只不过……宁澈上一世的眼光，不怎么样而已。”
“你……说什么？”
宁衍猛然瞪大眼睛，却来不及做什么便被那人推了一下，原来不知不觉间已经靠近了死竹林里关押小黑的溪水，他被这人猛然推了一下竟然就这么径自掉了下去。
男子轻叹口气。
如果说两世有什么共通的话。
那就是不管如何这两世都有一个人知道这件事情。
如果说这两世有什么不同的话，那就是上一世来的那人，没有能够坚持的跟他走到这里，宁澈的神魂里，也没有能镇压瑶也的东西。
“两世谋一子。你想要什么呢！”
长风如硕，徐徐而来，男子身影就那么迎风而散，仿佛从来没有出现过，独留下那句自言自语般的轻声呢喃，未随风去，未有人听……
宁衍被推下来的一瞬间，便听到无数声音嘈杂凌乱细碎的疯狂往自己识海中冲击，无意间分出的一缕神识甚至差一点就被冲的溃散开来，根本没有心思去想那男子说的话。
耳朵翁鸣让他听不清声音，吵的神魂发疼。
师尊总说吵，原来，是这种吵么？
那还真是折磨。
他们细碎，凌乱，什么都有。没有条理，能听清的几尽恶意的怨恨。
去死。
诡辩。
贪婪。
麻木。
他们占全了人们尽可能对他们的失望。
从小到大，竟然从小听到大吗。
视线渐渐有些模糊，蓄着雾气，宁衍强撑着自己不让自己倒下。
一抬眼这才发现顺着脚下铁链不远处，蜷缩着一个身体看起来有些虚幻，不过十一二岁的少年，可宁衍有种感觉，那就是宁澈。每次宁澈喝醉酒或者觉得吵的时候就会像个孩子一样。
如今那般少年模样的人仿佛一个瓷娃娃一般轻轻一碰就会碎掉一般。
宁衍越发心惊，隐隐有所感觉。当下也顾不得自己，连忙赶上前去，看着蜷缩起来的少年碰也不敢，动也不对，只能轻轻唤上一句。
“师尊？”
耳边的翁鸣依旧不曾停下半瞬，宁衍根本听不清少年有没有回自己的话，这才想到了宁澈经常听不清。
自己就算喊也没有。
悄然伸出手，将蜷缩地上的少年捞了起来，将他揽在怀里。
“子凝……”
不管有用没用就那么捂着他的耳朵，一遍遍叫着他的名字，企图能够将眼前少年唤醒。
越来越心疼了怎么办。
就像那个不知道什么身份的男人一样。他说宁澈上一世眼睛不太好使。就是说上一世一定有一个能和自己一样救他的人存在，可是那样的人却弄瞎了宁澈。
“师尊，宁子凝，你到底想要什么，你跟我说好不好。”
声音一点点染上了哭腔，宁衍彻底不知道该怎么办了。他不知道该怎么去做，或者该怎么去算计了。就像两世以来他一直执着的一样，他就是单纯的只想要宁子凝。
耳边翁鸣夹杂恶意。
连他自己都没有注意到的入魔前兆。
鬼使神差之下，俯身低头，唇齿相触，连带着本身自己身体的功法运转，宁衍已经不怕大逆不道了。
随着神魂相融，宁澈的身体越发凝实，宁衍也将怀中人抱的越发紧了些。
他生怕一个放手这人就消失不见了。
宁子凝，我该拿你怎么办呢。
你想报仇的话，我帮你杀。你想活着，我帮你想办法。
子凝。
为什么，为什么就不能回头看看我呢。
就算你利用我也可以。
我心甘情愿啊。